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道藏 第70章 残阳破城

190年，四月二十八日，午时

洛阳南门

晨曦未至，战鼓震天。

南门之外，江东军与秦军已列阵多时，刀戟森然，旌旗翻飞。战鼓声如雷，催动着战意滔天的将士们步步逼近。城墙之上，残存的守军仍在死战，箭矢如雨，鲜血顺着城砖缝隙流淌。

但他们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张松驻马于秦军阵前，目光如鹰，盯着岌岌可危的南门。

孙坚持刀立马，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冷然开口：“张将军，洛阳守军已无战意，此刻不破，更待何时？”

张松神色不变，目光却更加冷峻。

张松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他很清楚，此刻破城已是必然，而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进城后，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一阵风卷起，城墙上的旌旗猎猎飘摇，仿佛在宣告一座帝都即将陨落。

刀光映血，战鼓震天。

洛阳城南门前的战斗进入了最后的**。

孙坚披甲立于阵前，手中古锭刀寒光森森，目光冷冽地望向眼前已然摇摇欲坠的南门。战马嘶鸣，旌旗猎猎，身后的江东军与秦军已然压至城下。

“杀！破城者，封万户侯！”

孙坚振臂高呼，战意滔天。

“杀！”

江东军与秦军的怒吼声震彻云霄，刀枪交错，血肉横飞。攻城的云梯已然架上，撞城的木桩狠狠地砸在摇摇欲坠的城门之上，每一次震颤，都让城墙上的守军脸色更苍白一分。

城头之上，王彪满身浴血，盔甲破碎，手中长刀已染满鲜血。他的面前，是不断攀援而上的江东军与秦军士卒，狂热如潮，蜂拥而至。

一名亲兵冲上前，焦急道：“将军，南门守不住了！城内已成火海，牛将军昨夜便已不见踪影，城防营诸将也尽数溃散，我们……我们该撤了！”

王彪猛然回头，看到城内翻腾的烈焰，呛人的黑烟几乎遮蔽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仿佛整座城池都在悲鸣。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已经被抛弃了。

“牛辅……李催……”他咬牙切齿，声音带着刻骨的愤怒。

他们这些太师府的上官，竟然在昨夜便丢下洛阳，丢下他们不顾！

王彪脸色铁青，手中的长刀猛然握紧，低吼道：“撤？撤到哪里去？！”

亲兵满脸惊恐：“城守不住了，南门已然崩塌，秦军与江东军即将杀入，我们若不退，必死无疑！”

王彪冷笑，目光狂烈：“死？既然都要死，我便要拉几个垫背的！”

亲兵脸色惊恐，颤声道：“将军，秦军已经攻上来了！”

话音未落，一名秦军士卒猛然跃上城墙，长枪直刺王彪！王彪怒吼一声，挥刀猛劈，刀锋撕裂空气，将敌军连人带枪劈成两截，鲜血洒满城砖。

他回头怒吼：“来啊！今日便死战到底！”

然而，伴随着秦军统帅张松的一声令下，一道寒光骤然破空。

噗——！

一柄锋锐无比的长枪如毒蛇般直刺入王彪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的目光骤然收缩，脸色扭曲，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

但他仍未倒下。

他猛地咬牙，双手死死抓住枪杆，浑身战栗，却拼尽全力拔出枪刃！

“洛阳未破……王某未死！！”

他低吼，强行拔出长枪，鲜血狂涌，脚步踉跄，但仍然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前杀去！

然而，第二道寒光再度掠过——

噗！

张松再度一枪，彻底洞穿王彪的心脏。

王彪踉跄后退，嘴角溢血，最终砸在残破的城墙上，目光逐渐涣散。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

“洛阳……终究还是……”

然而，最终，他的身躯轰然倒下。

都卫府城防校尉——王彪，战死城头。

随着王彪的死去，南门的抵抗已然土崩瓦解，城门轰然崩裂，铁甲踏破石阶，江东军与秦军如洪水般涌入洛阳城内。

江东军与秦军破城而入。

然而，入城之后，他们迎来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片人间炼狱。

大火已经燃烧了一夜，整座城池被熊熊烈焰吞噬，街巷尽毁，残垣断壁间仍有未熄的余火，焦黑的梁木倒塌在废墟之上，尽是焦黑的瓦砾与塌陷的房屋。

偶有火星跃动，映照着地面扭曲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臭味，烟尘混杂着灰烬，落在甲胄之上，宛如一场死寂的雪。

踏入城门的将士下意识放缓步伐，他们曾料到会有激战，会有尸骸，但眼前的景象，却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城中百姓的尸体错落倒在废墟间，皮肉早已被烈焰吞噬，残破的肢体横陈街头，有的还保持着逃亡的姿态，伸出的手似乎在向某个方向求救。血水在高温下干涸，留下大片漆黑的痕迹，与碳化的砖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血还是灰烬。

远处，一座半毁的屋檐下，一名老者蜷缩在角落，双目圆睁，面容定格在绝望的瞬间，身体早已僵硬，仿佛死前仍在渴望生的希望。

孙坚勒住战马，眸光一凝，望向前方的景象。

一阵风卷过，带来更深的焦臭气息。

秦军统帅张松驱马靠近，双眉紧锁，低声道：“这火……已烧了一夜。”

孙坚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扫视四周，双目微眯，透着寒意。

这不是战火造成的破坏，而是人为的屠城。

董卓，竟然真的下令烧了洛阳。

空气中传来远方的喊杀声，战火尚未彻底熄灭，然而这一刻，孙坚的怒火已在胸膛翻涌。

就在此刻，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那曾是汉宫太庙，如今已塌陷成废墟，宫殿的铜雕被高温熔化，琉璃瓦化作碎片洒落地面，昔日辉煌，尽数化作焦土。

他缓缓握紧手中的古锭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董贼……”

这两个字，从喉咙间低沉地吐出，带着抑制不住的杀机。

他本以为，他们攻破洛阳，面对的会是溃败的董卓军，甚至可能是残存的抵抗。可如今，洛阳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征战千里的目标，竟然只剩下一片燃尽的灰烬。

秦军的一名千夫长翻身下马，捡起一块焦黑的木片，轻轻一捏，便化作一抹黑灰，随风飘散。

“将军，我们攻下的……是一座死城。”

孙坚沉默不语，目光冰冷，久久不语。

整座洛阳，已经死了。

他们攻下来的，不再是那座千年帝都，而是一座已经被人焚毁的坟场。

远方的天际，仍有烈焰未熄，浓烟滚滚，笼罩着整座城池。

孙坚缓缓抬头，望向那片被烈焰映红的天空，神色沉如死水。

“洛阳……不该是这样的。”

孙坚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望向东城方向。

他知道，东门仍未破，吕布还未动。

这场战局，并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