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领域 第7章 洞穴

天还未亮，斯特里格就被树叶的沙沙声吵醒。他缓缓睁开淡紫色的眼睛，在黎明微弱的光线中，瞳孔张成宽大的椭圆形。

奥斯特罗兹蜷缩在篝火旁，模样显得十分狼狈。丝莉克莎则躺在营地的另一头，熟睡的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斯特里格瞧见一个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是女猎手布里尔。她看上去疲惫不堪，甚至隐隐透着愤怒，斯特里格不太确定。只见她悄悄走到二母神身边，紧紧依偎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二母神轻声问道。

“我没让他得逞，我没……”布里尔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说他要杀了我。”

“有我在，他不敢。”二母神愤怒地低声回应，“接下来的旅程，你一步都别离开我。我不会让他伤到你，就算拼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布里尔点点头，紧紧抱住二母神。二母神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斯特里格从未见过布里尔如此惊恐，也没见过二母神如此温柔，这种场景让他觉得很是奇怪。

几分钟后，克罗沃回到营地，脸颊上留着几道带血的爪痕。他狠狠瞪了布里尔一眼，可当看到二母神用充满警惕与威胁的眼神盯着他时，便什么都没说，拖着脚步走到营地的另一边，躺下来睡觉了。

斯特里格生怕被别人发现，赶忙闭上了眼睛。

斯特里格在这一代哥布林中是最弱小的。要是惹得萨满不高兴，他恐怕活不过今天。二母神会保护布里尔这个技艺精湛的猎手，可谁知道她会不会保护像自己这样的小喽啰，让他免受萨满的报复呢？

一个小时后，斯特里格悄悄起身，离开营地走了几十步，开始晨练。尽管肌肉还酸痛不已，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完成那些熟悉的动作。他把疼痛当作提神醒脑的方式，这样既能让自己不再困乏，也能避免胡思乱想一些糟心事。

几个小时后，队伍里的其他人都醒了，准备出发。奥斯特罗兹昨晚显然被丝莉克莎折腾得不轻，可他还是不停地找她搭话。丝莉克莎不仅拒绝了他所有的示好，还威胁说要再揍他一顿。不过，丝莉克莎故意走在所有男性前面，扭动着迷人的身躯，这可把奥斯特罗兹高兴坏了。

斯特里格根本没打算跟她说话。丝莉克莎想找的是强大又刺激的伴侣，队伍里没人能符合她的要求。她肯定不会瞧上一个连加蒂那样的普通采集者都打不过的哥布林。

至于布里尔，由于二母神明显的不满和冷淡态度，克罗沃不得不和她保持距离。看样子，只要克罗沃对布里尔再有什么不轨举动，二母神真的会不顾自身安危，向这位萨满发起攻击。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危险。克罗沃宣称，这是他冥想和月亮庇佑的功劳。

一天晚上休息时，克罗沃结束冥想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今晚我们不睡觉，洞穴就在附近，晚上进去最合适。”

斯特里格心里顿时一阵紧张又兴奋。兴奋的是，他们终于快到目的地了；紧张的是，到现在都没遇到什么真正的困难，他一直没机会赎罪，也没法证明自己。

斯特里格必须在大家面前证明自己有能力、够勇敢，甚至够冷酷，不然他这辈子都得活在耻辱之中。要是大母神说了算，他恐怕很快就性命不保。

队伍收拾营地的时候，斯特里格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往前走，树木越来越密集。要是有月光的话，灰树的红叶也会挡住大部分光亮。不巧的是，今晚是新月，一点月光都没有。

哥布林在黑暗中视力还算不错，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们也什么都看不见。克罗沃只好用魔法变出一个小火球。斯特里格心想，这位萨满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在夜间行动？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出发的时候不带火把呢？

