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和熊大郑重地将木盘置于头人面前,林峰轻轻掀开绸布,对头人说道:
“自汉地与西戎开展茶叶交易以来,我们这些商人历经了无数艰辛。茶叶轻巧易碎,漫长的商途中,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些珍贵的茶叶而丧命荒野,成为孤魂野鬼。”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为了改变这一现状,我竭尽心力研发了一种全新的茶叶运输方式。那就是将松散的茶叶精心压制成这样的茶砖。在相同的重量下,不仅便于携带更多茶叶,而且茶砖还赋予了茶叶独特的风味。泡出的茶汤红亮诱人,耐泡且能调理肠胃。现在,就请首领您亲自品鉴。”
林峰恭敬地拿起一块茶砖,双手递给了丁嘉。在交接的瞬间,一块银子悄无声息地从林峰的袖子滑入丁嘉的袍袖中。
丁嘉不愧是汉人出身,虽然袖中突然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恭敬地将茶砖转交给头人。
头人接过茶砖,轻嗅其香,然后疑惑地望向林峰,等待他进一步的解说。
林峰向身后示意,熊大立刻从背上的竹篓中取出一个已点燃的小火炉,小心翼翼地放在首领家那油腻的地毯上,并垫上木盘以防火星溅出。
狗子则从背后的藤箱中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具。这套茶具是林峰特别定制的,瓷杯外壁绘制着幽雅的兰花,整套茶具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
“丁嘉先生,请您入座品茶。”林峰保持着优雅的跪坐姿势,毕恭毕敬地邀请丁嘉入座。
丁嘉一生颠沛流离,何曾受过如此高贵的礼遇。
他在头人耳边低语了好一阵子,林峰注意到头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随后他挥手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退出了帐篷,自己也坐得笔直,静待林峰的展示。
狗子和熊大则忙碌地将各种干果和点心装入同样精致的小瓷盘中,蜜饯、酒枣、软儿梨、话梅以及烙杏。
丁嘉和头人忍不住喉头耸动,若非林峰在场,他们恐怕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前来大快朵颐。
利用自己半吊子的茶道技艺,林峰成功地唬住了西戎的土着和丁嘉这个土包子。
茶道,其实不过是形式,真正重要的是那种沉稳的气质。只需面无表情地掌控火候,倒水,洗茶,泡茶,再恭敬地将茶水递到他们面前,这就足够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配以精美的茶具,哪怕泡的是榆树叶,也能让人品尝出高档茶的味道。
若有人没尝出茶的特别,那只能说明他是个不懂品味的土包子!
当丁嘉用兰花指颤抖着端起茶杯品茶时,林峰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将茶砖卖给牧民毫无难度,毕竟他们平时喝的都是生茶。现在有一种烤熟的茶叶供他们品尝,已算是难得的享受,至少不用担心会闹肚子。
茶水虽少,但回味无穷。看到头人和丁嘉意犹未尽的表情,林峰却适时地收起了茶具,推上环饼等小吃,请他们细细品味。
狗子从竹篓中取出一个银壶,林峰则取出一块茶砖,放入凹臼中捣碎。
这次用的茶砖量足,茶水煮好后,交由熊大放入半人高的木桶中,加入酥油、核桃仁、芝麻,用力搅拌。
林峰更是敲了两个鸡蛋进去,再撒上少许盐巴。
经过数十次的搅拌,一壶色、香、味俱全的酥油茶大功告成。
这可是林峰的独门绝技,如果这样的酥油茶还不能让首领满意,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果然,比起之前的高雅茶道,酥油茶更符合头人的口味。他一口气喝干,激动地想要拥抱林峰以表感激。
越是高贵西戎人,身上总有些特别的味道,他们一生只洗三次澡的习俗让林峰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
但他还是带着荣幸的笑容,与头人紧紧拥抱。
“首领说,你可以留下做生意,用你的货物换取我们的货物。为了感谢你的慷慨,他允许你提高一成价格。你之前提到想要战马,他同意了,并赠送三匹小马驹作为礼物。”丁嘉传达了首领的话。
林峰抚胸鞠躬道:“感谢首领的慷慨,但林家有自己的规矩。我们从不接受降价,也绝不涨价。无论货物多少,价格始终如一。”
“我们的生意是长期的,非一次**易。为了林家的信誉,请原谅我不能接受涨价的要求,即使是首领的赏赐。”
丁嘉点头赞同,并迅速将林峰的话转告给头人。头人听后笑得更欢,拔下腰间镶银嵌宝的短刀,赠予林峰作为对他诚信经商的嘉奖。
宾主尽欢而散。离开头人的大帐后,白彪等人立刻敲锣打鼓地开始做生意,狗子和憨牛也前去帮忙。林峰则邀请丁嘉一同在草原上散步。
“狗子和憨牛现在是我的仆人。先生也来自十万大山吗?”林峰以他们的出身作为话题的切入点。
“丁某虚度半生,如今沦落荒原,实在是命运弄人啊!”丁嘉感叹道。
“先生何必如此伤感?作为雄鹰部落首领的智囊,他日必定衣锦还乡。”林峰安慰道。
“林峰兄弟,你为何对丁某青睐有加?”
“实不相瞒,林家的生意需要先生的鼎力相助!”
闻听此言,两人相视而笑,畅快淋漓。林峰的坦率与真诚打动了丁嘉,使他心生好感。
在这高原之地,丁嘉长日与粗鄙的西戎人为伍,满腹经纶却无从施展,内心苦闷无比。
今日得遇林峰,实属难得。他顿感如遇知音,话匣子一经打开便滔滔不绝。
两人谈古论今,相谈甚欢。加之狗子送来两袋米酒助兴,推杯换盏间,不觉已是日落西山。
“话说回来,先生渴望在雄鹰王麾下建功立业,而小弟则希望在雄鹰王这里谋求财富。我们的目标虽异,却殊途同归。雄鹰部落兵强马壮,披甲之士不下千人,控弦之士更达万人之众。如此雄厚的力量,我们何不携手共进,助其一臂之力,使其更加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