乱世道藏 第125章 瓮中捉鳖

190年，七月初三，卯时

章安·平安酒楼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海潮交杂的腥咸气息。

酒楼大街上，黑水帮的增援匆忙赶到，原以为能扭转战局，哪知一眼望去，平安酒楼已陷入江东军的掌控，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还未来得及反应，江东军已然迎面杀来，兵刃森寒，杀气逼人。

“撤！快撤回船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黑水帮众人瞬间溃散，纷纷朝码头狂奔，宛如潮水退却。

“跑得倒快！”太史慈冷哼一声，翻手拉弓，羽箭破空，直取为首逃跑之人。

“噗嗤！”

箭矢穿透背心，那人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挣扎两下，终究没能再爬起来。其余人见状更是胆寒，奔逃的步伐愈加急促。

太史慈目光一寒，猛然回身大喝：“江东儿郎！随我追！”

江东军得令，呼喝声响彻码头，百余名士兵迅速整队，步伐震动石板，朝着黑水帮残党猛追而去。甘宁提刀紧随其后，脸上带着嗜战的兴奋：“娘的，打水匪可比打陆上的更带劲，等会儿看看他们还敢不敢下海！”

码头处，嬴无尘从暗巷掠出，见黑水帮残兵狼狈奔逃，眯了眯眼，低声道：“这些人交给太史慈他们，我们去处理另一件事。”

无影鼠、过海鼠点头，悄然穿梭在阴影间，迅速靠近停泊的船只。嬴无尘低声吩咐：“无影鼠、过海鼠，你们去解救那些被掳的女子，孩童，能带走的尽量带走，无法带走的就先藏起来，待会儿再作安排。”

无影鼠目光扫过泊船区，点头：“明白。”

“至于这些贼船……”嬴无尘冷笑，“直接凿穿，别留给他们再作恶的机会。”

过海鼠嘴角一扬，随手翻出一把短刃：“没问题，我最擅长拆船。”

两人悄然潜入泊船区，消失在夜色未尽的晨曦之间。

嬴无尘目光一转，落在泊船区最前方的一艘船上——那是一艘与本土风格完全不同的战船，船首高昂，船身狭长，甲板上没有传统的大型桅杆，而是低矮的蓬帆。最显眼的是那血色的青鲸旗帜，在晨雾里猎猎作响。

——倭岛鬼鲸。

嬴无尘微微眯眼，心底涌起一丝疑虑。

鬼鲸……不是某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组织。

——要弄清楚这些海贼的底细，必须上那艘船去看看。

他迅速扫视四周，见巡逻的黑水帮成员大多被吸引至码头，顿时暗暗运力，身形一掠，轻盈地跃上木桩，再借力翻上甲板，足尖落地，竟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甲板上无人。

嬴无尘伏低身形，隐入甲板阴影之中，朝着船舱深处摸去。

风带着潮湿的咸味拂过脸颊，他眯了眯眼，那里，或许藏着他需要的答案。

章安·码头

嬴无尘动作迅速，穿梭于泊船区，依次登上几艘鬼鲸的船只，每一艘都空无一人，只有船舱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战利品。

其中一艘船里，木箱内装满金银财宝，珠玉光华在昏暗的月色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显然是长期劫掠所得；另一艘舱房堆积着各类药材皮草，价值不菲，看得出是专门销往某处的货物；还有一艘船，放着不少珍奇异宝，甚至能看到中原难得一见的异国器物，显然是从南洋或倭岛贩运而来。

嬴无尘翻开几封书信和账册，然而上面所记载的不过是些交易明细和收货清单，并无关键性的信息。

他心生疑惑。

这批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鬼鲸究竟是怎样的组织？为何这些船上的财物如此驳杂，像是一个庞大交易链中的一环，而非单纯的海盗劫掠？

