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领域 第54章 一场诊断谈话

希琳在椅子上睡着了，上半身趴在索菲床边。

塞莉卡大半夜都在给索菲施展白色治疗法术。经过全面检查，塞莉卡得出结论，索菲遭受了严重的内伤，全身多处淤青、肋骨骨折，还有一侧肺塌陷。

塞莉卡说她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要是再晚送来一会儿，索菲就没救了。

虽然塞莉卡是一位技艺精湛的魔法大师，但她的白色法术也有局限性。她已经治好了索菲的肺，但她的肋骨和挫伤还在恢复中，剩下的就要靠索菲自己的身体了。

这孩子还没醒过来，但预计几个月后就能完全康复。

斯特里格坐在离索菲和她父母几张床远的椅子上，往后靠着。他也想和这对母女一样睡一会儿，但他可不想在贸易区的诊所里让自己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当然，他相信塞莉卡会治好他，但其他人，比如她的助手或者其他病人，他可就信不过了。

此外，他在等罗里克给他带来最新消息。那天一大早，塞莉卡就派了一名助手去找卫队长，告知了那场帮派争斗的情况。

卡伦在去接她父亲之前，已经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斯特里格补充了其余部分，总结起来就是他闯进一所房子然后杀了人。

他觉得这没什么，但那名助手似乎被吓到了。斯特里格觉得他不喜欢这里的助手。

卡伦的父亲从索菲床边站起来，走了过来。

斯特里格警惕地坐直身子：“你想干什么？”

“很抱歉打扰你。我知道你可能想休息，经历了昨晚的事，换做是我也想休息。我只是过来向你道谢。”

“哦。”斯特里格交叉双臂。

“斯凯勒夫人告诉我，是你救了我女儿，实际上，是救了我的两个女儿，还有我妻子。”

“我本意不是救人，我只是去那儿杀几个歹徒。”

斯特里格带他们来这儿，只是因为看到这个哥布林小女孩，他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同情。

她让斯特里格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

他在战斗中接受了卡伦这个非部落成员的帮助，这已经让他作为森林哥布林的自尊心受损了。而她父亲的感激之情，只是在提醒他这份耻辱。

“我理解。”这位父亲点点头，“你知道，和很多人一样，我从小听了很多英雄的故事。大多数故事讲的都是暗影界那些强大又冷酷的战士，但也有一些是关于无名英雄的。那些人不求回报地拯救他人，甚至不在乎是否得到一句感谢。我以前不相信这些故事，我心想，什么样的强者会不渴望被赞美呢？就连神灵都希望得到赞美。这些故事听起来太不真实了，直到现在。”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斯特里格皱起眉头。

如果这个人认为斯特里格很谦逊，那他就是世上最大的傻瓜。斯特里格也不是什么英雄，差得远呢。

基西娜就喜欢滔滔不绝地讲那些愚蠢的英勇英雄的故事，那些英雄不顾一切代价拯救世界。斯特里格觉得这种想法极其愚蠢，简直是在找死。他宁愿成为最强的人，成为王者。

故事里的国王总是被一群美丽的女人簇拥着，有忠诚的战士护卫，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臣子。他们高高在上，统治着自己的城堡，让所有人敬畏。

斯特里格可不想成为那个默默无名的傻瓜，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一个任务，就为了让公主能看他一眼。

卡伦的父亲看着在房间另一头熟睡的索菲：“大约一周前，我妻子告诉我，索菲和她被一对哨兵袭击了。她以为她们死定了，直到一个神秘人从天而降，救了她们。那个人在战斗中受了伤，但把希琳和索菲护送回家后，他没要任何报酬，也没要求留宿，甚至都没说自己的名字。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个谜，一个英雄。”

“我不觉得这和我们现在的谈话有什么关系。”斯特里格说。

“希琳不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只知道他有名银色名牌，长相很特别。灰白色的头发、淡紫色的眼睛，还有蓝色的皮肤。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人？”

“也许是个卓尔精灵？”

卡伦的父亲笑了：“也许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两次救了我的家人，还不求回报。但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英雄。”

“我不是为了他们才这么做的。”斯特里格眯起眼睛，“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歹徒，还有那些哨兵。我不是你什么该死的英雄，我只是个因为自己的愚蠢错误，被射了两箭的魔法师，不是为了救你的家人。”

卡伦的父亲点点头：“即便如此，我还是理解。”他跪在地上，伏地叩首，“我永远无法报答你所做的一切，但我从心底里感激你。我只是个普通的酿酒师，但如果有任何事我能为你做，哪怕只是报答你恩情的一小部分，请尽管开口，任何事都行。”

这个表示臣服的举动让斯特里格愣住了。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不是吗？让其他哥布林向他鞠躬，为他服务，尊重他，而不是嘲笑他。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举动是源于对他的误解，认为他很无私。这个人鞠躬不是因为害怕他的力量。当然，像斯特里格这种违背常理的人，连这种事都能搞砸。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罗里克在门口问道。

