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领域 第96章 日常伪装

狂风呼啸，吹得庄园的窗户咯咯作响。她得赶紧起床，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她父亲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天花板。

她疼得皱起眉头，挣扎着站起身来。她的左肩和手臂都断了，但现在她不能放弃，必须得行动起来。她一脚踹开厨房门，朝着前门廊跑去。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父亲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他把她往后拖，她疼得大喊起来。她咬紧牙关，奋力向前一扑，扯掉了一大把头发。好痛，浑身都痛，但她必须跑。她能听到父亲在身后追赶，却不敢回头看。

前门开着，她能看到门廊和外面的绿草。父亲的手臂伸了过来。她大喊一声，纵身一跃。却没跳到草地上，而是摔在了门廊的台阶上。她滚下台阶，落在鹅卵石小径上，肩膀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来。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她模糊地望向天空，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太阳，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绿色的阴影之中。那头翡翠龙朝着她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熊熊火焰瞬间吞噬了庄园。橙色的火焰爆炸将她掀飞出去，她在空中翻滚，最后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她痛苦地呻吟着，全身都酸痛无比。她能听到庄园里传来父亲的惨叫声。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一个着火的身影挥舞着手臂从门里跑了出来。父亲被烧焦的尸体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她如释重负地抽泣着，一切终于结束了，那个恶魔死了。

“妹妹，你没事吧？！”她的一个哥哥大喊着。

哥哥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从花园里跑了出来，母亲跟在他们身后。

“哦，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母亲紧紧地抱住她。

她在母亲怀里轻声哭泣，刚刚的遭遇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结束了，妈妈。终于结束了。”她呜咽着说。

翡翠龙在天空中咆哮一声，然后飞向远方的地平线。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她从母亲的怀抱中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附近树林里的树木在恐惧中颤抖。

“亲爱的，怎么了？”母亲微笑着问。

“不……不。我不知道。”她紧紧地抱住母亲。

轰鸣声越来越大，树木在一阵木屑和树叶的爆炸中粉碎。一群横冲直撞的根须野牛向他们冲来，它们的蹄子踏碎了眼前的一切。她站起身来，试图把母亲拉开，但母亲却一动不动。母亲的面容突然变得憔悴，往日的光彩消失殆尽。

“我们得救救妈妈！”她向兄弟姐妹们哀求道。

然而，当雷鸣般的兽群冲过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野牛把大家都撞倒在地，蹄声在四周轰鸣。但不知为何，她奇迹般地毫发无损。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虚弱的身体被野牛的蹄子践踏，最后变成草地上的一滩肉泥。

“不！”她不停地尖叫着，母亲的身体在兽群的踩踏下渐渐消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兽群终于消失在树林里。她挣扎着站起来，寻找兄弟姐妹们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她望向那片阴森的树林，肯定是根须野牛在狂奔时把他们拖走了。她不由自主地拖着脚步走进黑暗的树林。兄弟姐妹们生还的希望渺茫，但她还能做什么呢？又能去哪儿呢？她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她越往树林深处走，树木似乎变得越高大。树冠越来越茂密，阳光逐渐消失。野牛的轰鸣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头顶树叶的沙沙声吓了她一跳，一只银色的猫头鹰栖息在高高的树枝上，叫了一声后，拍打着翅膀消失在昏暗的树冠中。

突然，她听到灌木丛后传来数百只生物潜伏的声音。她害怕极了，想要往回走。但树林里看起来都一个样，树木长得密密麻麻，她迷路了。灌木丛后又传来沙沙声，她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周围生物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拨开荆棘，试图忽略刺痛感。结果被绊倒，滚下了山坡。森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鲜血和伤口，但好歹还活着。

一阵轻柔而湿润的咀嚼声在空地上回荡。她缓缓抬起头，只见一头根须野牛躺在地上，棕色的眼睛望着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一只巨大的黑豹站在野牛身上，这可怕的捕食者撕咬着野牛的胸膛，扯下它的肉，大快朵颐着它的内脏。

一条巨蟒从后面爬了过来，黑色的尾巴缠住野牛的腿，骨头在它的缠绕下发出断裂的声音。

她尽量悄无声息地往后退，结果脚下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蛇和黑豹的头立刻转向她，它们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呃，别……别过来。”她举起小手，试图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蛇和黑豹瞬间向她扑来。它们的獠牙刺入她的身体，将她撕成碎片，她发出阵阵惨叫。银色的猫头鹰在树冠上看着这一切，它的叫声是她听到的最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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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尖叫着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瘦弱的身体滚烫，浑身是汗，嗓子也喊得沙哑了。这次她尖叫了多久？她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新月的光辉给房间笼罩上一层阴森的光。

“只是个噩梦，不是真的。只是个噩梦，不是真的。”她轻声对自己念叨着。

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一个女仆在门外喊道。

“我没事，回去睡觉吧。”她声音沙哑地回应道。

“好的，小姐。”女仆们知道她夜里常做噩梦，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打扰她。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走到镜子前，差点被地上十几个空酒瓶中的一个绊倒。

对了，她的酒喝完了。早上得让一个女仆去拿点来。她点上油灯，看向镜子。

她没在意手肘和肩膀上淡淡的伤疤，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头发又细又毛糙，脸颊蜡黄，嘴唇干裂，眼睛浮肿还带着黑眼圈。就连她苗条的身材也开始显得有些消瘦，整个人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看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她叹了口气。

她伸手拿过水盆，用剩下的一点水泼在脸上。她的睡衣被汗水湿透了，或许应该换上干衣服，趁着天亮前再睡一会儿。但此刻，哪怕对她这样的失眠症患者来说，香甜的睡眠也没什么吸引力。