他站在甲板边沉思，忽然，余光瞥见远处的海神庙前，一群人正匆匆往泊船区赶来。

他能清楚看见那些人的装束打扮——与中原、江东皆不同。他们身着奇异的短衣束裤，部分人裹着粗布披风，头戴斗笠，手上背负着大包小包，脚步匆忙，似是刚从哪里劫掠归来。

“六十余人……”嬴无尘眯起眼，心底微微沉了沉。

倭人的鬼鲸，竟然能在章安如此明目张胆地活动，还与黑水帮勾结往来，这股势力远比他之前预估的更棘手。

眼下战局已定，黑水帮残党正在溃逃，而这群倭人显然是来接应撤退的，甚至可能是此番掠夺的主谋。

嬴无尘沉吟片刻，决定不急于打草惊蛇，先退回码头，与太史慈汇合再作打算。

他脚步迅捷，几步掠下船舷，穿行于泊船区，避开几处残存的黑水帮尸骸，直奔码头另一侧。此时，太史慈正站在一艘斗舰的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码头战局，指挥江东士兵收拢俘虏。

“子义。”嬴无尘落定脚步，低声道。

太史慈见他神情凝重，立即迎上前：“无尘兄，查出什么了？”

嬴无尘抬手指向远处海神庙方向，语气沉稳：“庙那边来了六十余人，装束怪异，极可能是倭岛鬼鲸的人。看样子，他们与黑水帮的关系匪浅，恐怕就是这场掠夺的主使。”

太史慈一听，眼神一凛，攥紧弓身，冷声道：“竟敢直接渗透到章安来了？”

“他们很可能不是孤立行动。”嬴无尘扫了眼泊船区那些异常整齐的货物，补充道，“这些船上的财物、药材、器物，来源驳杂，不像是单纯劫掠所得，更像是早有计划的交易。”

太史慈神色沉了几分，随即道：“既然如此，得先堵住他们的退路。”

“正有此意。”嬴无尘点头，目光扫向远海，“让你的舰队往前围，堵住海上所有可能的退路。我们则带人往海神庙方向，尽量留几个活口。”

太史慈毫不犹豫，立刻转身朝停泊在海上的江东舰队发出信号。片刻后，数艘斗舰与蒙冲战船迅速调转方向，犹如一张缓缓收拢的大网，朝着泊船区外围包围而去。

“走。”信号发出后，太史慈不再多言，立刻召集身旁精锐士兵，随嬴无尘一道往海神庙而去。

海潮翻涌，夜幕之下，杀机暗伏。

章安·泊船区

海浪拍打着码头，带起层层涟漪。鬼鲸众人背着大包小包，快步朝泊船区赶来，脚步急促，生怕再耽误片刻，就赶不上启航。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泊船区不远处，忽然，一道凌厉的喝令划破夜空——

“放箭！”

话音未落，周围埋伏的江东军士猛然松开弓弦，破空箭雨瞬间铺天盖地而下！

“有埋伏——”鬼鲸众人惊骇大喊，语气里满是恐惧。可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锐利的箭矢已如骤雨般倾泻，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在湿滑的青石地面上，殷红刺目。

一轮箭雨过后，侥幸未被射中的鬼鲸众人已然乱作一团，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如今只想着逃命，甚至连背上的战利品都顾不上了，四散而逃，像一群无头苍蝇，在码头间胡乱冲撞。

但此刻的泊船区，已是江东军布下的天罗地网。

有人拼命朝码头奔去，却发现前方的战船已层层封锁，江东兵甲光森然，刀剑出鞘，杀意凛然。

有人想往镇内逃，却见街口早已架起盾阵，长枪如林，任凭他们如何绝望嘶吼，皆不得寸进。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完了……”有鬼鲸众人呆滞地喃喃，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眼见大势已去，一些胆小的家伙直接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主动投降。也有一部分人拼死挣扎，但见无路可逃，最后狠心一咬牙，朝着黑水沟方向的海面纵身一跃，借着潮水亡命而逃。

然而，江东水军素以精锐着称，怎会让他们轻易溜走？早有数艘轻舟候在远处，一见有人跳海，立刻驾船围拢，水兵持矛，沿着海面游弋，寻找可疑身影。

岸上，太史慈目光冷然，望着满地溃败的鬼鲸众人，抬手一挥，沉声道：“收缴武器，打扫战场，中箭未死的，全部留下！”

“诺！”江东士兵齐声应道，立刻上前缴械，将那些负伤未死的俘虏押解至一旁。

战局尘埃落定，泊船区的鲜血与海风交融，弥漫出腥咸而冷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