“你掉队了。”丝莉克莎责备道。

斯特里格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比别人慢，赶紧加快脚步跟上队伍。

“你干嘛跟他说话？你应该多看看我。”奥斯特罗兹说着，伸手揽住丝莉克莎的肩膀。

“做梦。”丝莉克莎抬腿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哎哟，疼死我了！”奥斯特罗兹疼得叫起来，单脚跳着。

克罗沃抬手示意：“安静，我们到了。”

队伍立刻停下，纷纷举起长矛和弓箭，严阵以待。克罗沃又拨开几丛灌木，带着大家走进一个小小的石质空地。

斯特里格个子矮，又站在队伍后面，费了好大劲也看不清前面有什么。等队伍散开后，他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紧张。只见在这片荒芜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洞穴里黑咕隆咚的，连克罗沃的火焰都照不到底。

“你先下去。”克罗沃指着二母神说。

二母神眯起眼睛：“下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不该你先下去探探路吗？”

克罗沃像是被冒犯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能先下去。我得在后面，万一有危险，我好用魔法应对。”

“那你干嘛不派斯特里格下去？月亮之母不是选中他了吗？他肯定没问题。”二母神反驳道。

“啊，对。”克罗沃看向斯特里格，“我差点忘了。斯特里格，你先下去。我们伟大的月亮之母卢娜会保佑你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斯特里格，眼神里充满期待。这个年轻的蓝色哥布林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洞穴。他心里怕极了，但又没办法，这可是他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他安慰自己肯定没事，毕竟月亮之母在看着他呢。斯特里格缓缓往洞穴里爬，爪子紧紧抠住那些看不见的尖锐石头。越往下爬，他心里就越害怕。

斯特里格往下看，可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他根本不知道该抓哪里才好。他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克罗沃和其他人在洞口等着。他已经爬了多深了？50英尺？100英尺？斯特里格心里没底。他的胳膊累得不行，再往下看时，也不知道还要爬多远。

四周一片漆黑，突然，情况有了变化。斯特里格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周围的石头渐渐变得清晰可见，黑暗好像在慢慢退去。明明没有光源，他却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赞美月亮之母。”斯特里格崇敬地低声说道。

肯定是月亮之母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赐予了他视力。刚刚还满心的恐惧，就像黑暗一样迅速消失了。他被选中参加这次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

斯特里格往下一看，发现离下面的岩石地面只剩大约十英尺了。地面好像是由一种淡白色的石头铺成的，可能是白云石？

斯特里格顺着最后几块岩石壁爬下去，轻轻落在地上。眼前出现两条巨大的隧道，他完全不知道该走哪条。不过他觉得克罗沃肯定知道，于是抬头叫其他人下来，还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

克罗沃看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下去了。最后，他不得不熄灭小火球，自己也跟着爬了下去。

“什么都看不见，真倒霉。”克罗沃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一边低声咒骂。

大约二十分钟后，克罗沃终于到达洞穴底部。他深吸一口气，集中魔力，又变出一个火球。

克罗沃喘着粗气，努力维持着火球燃烧。他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施展一次火焰魔法就够耗费精力的了，短时间内施展两次，而且还是在爬了这么久之后，这让他的身体快吃不消了。

“你没事吧？”一个猎手问道。

“我没事！”克罗沃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他挥动着火球，查看周围的情况。

“哦，不。”克罗沃小声嘟囔道。

这里和他之前听说的不一样，竟然有两条隧道。

斯特里格走到他跟前：“伟大的萨满，我们该走哪条隧道？左边还是右边？”

克罗沃根本没理他。他自己心里也犯嘀咕，他哪知道该走哪条路啊？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克罗沃原本想着这事儿很快就能搞定。趁大家睡觉的时候，他进洞穴把宝藏拿走，然后就出来。现在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

其他哥布林也都看着他，纷纷问道：“我们到底该走哪条路啊？”