相反，她开始忙着打理自己的外表。她打开化妆柜，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日常的伪装。她要表现得端庄得体，像个优雅的贵族女子。一个享受上流社会乐趣，鄙视那些不属于这个阶层的人。

她熟练地化好妆，梳理整齐头发，戴上一条金丝镶嵌的项链。穿上一条鲜艳的蓝色连衣裙，裙子紧紧地裹着她纤细的腰肢，衬得胸部更加丰满。

她再次看向镜子，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冷艳的美女。一个准备摧毁任何反对她的人，不会被任何试图阻拦她的人束缚的女人。至少，别人看到的会是这样。而她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罪有应得的怪物。她眨眨眼，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轻轻转了个圈，确保裙子合身。

“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可现在的我，妈妈？”她轻声对自己说。她用食指把嘴角往上推，挤出一个微笑，“呵，可能不会吧。”

她打开药柜，在各种药剂中寻找能让自己振作起来、熬过这一天的药。

“……该死。”她喃喃自语道。虽然有好几种药可以选，但她发现治疗失眠的木兰安神药剂喝完了。看来又得去找那个讨厌的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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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省着点用，这些大概够你用八周。”露西医生把瓶子放在桌上说道。

“是啊，咱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就多给我一瓶吧，这样我以后也不用再来麻烦你，咱们俩都省心。”她笑着说。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就算你身份特殊也不行，这是学院的规定。”露西靠在椅子上说道。

“好吧，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她叹了口气。

她父亲雇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她的同学，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确保她的行为符合父亲的标准。

她毫不怀疑，要是去看别的医生，父亲会贿赂他们，逼他们说出关于她的任何秘密。但学院会保护自己的员工，并且严格执行反贿赂政策。这意味着学院的医生露西，是她在这种私人问题上唯一能信任的人。

她伸手去拿瓶子，露西却把瓶子拿开了。

“跟我说说你的夜惊症吧，有什么改善吗？”露西问道。

“这就是我不喜欢来找你的原因。”她翻了个白眼，“其他人都是我说要什么就给什么，从不问东问西。”

“但他们既不是你的秘密治疗师，也没人真正关心你的健康。”露西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所以，夜惊症，有什么新情况吗？”

她无聊地摆弄着手指，说道：“大概每周会发作一次。而且也没那么严重了。实际上，现在还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你指什么？”

“噩梦的开头总是一样的：我又变回了小孩子，度过了美好的一天，真的很开心……然后父亲找到了我，不停地打我。”

“但总会有人来救你，对吧？”露西接着问道。

“救我？这说法有点夸张了。更像是他们来杀了我父亲。”她苦笑着说。

“你觉得为什么来……杀你父亲的总是特定的某类人呢？”露西问道。

“你什么意思？”

“嗯，来的人不都是很强大的吗？比如神话中的战士、传奇魔法师、巨龙、暗黑领主、神明之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们都很强大？”

“不止如此。”露西双手交握，“他们都是你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遇到的人物，可以说，他们都超乎常人。就好像只有通过某种不可能的方式，你才能对付你的父亲。就好像你永远都赢不了。”

“根本没有办法打败我父亲。”她紧紧抓住裙子说道。

“这正是我的意思。你觉得自己没办法阻止父亲伤害你。”露西说道。

“嗯，我以前确实没办法！”她猛地站起来，“我每晚都在重温那段可怕的经历。虽然是梦，但核心事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当时没人帮我，只有我自己，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别坐在那儿教训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每晚都做噩梦，是吗？”露西说道。

她又坐回到椅子上，“随便吧，把那该死的瓶子给我。”

“你说噩梦有了变化，具体是哪里变了？”

“天哪，你有完没完？”她抱怨道。

“等你真正开心起来的时候，我就不问了。”露西同情地笑了笑。

她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说道：“……通常情况下，父亲死后噩梦就结束了。但这次没有。”她苦笑着说，“我看到妈妈还活着，然后她又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一群该死的根须野牛踩死的。我的兄弟姐妹们也在。我想救他们，却无能为力。更糟糕的是，最后我还被一只黑豹和一条巨蟒撕成碎片吃掉了。”

“嗯，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是从昨晚开始的。”

“你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吗？”露西问道。

她感觉肌肉一下子绷紧了，说道：“当然不是。我为什么不配幸福？”

“也许是因为你心里有愧疚？”

“我为什么要愧疚？我没做错任何事。告诉你，我很幸福。我是大家族的后代，年轻漂亮，还是学院里最受欢迎的学生之一。我还能奢求什么呢？每个人都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她反驳道。

露西绕过桌子，握住年轻女子颤抖的手，说道：“你父亲想把你变成他那样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那样的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个成年人。你可以决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由他来决定……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是否想要幸福。”

“我打不过他。”她小声说道。

“打败他不一定要和他对抗。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才是你的胜利。”露西说道。

“你说得轻巧，你又没有被人到处监视一举一动。”

“确实，但我也没你那么聪明，没你那么坚强。”

“你夸我聪明我就收下了。要是个笨蛋，我也不可能在班上考高分。但你看看我这细胳膊，我可不强壮。”她苦笑着说。

露西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道：“任何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坚强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露西把瓶子递给她，说道：“夏天还有一个多月才结束，你不该一直闷在城里，去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远离这个沉闷的地方。”

“……也许我会的。”她拿起瓶子，朝门口走去。

“旅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听说黄昏山谷的部落最近不太安分。”露西提醒道。

“我会记住的。”她打开门。

“哦，还有一件事，梅芙。”露西喊道。

“什么事？”

“你值得拥有幸福。”露西微笑着说。

梅芙关上了身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