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领域 第14章 孤立无援

卡伦仔细端详着这个奇怪哥布林的面容。他确实与众不同，但她从不觉得他是个怪胎。

事实上，她觉得他有一种独特的异域气息。不过，真正吸引她的是他的眼睛，淡紫色的虹膜环绕着垂直的狭缝状瞳孔。他的瞳孔总是收缩成细细的线条，仿佛时刻准备战斗，或许他真的是这样。

但在这表象之下，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吸引着她。那是一种纯粹、未经雕琢且毫无掩饰的情感，是执着。

“我喜欢你的眼睛，我觉得它们很漂亮。”

听到这句赞美，斯特里格瞪大了眼睛。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他的瞳孔变成了椭圆形。

卡伦有些慌乱，移开了视线，解释道：“你懂的，就像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我是说，你和女孩子一样矮，脸上还没长毛。我觉得你说不定能走那种柔美路线。”

他的瞳孔又变回了狭缝状，问道：“你在嘲笑我？”

他心里琢磨着，她这是想打架吗？可他现在还有力气吗？他每走一步，肌肉都还酸痛不已。

卡伦微微后仰，皱了皱眉头，似笑非笑地说：“放松点，开个玩笑而已。”

“……嗯。”他不再追究。

“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眼睛。”

她伸手想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却扑了个空，斯特里格往后退了一步。卡伦只好放下手。

她决定换个话题。“嘿，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你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在跑。我从没见过哪个哥布林能跑得那么快。”

他咬紧牙关。快？她在开玩笑吧？他可是部落里跑得最慢的之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我亲眼看到的。你跑得像吸血鬼一样快，超酷的。”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据我所知，在我们部落的大多数赛跑比赛里，我都是最后一名。”

“等等，等等。你是说在你的西亚部落里——”

“是血牙部落。”

“行，随便啦，你是说你们部落有很多人比你跑得快？”

“没错。”

“我才不信。除非你们有什么秘密魔法，能让你们跑得像吸血鬼一样快。”

吸血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想着。

“他们大多都比我快，而且也没有什么魔法。”他说，“我们只是为了在森林里生存，每天都进行训练。”

他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接着说：“但我猜你们不用这样。你们都养得又胖又慢。”

“嘿，你这是在嘲笑我了。”她似笑非笑地说。

“是你觉得我跑得快的。”

“嗯哼。”

她不太相信他在部落里跑得慢。确实，这里的大多数人不会每天在野外训练，毕竟他们生活在城市里。但就算他们训练了，她也觉得他们很难达到他的速度。他肯定在敏捷这方面说谎了。

她突然想起他承认自己是怪胎时的表情，或许他并不这么认为。

她停下脚步，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跑呢？”

“……我没能加入一个部落。这里好像叫帮派。这有什么区别吗？”

卡伦很困惑。他居然想加入贾克斯的帮派？那他为什么还把贾克斯的鼻子打断了？“帮派就是人们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组成的团体。你不应该加入任何帮派……他们都不是好人。”

“是因为他们很弱吗？”

她紧紧抓住裙摆，说道：“不，是因为他们是罪犯。有时候，无辜的人因为别无选择，才会和他们混在一起。但帮派成员都是坏人，他们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抢走别人的财物。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恃强凌弱。”

“这对我来说听起来还不错。”

“什么？不，这完全就是坏人的定义。”

“为什么？强者有权利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有人弱小，就应该向强者低头，不然才奇怪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说，如果你很弱小，就应该乖乖屈服，去当别人的跟班？”

“不。”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是说，如果你弱小，就应该努力变强。要是做不到，那就只能乖乖屈服，当别人的跟班。”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弱者需要强者的庇护才能生存。”他说，“强者有权得到他们想要的，事情就是这样，这是自然法则。如果弱者反抗，只会被碾碎。”

“也许在你老家是这样，但在这儿——”