“都闭嘴，让我想想！”克罗沃大喊道。

“一个小地精有什么好想的？”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丝丝恶意。

斯特里格转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紧接着，克罗沃痛苦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被狠狠甩到墙上，骨头都发出了断裂的声音。他手中的小火球一下子熄灭了，所有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猎手们惊恐地大喊起来，慌乱地挥舞着长矛，希望能在黑暗中击中敌人。

“我本来睡得正香呢。你们以为在我们的地盘能这么嚣张？不过，至少你们送上门来当食物。我可喜欢哥布林的肉了。”那个看不见的声音嘲笑道。

猎手们一边把长矛刺向黑暗，一边喊着各种战斗口号，大多都是“去你的”之类的脏话。

然而，斯特里格却站在原地，吓得动都不敢动，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奇怪的是，他竟然能看见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一个怪物从隧道里爬了出来，长长的酒红色头发披在雪白的脸上，深红色的眼睛周围是一圈乌黑的眼眶。一条长长的分叉舌头从她嘴里伸出来，在空中不停地嗅着。斯特里格的目光往下移，看到她裸露的上半身，接着是一条红色的蛇尾从她腰间延伸出来，在地上蜿蜒爬行。

蛇妖看着猎物们在黑暗中慌乱挣扎，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她挥动着尾巴，一下子就把两个哥布林甩到了墙上。她尾巴上的肌肉充满力量，每甩一下都能把骨头撞碎。

蛇妖在惊恐的哥布林们周围盘旋，开心地笑着，一个一个地挑选目标。她用尾巴缠住其中一个人的脚，用力一拉，那个人的头就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她又拖走了另一个人，獠牙直接刺进了女猎手的脖子。蛇妖最喜欢看他们被毒液侵蚀时，身体不停地痉挛。

布里尔尖叫起来，因为蛇妖的尾巴缠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黑暗里拖。布里尔拼命用武器刺向怪物，可她根本看不见目标，尽管身手再好，也很难击中对方。她好不容易刺中的几下，都被怪物身上红色的鳞片弹开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蛇妖用蛇身紧紧缠住挣扎的布里尔，看着布里尔的骨头在压力下一根一根地断裂，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布里尔想大声呼救，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蛇妖的尾巴越缠越紧，只听“咔嚓”一声，布里尔的脊椎断了，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蛇妖松开尾巴，把死去的布里尔扔到一边，然后转向下一个受害者。她听着洞穴墙壁传来的震动声，哥布林们的心脏因为恐惧剧烈跳动着，这种声音让她很是享受。

其他人都在黑暗中疯狂地挥舞着长矛，有一个哥布林却被吓得呆立在原地。蛇妖看到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最喜欢这种容易到手的猎物。她悄无声息地滑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哥布林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也许他的味道会更鲜美。她张开下巴，露出巨大的嘴巴，毒牙上滴着毒液，准备一口咬下去。

斯特里格看着蛇妖慢慢靠近，心脏跳得飞快。他刚刚亲眼看着这个怪物轻松杀死了好多同伴，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但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怪物还不知道他能看见她。

斯特里格紧紧握住长矛。蛇妖越靠越近，那张巨大的嘴巴慢慢伸向他的脖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斯特里格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一刺，长矛直直地刺穿了蛇妖的喉咙。蛇妖身体猛地一甩，尖叫着向后踉跄了几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双手紧紧抓住插在喉咙里的长矛。

斯特里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蛇妖流血而死。

“我……我做到了。我真的杀了它！”斯特里格颤抖着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竟然杀死了这个怪物！他终于为自己赎罪了。一定是月亮的祝福让他化险为夷。

“什么！？它死了吗？”一个猎手喊道。

“真的吗？”另一个猎手满怀希望地回应。

“是谁杀了它？”丝莉克莎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还活着！”奥斯特罗兹大喊道。

众人的声音在洞穴里此起彼伏，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充满疑惑的。但有一个声音格外响亮，盖过了其他人。

“萨满在哪里！？”二母神焦急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