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领域 第93章 旅途补给

斯特里格和洛吃完饭后，披上斗篷离开了客栈。瑞安和马克西姆斯在外面等候着。

“早上好，主人。早餐怎么样？”瑞安问道。

“食物很棒，我给你带了点。”斯特里格递出一片用布巾包着的肉馅土豆泥饼。

“呃，这是给我的？”瑞安指着自己。

“我就是这么说的。别磨蹭，拿着。”斯特里格晃了晃手。

瑞安小心翼翼地接过饼。

“她能吃这个吗？”洛一边说着，一边跨上马克西姆斯的背。

“严格来说，主人能吃的我们都能吃。”马克西姆斯说。

“只是通常没人给我们吃的。”瑞安接着说道，“主人，你确定我能吃这个吗？我不想抢你的食物。我只是个兽人族。”

斯特里格歪着头，“显然，我知道你是兽人族。这有什么区别吗？”

“嗯，人们觉得兽人族不配吃这么好的食物……”瑞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我明白了。”斯特里格伸了个懒腰，“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是暗影之谷的一员了，部落里食物共享。你不能拒绝，习惯就好。不过首领总是先吃，而我已经吃过了，所以赶紧吃你的吧。”

“好……好的。”瑞安咬了一小口，“真好吃。”她小声说道。

“那是当然。我就说很棒吧。”斯特里格爬上马鞍。

洛静静地看着她徒弟的这番举动。她不确定斯特里格是单纯对这个半人马有好感（考虑到这个哥布林的性格，这不大可能），还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社会的传统观念。

“我们去买点路上用的补给吧。”洛说道。

一行人前往村子里唯一的贸易站。斯特里格跟着洛走进店里。

进门时，洛摘下了兜帽，而斯特里格则更喜欢戴着。店里只有几个货架和一个柜台。

“这有点奇怪。”斯特里格说。

“是啊，这里可不是别墅区的精品店，但也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洛按响了柜台上的小铃铛。

“我是说，这个地方很小，可外面的建筑看起来要大得多。”斯特里格环顾四周。

“那是因为大部分补给都存放在后面。店面主要是卖些日常用品。”洛解释道。

柜台后面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早上好，请问你们需要——”那女人突然愣住了，就像一只兔子看到了悄悄靠近的狼。

“你刚说什么？”洛双臂交叉。

“啊，不好意思。”店主低下头，“我只是有点惊讶会有客人来。这几天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了解最新消息。杜尔沃特村一般只有商队路过或者收获季节才有外地人来。你们碰巧是某个要来的商队的人吗？”

“不是。”洛摇了摇头，“我是诺伊尔家族的洛，这是我的徒弟。我们只是需要为旅途补充些物资。”

“贵族？”店主咽了咽口水，“真正的贵族？”

“没错。现在，我想要够四个人吃两周的干粮，再要两个睡袋、几根木柴和一把小铲子。”洛说道。

“这订单可不小啊。”店主紧张地笑了笑。

“我钱也不少，所以麻烦你了。”洛举起她的钱袋。

店主点了点头，“你运气真好，诺伊尔小姐。几天前刚有个商队路过。我们还有些货物没准备，但我想我们应该有你要的所有东西。”

“太好了。”洛说。

“我马上回来。”店主说完就走进了店铺后面。

斯特里格能听到她在翻找板条箱和布袋，还指挥着什么人搬东西。几分钟后，店主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袋子。

“给你，够四个人吃两周的食物。我装了些燕麦、干果、很多硬饼干，当然还有肉干。”店主眨了眨眼。

“我就盼着你这儿有肉干呢。”洛咧嘴笑了。

柜台后面的门又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很高，但不是那种强壮的高，而是瘦高的类型。他的皮肤呈淡粉色，头发乌黑，琥珀色的眼睛没有看向客人，而是盯着店主。

“妈……妈，你忘……忘了，睡……睡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店主大喊道。

从身高来看，洛本来猜这个年轻男子是个成年人，但他一说话声音就破音，脸也显得稚气未脱。

“这是谁？”洛问道。

“没人，小姐。”店主站到年轻男子身前，试图把他藏起来，但显然没成功。

“我……我只是……想给你拿……拿睡袋。”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等会儿会去拿的，现在赶紧回去。”店主试图把他推回后门。

“你是什么人？”斯特里格问道。

店主脸色变得苍白，“哦，别管他。他有时候会来帮我。这样吧，这些食物免费给你们。怎么样？”