“这儿不一样吗？”他惊讶地问道。

这座城市里有太多东西都和他原来的认知不同，也许在这里他会有更好的机会。

卡伦想到了住在别墅区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那些统治着这座城市的贵族老爷和太太们。

她又想到了那些可怜的平民，他们不得不服从贵族的命令，否则就会被奴役，更糟的是，会被赶到城墙外，成为暗影怪物的盘中餐。

卡伦皱起眉头：“……不，我想也差不多。”

“哦，我明白了……”

斯特里格暗自点头，事情果然没什么不同。无论走到哪里，世界都是残酷的。

“即使这个地方存在问题，也不代表它就应该是这样。”卡伦说，“人们不喜欢这里的现状，总得有人做点什么。希望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改变这一切。”

“有人曾经告诉我，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如果他们阻止不了你，那他们就无关紧要。你就去拿走你想要的，谁在乎弱者怎么想。”

“哇，听起来像个暴君。”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怎么看他，或者别人怎么看他，都不重要。关键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吗？那这个强大的暴君后来怎么样了？他成了你们部落的首领之类的吗？”

“不，他死了。”

“真好，~还挺强大的呢~”卡伦翻了个白眼。

斯特里格没有理会她的嘲讽。“但他活着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得到了他渴望的东西。只是他还不够强大，所以被杀了。面对我们遭遇的事情，没人能强大到活下来……”

斯特里格只是侥幸逃脱了。他把奥斯特罗兹和其他人留在那里等死，因为他太弱小，无力帮助他们。

他不是月亮选中的人，只是一个在那种情况下碰巧走运的普通哥布林。他恨那个萨满，但抛弃同伴的愧疚感仍然压在他的心头。

“好吧，我很高兴又少了一个恶霸。这世界上这种人越少越好。”

“他不是恶霸，但他对他的对手很残忍，毫不留情。所有哥布林都在竞争，想成为最强者。目标就是让别人向你屈服，承认你是最强的。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你们部落可真‘迷人’啊。”她讽刺地说。

“是啊，曾经很棒。”他怀念地叹了口气。

他想家了，可惜他现在被放逐，离村子有几百英里远。“我想说的是，他本没必要对我好，但他却那么做了，在大家都不觉得他会这么做的时候。”

卡伦眨了眨眼：“哦。他是你的朋友……我为你的失去感到难过。”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个混蛋，毫无荣誉感。我猜，他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

”而且，哥布林没有朋友。我们都在为成为最强者而争斗，为了统治其他人。根本没有朋友存在的空间。”

斯特里格皱起眉头，她怎么就不明白呢？世界是残酷的，想要生存，就得更残酷。至少，大母神们是这么教导他的。

卡伦温柔地笑了笑：“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哪怕是一个渴望权力、可能还有些暴虐的哥布林。”

他盯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不需要。”

“好了，就是这儿。”她指着一个小吃摊说。

他看着摊位上方挂着的小招牌：“火辣鸡肉，哈？”

“你怎么知道这个摊位的名字？等等，你会识字！？”

他有些退缩：“嗯，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厉害的本事。”

“什么叫不算厉害？你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有机会学习识字吗？”

他翻了个白眼：“是啊，当然。我还想学会像兀鹰一样跳舞呢。”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卡伦有些恼怒地想。

斯特里格看了看站在摊位后面的女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小个子女人，食物在哪儿？”

摊位上没有食物，只有一些圆形的木盒子。

“我是矮人。”女人瞪了他一眼。

“什么？”

“我是矮人，你这个笨蛋。”

斯特里格发出一声嘶嘶声。矮人举起了一把木勺。

卡伦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对不起，阿加莎。他刚到霍洛·谢德城，我觉得他不认识矮人。”

卡伦在桌上放了几枚铜币。“请给我们两份鸡肉饺子。”

阿加莎看了看这两个哥布林，但还是把钱收了起来。“你最好教教他礼貌，不然我把他打得更惨，让他比现在还蓝。”

