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深秋,塞纳河畔的梧桐叶泛着金黄,徐欢站在“甜蜜梦境”烘焙学院顶层的实操教室里,手指轻柔地将最后一片金箔点缀在蛋糕上。
这款融合了东方茶香与法式工艺的“相思”蛋糕,是她毕业设计的压轴作品。
“完美。”主厨导师Leno站在她身后,眼中闪烁着赞赏,“徐,你的'情感甜品'系列会颠覆人们对甜品的认知。”
徐欢微微鞠躬,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三年前,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来到巴黎,将所有的思念、痛苦与希望都揉进了面团里。
没想到,这种将情感融入甜品的独特理念,竟成了她的标志性风格。
教室里飘散着焦糖与香草的甜美气息,同学们陆续完成作品离开。
徐欢收拾着工具,手机屏幕亮起——国内三家知名甜品连锁的邀请函。
“徐,你确定要回国吗?”Leno递给她一杯咖啡,“巴黎任何一家米其林餐厅都会为你保留位置。”
徐欢轻啜一口咖啡,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就像她此刻复杂的心情,“谢谢您的赏识,但我的根在华夏国。”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她始终无法割舍的回忆——哪怕那段回忆里,有些痛她至今难以忘怀。
回到蒙马特的小公寓,徐欢开始整理行李。
墙上贴满了这三年来的照片:她在埃菲尔铁塔下的第一张自拍,在烘焙大赛领奖台上的灿烂笑容,还有..…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言的消息:【欢欢,我明天到巴黎,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徐欢盯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这三年来,顾言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恰好”来欧洲参加甜品展,然后“顺路”来看她。
他总是记得她喜欢可颂要加热到什么程度,知道她熬夜研发新品时需要什么样的鼓励。
手指悬停许久,她回复:【太麻烦你了,东西不多。】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
“欢欢。”顾言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柔而又不失坚决,透过话筒轻轻抵达徐欢的耳畔,“我已经在机场了。”
徐欢咬了咬下唇,“顾老板,你真的不必...\"
“只是朋友间的帮扶,别有压力。”顾言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徐欢的鼻尖突然发酸。
电话那头传来机场广播的播报声,徐欢握紧手机,眼前浮现出这三年来顾言跨越山海而来的身影——
去年冬天巴黎暴雪,航班大面积取消。
她正为毕业设计的创意瓶颈焦头烂额时,顾言却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她公寓门口,发梢还挂着未化的雪粒。
“刚好来参加里昂的甜品展,”他这样说着,从保温袋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娇娇说你说想家时最馋这个。”
她捧着牛皮纸袋,指尖被栗子的温度烫得发红。
后来才知道,根本没有甜品展,他是转了三次火车才抵达巴黎。
还有那个闷热的夏夜,她在实操课上调废了第三批巧克力酱,情绪崩溃地蹲在学院后巷哭泣。
顾言的视频通话突然亮起屏幕,十二小时的时差让他那边正是清晨。
“欢欢,”他睡眼惺忪却立刻清醒,“看我找到了什么?”
镜头转向他厨房里冒着热气的蒸笼——歪歪扭扭的兔子馒头正冲她“咧嘴笑”。
“你做的?”她破涕为笑。
“跟着视频学的。”他手指上还沾着面粉,“连我都能做成功,天才甜点师怎么能认输?”
最让她心颤的是去年生日。
她没告诉任何人日期,却在凌晨回到公寓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星空蓝的礼物盒。
打开后是整套日本限量版的樱花釉甜品刀,盒底压着张字条:「愿你的锋芒永远被温柔包裹。——G」
当时她盯着那个缩写看了很久。
“欢欢?”电话里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我检票了,明天见。”
徐欢望着窗台上那排多肉植物——每盆下面都垫着顾言手写的养护指南。
“我...”她喉咙发紧,“你明日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随后声音愉悦地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徐欢心跳微快了一下,“那我就随便做了。”
“嗯。”
挂断电话,徐欢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
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十六张机票行程单——全是顾言往返中法的证据。
最早的那张被摩挲得泛黄,日期正是她离开裴承的第三十天。
这是顾娇娇过来看她时,给她的。
顾娇娇希望她能放下裴承,给她哥哥一次机会。
窗外,巴黎的晨光穿过云层,在她掌心里投下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徐欢突然想起顾言总说的一句话:“甜品师的手是用来创造幸福的,不该沾眼泪。”
可现在,分明有温热的水珠落在那些机票上,晕开了墨迹。
第二天清晨,门铃响起。
徐欢打开门,顾言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杯咖啡和一纸袋刚出炉的可颂。
他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头发有些凌乱,风尘仆仆却依然温暖地笑着。
“早安,甜点师小姐。”他递过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就像你对甜品的态度——只在该甜的地方甜。”
徐欢接过咖啡,温度刚好。
她侧身让顾言进门,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飞机上没睡吗?”
顾言把可颂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说:“一想到你要回国,有点兴奋,没睡着。”
几乎没给徐欢尴尬的机会,他环顾四周,看到已经整理大半的烘焙工具,迅速转移了话题,“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顾言熟练地帮徐欢打包专业器具。
他熟知她的习惯,知道哪些模具她视如珍宝,哪些工具即使破损她也舍不得扔。
两人配合默契,几乎不需要太多言语。
“这个要带吗?”顾言从书架顶层取下一本《法式甜品精髓》,书页间滑落一张照片。
徐欢走过去,看到那是她和裴承在北极时看极光拍的合影,她的心猛地一缩,迅速从顾言手中接过书,“不带了。”
照片被她塞进了垃圾桶,但那一瞬间顾言眼中的黯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抱歉,我……”徐欢不知该如何解释。
顾言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想要放和谁的合照是你自由,你不必跟我道歉。午餐想吃什么?我知道玛黑区有家不错的bistro。”
他总是这样,用体贴化解她的尴尬,用温柔包容她的犹豫。
徐欢突然感到一阵愧疚,“顾老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