“他是你儿子。”洛说道。

年轻男子往店主身后缩了缩，但他比店主高太多了。

“可他们长得不像啊。”斯特里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是人类，而他是……他是什么？”

“半兽人。”洛说道。

店主跪了下来，“求求你们，他只是个孩子。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店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他是无辜的，我保证他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如果你们想惩罚谁，就惩罚我吧。别伤害他。”

年轻男子的肩膀颤抖着。他走到店主身前，“别……别伤害她。”他咽了咽口水，“我……我不会让你……你们伤害她的。”

斯特里格能看到年轻男子琥珀色的眼睛里噙着泪水，脸上满是恐惧。但除此之外，斯特里格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坚定。

“你在干什么，奥利！？在他们把你当成威胁之前，闭嘴！”店主哭喊道。

奥利摇了摇头，“他们已……已经把我当……当成威胁了。对他们来说，我永……永远都只是个混血种。”

“混血种。”斯特里格接道。

洛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愉悦。

店主抓住儿子的手，“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回头。”

奥利咬着嘴唇，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不会离开你的。”斯特里格走上前，“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是同一类人。就像你愿意为他而死一样，他也愿意为了救你而死。”

“别……别过来。”奥利举起颤抖的拳头。

“大自然夺走了我们很多东西，但我们战士的荣誉不会被夺走。”斯特里格摘下兜帽。

奥利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个杂……混血种……”

“我和你一样。只要你放下拳头，我就不会杀你。”

奥利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它们会背叛自己一样。随后，他放下了双臂。

“你也是混血种。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不会伤害奥利？”店主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没错。”洛从一个货架上拿起一个苹果。

“哦，谢天谢地。”店主如释重负，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攻击你们？你们又没伤害过我们。”斯特里格说。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混血种。当我听说你是贵族时，我就知道我没办法阻止你伤害我的奥利。”店主咬着嘴唇。

“也许住在附近的人类家族会这么想，但暗影之谷并不在乎一个人是不是混血种。”洛顿了顿，“嗯，至少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了人……”

“那村民们呢？”斯特里格问。

“这附近的村民不招惹我的奥利，因为我是杜尔沃特村唯一贸易站的老板。”店主骄傲地说。

“他……他们还是不……不喜欢我。”奥利扶着母亲站了起来。

“很少有人会喜欢我们。”斯特里格摇了摇头，“但我们不需要他们。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开辟属于我们的天地。”

“奥利是个好孩子，他不喜欢伤害别人。”店主挽着儿子的胳膊。

“喜不喜欢伤害别人和这有什么关系？为了生存，你必须伤害别人。你的情绪毫无意义，事实上，它们往往是弱点。”斯特里格歪着头。

“听起来这是一种很悲哀的生活方式。”店主轻声说道，“对儿子的爱每天早上都激励着我起床。不好意思，我在说什么呢？我不是故意要反驳你，无意冒犯。”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情绪并非天生就是坏事，斯特里格。”洛插话说，“没错，有时候它们会让我们看不清现实。还有些时候，它们会把我们伤得动弹不得。”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斯特里格回应道。

“但情绪也能给我们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你用愤怒来施展魔法，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洛说道。

斯特里格低声嘟囔了句听不清的话。或许他确实利用愤怒施展魔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愤怒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如果他不能像使用工具一样控制愤怒，魔法就可能会反噬他。意志力、武器、魔法，这些才是力量。

“你们是魔法师？”店主瞪大了眼睛。

“没错。”洛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很忙，所以如果你能把剩下的补给准备好，那就太好了。”

“马上就好，女士。”店主急忙走向后面。

奥利也跟了过去，但他回头看了看斯特里格，“你……你是哪种……混血？”

“奥利！你对魔法师太没礼貌了。”店主责备道。

“对……对不起。”奥利低下了头。

“他身材矮小，有竖瞳、爪子和尖尖的小耳朵，你猜猜看。”洛笑着说。

“哥……哥布林？”奥利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是哥布林。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斯特里格耸了耸肩。

店主勉强笑了笑，“奥利也没见过他父亲。”

“他父亲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吗？”斯特里格问。

“我不知道。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他是个商队护卫。我们只在一起过了一夜。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所在的商队了。”店主清了清嗓子。

“这总比被婚姻束缚要好。考虑到各种因素，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洛咬了一口苹果。

“奥利，你去把他们剩下的东西拿过来。我在这儿陪着客人。”店主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奥利向斯特里格鞠了一躬。