卡伦低下头：“对不起，我会的。”

斯特里格看到她低头道歉，意识到这个矮人比她更强。卡伦是在保护他。他决定不跟矮人计较刚才的侮辱，毕竟他也不确定这个矮人的实力如何。

阿加莎打开木盒，拿出几个大饺子，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斯特里格仔细观察着这一切，猜测这应该是一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用硬币来换取食物和进城的机会。他在部落里听一些哥布林说过类似的事，现在能亲眼证实，他还挺开心的。

“谢谢你，阿加莎。”卡伦微笑着说。

“不客气。记得别惹麻烦。”她瞥了斯特里格一眼，“尤其是和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哦，帮我向你家人问好。”

“好的。”卡伦点点头，心里满是愧疚。她在和一个帮派成员约会，自己还是个小偷，想要不惹麻烦，已经有点晚了。

斯特里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饺子，他从未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各种味道在他嘴里迸发开来，里面肯定放了盐，但还有许多其他的味道。这是什么神奇的美味？眨眼间，他就把食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食物难道有魔法？他感觉自己疲惫的四肢又有了活力。

卡伦看了看斯特里格，他正盯着她的饺子流口水。她笑了：“给你吃吧，我回家再吃点别的。”

她话还没说完，斯特里格就把饺子抓了过去。

“不客气。”卡伦似笑非笑地说。

斯特里格狼吞虎咽地吃完饺子，说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叫什么来着？”

“鸡肉饺子。阿加莎做的饺子是这附近最好吃的。”

“嗯，很高兴有机会尝尝。刚才我看摊位上没有食物，还以为我们得把这个小个子女人吃了呢。”

卡伦轻声笑了：“你可真荒唐。”

“是啊，我也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她有点难。还好没那么做，这样我以后还能回来吃她做的饺子。”

卡伦的笑容消失了：“什么？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他承认这想法有些离谱，反正他也不喜欢吃哥布林，矮人估计味道也不怎么样。

卡伦尴尬地笑了笑：“好吧，至少我们去喝点东西。街角有家店卖甜牛奶。”

“甜牛奶？”

“对，你不知道吗？就是加了糖的牛奶，通常还会加些别的调味。有印象吗？没有？没关系，你会喜欢的。”

既然饺子这么好吃，斯特里格简直不敢想象甜牛奶会有多美味。

“卡伦？”一个声音传来。

卡伦僵住了。“哦，不。”她低声说道。

“嗯？”斯特里格正想着食物，看到贾克斯站在他们面前，他的思绪瞬间被打断。贾克斯不是一个人，勒罗伊和其他五个哥布林站在他身后。

“你真的找到他了，卡伦！干得好。”勒罗伊说。

斯特里格困惑地看着卡伦：“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蠢货。我女朋友找到你，把你带到我这儿来了。”贾克斯脸上缠着绷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卡伦看起来惊恐万分：“不，不是这样的。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们会在这儿！”她试图伸手去拉斯特里格，但他往后跳开了。

“你不用替他撒谎。”贾克斯说，“到我身后去，卡伦。他很危险。”

斯特里格朝他发出嘶嘶声。

“你就是个怪胎。”贾克斯嘲笑道。

“不，他不是。”卡伦说，“他是我的朋友！斯特里格，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斯特里格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怎么能这么轻信别人？疲惫和饥饿让他失去了判断力。

这些哥布林已经开始包围他了。他背靠墙壁，卡伦把他耍得团团转，而他就像个笨蛋一样掉进了陷阱。

“勒罗伊。”贾克斯命令道。

“明白。”勒罗伊从后面搂住卡伦的腰，把她拉开。

“放开我，勒罗伊！快跑，斯特里格！快跑！”卡伦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你哪儿也别想去，怪胎。”贾克斯拿出一把刀，指向斯特里格，“你现在孤立无援，你的帮派可不会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