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府衙门前。
姬天麟一袭墨色官袍立于阶前,而冯曜则高举明黄诏书站立一旁。
“钦差大臣到!”
值守的卫士看清绢上";圣旨";二字,脸色骤变,慌忙转身进去通报。
不多时,府衙中门大开,渝州太守刘长宪带着一众属官匆匆迎出。
他的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官袍下摆却沾着几点雪渍,显然来得匆忙。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刘长宪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在打量着姬天麟等人。
冯曜上前一步,展开黄绢诏书:";圣旨到~";
刘长宪闻言立即跪倒在地,身后一众官员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一片。
“诏曰:渝州者朝之上州,内治生民,无能轻觑,尤为重焉。今渝州大灾,为帝者当牧养子民,故着三皇子姬天麟代天巡……”
待冯曜念完圣旨,刘长宪带头山呼:";臣等谨遵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洪亮,在府衙门前回荡。
姬天麟见状收起圣旨,开门见山道:";刘御守,本官此次前来,是要缉拿长缨镖局一干要犯。还请御守大人即刻调派州府兵马包围镖局,同时命镇武司协助拿人。";
刘长宪脸上笑容不变,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下官这就安排。";
说着转身对身后一名老者道:";罗长史,你亲自去调兵,务必配合钦差大人办案!";
长史罗汉平佝偻着背上前半步,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这个......钦差大人,实在不巧。除了必要的守城兵马外,其余兵卒都被定远将军带去各郡县巡视赈灾事宜了。”
“眼下州府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啊。";
刘长宪眉头微皱:";那镇武司呢?";
罗汉平搓着手,赔笑道:";大人明鉴,镇武司虽然名义上归州府节制,但实际上他们自成一系,况且镇武司指挥使前往凤昌、盐泉调查武林人士作乱一事,至今未归。”
“不是下官推诿,没有他的手令,下官等实在指挥不动啊。";
刘长宪眉头一皱,呵斥道:“那就调守城军!”
";使不得啊大人!";罗汉平突然直起腰,";守城军负责渝州城四门的防备和往来行人盘查,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守军擅离......";
老迈的嗓音恰到好处地发颤,浑浊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大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这个长史是怎么当的?”刘长宪怒斥道。
“卑职惭愧,卑职罪该万死!”罗汉平连忙跪倒在地。
“大人,您看这……”刘长宪说着还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姬天麟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刘长宪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模样,罗汉平则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当真如此?";姬天麟声音冷了几分。
罗汉平额头渗出细汗:";确实如此!下官怎敢欺瞒钦差?";
刘长宪见状,连忙打圆场:";钦差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府中歇息。下官这就命人准备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至于调兵之事,容下官再想想办法......";
姬天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他分明看出这两人在互相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要将此事推脱干净。
“刘御守,渝州今年大灾,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啊!”
“自然,自然,渝州灾情卑职一刻未敢忘却。”
";既然如此,本官就等刘御守的';办法';了。";姬天麟特意在";办法";二字上加重语气,目光如刀般扫过在场每一个官员的脸。
刘长宪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一定,一定!大人请随下官入内奉茶。";
罗汉平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跟在众人身后进入府衙。
一个时辰之后,罗汉平调来了州府衙门的两队捕快,不仅都是普通人,而且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吃的脑满肠肥。
几人都攥紧了手掌。
罗汉平脸上每道皱纹都盛满忠恳:";若大人急用兵,这两队巡捕就交给大人了,剩下的卑职再想办法......";
姬天麟当场便要发作,却被冯曜拦住。
待刘长宪走后,谢断玉一脚踢翻板凳,破口大骂:“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姬天麟面色同样是阴沉异常。
冯曜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这些人都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您这个年纪被轻慢很正常。”
“该争的争,该忍的就必须得忍!”
姬天麟深吸一口气,他如何不知道。
眼下大闫王朝一十九州,仅有六州还算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下。
其他十三州要么貌合神离,要么心怀鬼胎。
有的连税都收不上来,国库还要年年贴钱!
渝州便是这六州之一。
但刘长宪在此深耕多年,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因此,为了朝廷大局着想,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
万不得已,不能太过得罪。
“法王,圆真大师,就劳烦你们带着这些捕快前去捉拿了,要快!”姬天麟无奈的说道。
“是,老衲明白!”
就在姬天麟还在州府衙门与刘长宪等人拉扯之时,十里外的长缨镖局内,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悄然翻过高墙。
";按计划行事。";
惊鲵轻声道,她身着暗紫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身后的大司命与少司命无声点头,三人如同三道阴影,迅速分散开来。
最先遭殃的是在院中练武的年轻镖师们。
惊鲵身形如鬼魅般闪入人群,手中惊鲵剑带起一片粉色剑芒,
一众正在练习武功的镖师只觉得颈间一凉,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头颅就已经飞上半空。
";东南角二十人。";这边,少司命的声音不紧不慢。
她踏着绿叶掠过三重院墙,素白绢鞋踏过屋顶时,正在耳房里休息的镖师学徒突然捂住咽喉,那些从指缝间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疯狂生长的藤蔓。
";敌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秋兰兮蘪芜,罗生兮堂下!”
少司命淡淡的声音响起,纤细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镖师们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她擅长的是万叶飞花流木系阴阳术,武器是无数绿叶和藤蔓,看似柔软,却能轻易撕裂血肉。
一个镖师举刀格挡,却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惊动了后院。
总镖头赵铁鹰抄起盘龙棍冲出房门,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男女老幼全部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身首异处。
一个年轻的镖师拖着半截身子向他爬来,肠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谁?!";赵铁鹰目眦欲裂,怒吼声响彻镖局。
回答他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司命从屋檐上翩然落下,她的双手由于常年修炼阴阳秘术,而变得犹如火焰般赤红,并且呈现出奇异的银色花纹,指甲漆黑如墨。
此时手中还不断滴着鲜血,诡异之极。
“阴阳合手印!”
赵铁鹰猛地举起盘龙棍横扫而出,棍风激得风雪飞舞。
“囚天棍法!”
两人顿时战在一起。
突然,赵铁鹰只觉得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一截剑尖已经从后背贯穿至前胸。
在他身后,惊鲵缓缓抽出染血的长剑。
";这…不可能…";赵铁鹰跪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汩汩涌出。
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苦练三十年的横练功法铁壁诀,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杀戮还在继续。
厨房里,胖厨娘刚把炖好的肉汤端上桌,少司命就飘然而入。
下一刻,肉汤里多了几截断指。
后院中,两个孩童躲在假山后瑟瑟发抖,大司命笑着掀翻了假山…
一炷香过后,长缨镖局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惊鲵三人站在镖局最高处,俯瞰着满院的尸体。
确认没留半个活口之后,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