“别让外人伤害你，奥利。要是有人敢动手，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的意思是，打断他们的胳膊和腿，或者直接杀了他们，都行。记住，只要他们没法阻止你，他们恨不恨你都无所谓。”斯特里格握紧了拳头。

“斯特里格，我觉得你这想法不太对。”洛哼了一声。

奥利握紧拳头，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后面的储物间。

“他多大了？”洛问道。

店主清了清嗓子，“13岁。”

“我能想象这孩子在这儿的日子不好过。”洛吹了声口哨。

“奥利的日子从来就没好过过。”店主叹了口气。

“即便周围不缺食物，也没什么野兽，一个混血种小孩还是可能活不下去，是吧？”斯特里格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

店主咽了咽口水，“人有时候很残忍，即便他们不动手。他们把我无辜的孩子称作怪物。我猜你也有过类似的遭遇。或许没有，毕竟你是个魔法师。”

“嗯。”斯特里格低声应了句。

他对残忍的事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尊敬他，但大多是出于恐惧。欢乐新月酒馆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即便在那个酒馆里，也有人因为他的身份而鄙视他，只是他们太害怕，不敢付诸行动。

“怪物，哈？我都忘了人类把混血种叫怪物。”洛又咬了一口苹果。

店主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是不对的。”

“没错，唉，这不过是你们人类从翡翠领域带来的又一种文化观念罢了。”洛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道。

“人们讨厌混血种是因为翡翠领域？”斯特里格问道。

“人们讨厌混血种的原因有很多，但对人类来说，往往是他们对种族纯洁性的文化信仰在作祟。”洛说。

“费莉不这么想。”斯特里格说。

“费莉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我觉得可以说她不能代表大众观点。”洛打了个哈欠。

“你这话什么意思？”斯特里格眯起了眼睛。

“我只是想说，别浪费时间去想人们为什么讨厌你，他们根本不值得你费这个心思。”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女士都没问我们是不是可能讨厌她儿子，就直接认定我们会讨厌，所以才想把他藏起来，不是吗？”

店主羞愧地把目光移开，“外人可不管我是不是贸易站的老板，要是有机会，他们会伤害我的奥利。”

“母亲总是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免受伤害。我很高兴你没有被恐惧吓倒。”洛扔给她一枚金币。

“这太多了。一枚银币就能买下你所有的补给。”店主说。

“这枚金币是买苹果的。”洛揉了揉太阳穴，“你这儿碰巧有治宿醉的东西卖吗？”

店主笑了，一个苹果一枚金币？“我有几种补剂，不过都不是魔法药剂。”

“也行。”洛眯起眼睛，这时前门打开了，光线照进店里，刺痛了洛的眼睛“你平时就受这种罪？”

“差不多吧。”斯特里格也眯起了眼睛。

这时，路易丝走了进来，“哦，你……你们好。”

“你这么快就想我了？”洛咧嘴笑道。

路易丝脸红了，“我其实是来找我叔叔的。他本来应该送些土豆去客栈厨房，但一直没出现。我想问问他会不会在这儿。”

“你叔叔今天没来过。”店主一边说着，一边在药柜里翻找。

“真奇怪。”路易丝皱起了眉头。

“他可能在哪个角落里喝得烂醉，不省人事了。这又不是第一次。”店主低声嘟囔道。

“对……对哦。好吧，我得去找找他。很高兴见到你，洛。愿神明保佑你旅途平安。”路易丝行了个屈膝礼。

“我不信神，但我心领了。”洛咧嘴一笑。

路易丝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我后面还有些更好的补剂，请稍等一下。”店主说着走进了储物间。

“……嘿，斯特里格。”洛轻轻踢了踢脚。

“嗯？”斯特里格突然对天花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不会碰巧知道路易丝的叔叔去哪儿了吧？”

“很难说。”

洛抓住他的肩膀，“这世界很危险，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撒谎，这我懂。但我得信任我的徒弟。不管发生什么，你我都得一起面对这片大陆上的所有麻烦，因为麻烦肯定会来，你的天赋注定了这一点。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斯特里格叹了口气，“他打算伤害我们。”

“斯特里格，你干了什么？”

“我处理了这个威胁。”他平静地说道。

“这样啊。”洛摇了摇头，“我们拿了补给就走。我可不想一边应对宿醉，一边还要对付一群愤怒的暴民。”

“……不管发生什么，是吧？”斯特里格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