“没有。”斯特里格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们去走廊说。你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罗里克说，“我得说，我很佩服你。我的人找狂刀帮差不多两周了，才抓到几个，而你一晚上就把他们全解决了。”

“没全解决，至少有一个跑了，但我砍伤了他的腿，他应该跑不远。”

“我们会找到他的。他们的大部分成员，包括首领都死了，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这个帮派偷了贸易区一家高档商店的东西，店主对我大发雷霆，还威胁说要是抓不到那些该死的小偷，就把我从岗位上开除。多亏了你，我觉得我们以后不会再听到这个帮派的消息了。这件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罗里克咧嘴一笑，“顺便说一句，别担心塞莉卡的费用，我已经搞定了。”

“什么？真的吗？”

“没错，我和我的手下执行任务受伤后，都会来这儿治疗。因为是因公受伤，所以费用由城市承担。既然这次你帮我们完成了任务，我找了些关系，让驻军来支付你的费用。那个小女孩的费用我就没办法了，但你也别担心，我个人帮她付了，算是我个人对你的感谢。”罗里克眨了眨眼。

斯特里格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谢谢，真的很感激。直到今天早上塞莉卡把账单给我，我才发现费用这么贵，我还以为我的积蓄要没了。”

“你居然有积蓄？看看你，现在都像个会理财的人了。”罗里克笑着说。

“我没做生意。是我师父让我存点工资，至于为什么，她还没告诉我。”

“她听起来和我老婆一样。”罗里克抱怨道。

“罗里克，要是你闲聊完了，我想和我的病人谈谈。”塞莉卡从办公室探出头来。

“当然，夫人。”罗里克假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斯特里格向罗里克点点头，走进了兽人的办公室。塞莉卡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斯特里格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红皮肤的女人。

“关上门。”塞莉卡说。

斯特里格照做了：“怎么了？”

塞莉卡一边思考，一边敲着桌子：“昨晚我给你施展治疗法术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在自我愈合了一些。”

“啊，对。我用了汲取法术来愈合肩膀上的伤口。希望这没干扰到你的施法。”他说。

她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第一眼看到你肩膀的时候，就发现了灰色魔法的作用。我指的是你的自愈能力。我处理你伤口的时候，伤口已经在愈合，血也止住了。治疗法术能加速愈合过程，最厉害的法术甚至能让一些本不该恢复的伤口复原。”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我不想承认，但我不是大魔法师。我的魔法能力有限，剩下的得靠身体自身恢复，就像隔壁房间的索菲一样。然而，你现在站在这儿，昨天还一瘸一拐的，今天就没事了。”

斯特里格歪着头：“我还以为是你的法术起了作用。”

“我的法术有帮助，这是肯定的，但主要还是你身体的原因。我知道你是混血儿，而且你自己也不确定是哪种混血。这没问题，你的身体结构和哥布林很接近，我对治疗法术的了解足以应对你其他身体特征带来的差异。之前我觉得没必要了解更多，也没去在意。但现在，我不太确定了。”

“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斯特里格问道。

塞莉卡双手合十：“斯特里格，这是你第二次受重伤来我的诊所了，两次都大量失血。和上次一样，我用白色魔法治疗你的伤口。每次我都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这两次我都检查了你的脉搏，失血过多的病人脉搏高于正常水平是正常现象。问题在于之后发生的事。今天早上，在你的伤口看起来完全愈合之后，我又检查了一次你的脉搏。”

“然后呢？”

“……你的心率不仅仅是高于正常水平，而是高得离谱。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可你却还站在这儿。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接触过一些其他混血儿，在学院学习的时候，作为白魔法师训练的一部分，我们研究过他们。我甚至还查阅了我的医学书籍。”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见过像你这么离谱的高心率。现在，我不能排除你可能只是有某种独特的变异，但并不是所有变异都是好的。我们不知道你异常的脉搏和自愈速度会带来什么后果。更别提你的眼睛了。”

塞莉卡指着自己的眼睛示意：“你的瞳孔在没有光线刺激的情况下，一直不停地放大和缩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瞳孔收缩是为了防止大量光线进入眼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防御机制。但你的瞳孔完全失去了这种功能，这很糟糕，斯特里格。我觉得你最好留院观察一晚，我好给你的身体做个全面检查。”

“你会收费吗？”

“那是当然，我的时间很宝贵，不会免费提供服务。”塞莉卡摇了摇头，“但我觉得你现在不该把钱看得这么重。”

“我想还是算了。”他勉强笑了笑。

“斯特里格，我真的觉得你不该轻视这件事，你的身体可能有危险。”她说。

“我没事。事实上，过去这几个月，我的身体状态是这辈子最好的时候。我觉得肯定没什么问题。”而且，他可不想把钱花在这个贪婪的兽人身上。

“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固执。”她抱怨道。

“斯凯勒夫人！”卡伦的父亲在另一个房间喊道，“她醒了！索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