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朋友?
洛惟依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
她怎么忘记了,言若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呢。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小女朋友”。
可是这么几个字从言若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并没有带着调侃的意味,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认真。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
这样真诚,这样惹人心动。
好像只要在她这里,洛惟依永远都不需要成为外人期望的洛惟依,只需要成为洛惟依就好。
等到菜都上齐之后,言若才给她夹了一筷子凉菜开胃:“你下次再有事需要驾车去,就提前准备一瓶晕车药,不然你一来一去的要多难受。”
洛惟依低头看着那一筷子凉菜,有些出神,倏尔她开口说:“……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我倒是希望你再也没有下次了,这样或许我还能少操点心呢。”
言若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有点嗔怒的话,偏偏在她出口时带着无奈。
“我没事,你放心吧。”
洛惟依把那一筷子凉菜放在嘴边,张嘴之后吃了下去,她安静的咀嚼着,而对面的言若又给她连着夹了不少菜。
在抬头看向言若的时候,洛惟依甚至觉得,如果能够和她一直这样就好了。
没有负担,不需要注意分寸,不用去管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和她一起吃三餐四季。
一顿饭吃下来之后,洛水和言氏早就上班了,只有她们还在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消食。
至始至终,言若什么都没有问。
就像是她从前所说的那样。
洛惟依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向她报备,她永远都是自由的。
她们手牵着手,在繁华而喧嚣的城市里,拥有着只属于她们的宁静。
一阵跳跃的铃声响了起来,洛惟依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她低头看向了手机屏幕,那上面跳跃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父亲。
冷冰冰的两个字。
从她八岁的时候,这个父亲就成为了冰冷的两个字。
洛惟依不自觉的看向了言若,眸光盈盈的明灭着。
言若发现了她的视线,对她笑了笑。
洛惟依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喂?”
洛惟依的眸光不自觉的冷了下来,还带着几分厌恶,几分无奈。
“父亲。”
言若的脊背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她的眸光看向了洛惟依,这样包裹着沉重色彩的洛惟依让她感受到一阵的陌生,紧接着过来的,是一阵心疼。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冷冰冰的说话。
“我在医院等你。”
电话骤然被挂断,就像是一阵冷风忽然吹了过来,带动洛惟依全身的情绪。
洛惟依呼出来一口气,抬眸看向了言若,声音中不自觉的夹杂着抱歉:“抱歉,我……”
言若松开了她的手,又扶上她的肩膀:“为什么要道歉?”
洛惟依愣了愣。
对啊,为什么要道歉呢?
明明可以说自己失陪一下。
可是……面前这个人对于自己来说,明明是不一样的。
洛惟依便在她温热的眸光中开口:“我要去医院一趟,恐怕不能再陪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洛惟依向前了两步,然后她的脚步忽然就因为一句话而停滞了起来。
因为言若带着笑说:“我陪你一起吧。”
在她脚步停滞的一瞬间,言若的脚步跟上了她,目光坚定,温柔中又带着心疼。
洛惟依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从公交车上下来,言若陪着洛惟依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实在是过于明显,这一路上,洛惟依都显得很沉默,她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可是言若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她不知道洛惟依在担忧什么,她能给的只有她的爱和陪伴。
如果……如果她有能力就好了,有能力的话,就可以给洛惟依一个家了。
一个,等待着她的,充满着温柔和爱的家,她再也不需要去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可以在这个家里展露她的脆弱和难过。
如果真的可以给她一个家就好了。
洛惟依来到顶级护理的病房前,病房的墙上贴着病人病床的编号,监护医生,负责护理的护士长和病人的名字。
洛云深。
洛惟依停在了这个病房前,低声对言若开口,似乎还带着犹豫:“……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言若想象不出来她的心情,也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喜怒,于是她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洛惟依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然后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洛云深的形容有些憔悴,比洛惟依上次过来的时候,还要憔悴一些,大抵是人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
洛惟依关上了病房的门,抬眸直视着洛云深,声音还是生硬而冰冷的。
“父亲。”
“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洛惟依笑了笑,开口听不出喜怒,但是言若却觉得,她一定是厌恶的。
洛惟依说:“不知道,对于父亲的心思,我猜到的始终都在意料之外,索性不猜,等着父亲说出来。”
说得还是很礼貌,可惜听不出多少诚意来,对于洛惟依的这个态度,洛云深心里虽然恼怒,却并不能多加反驳。
“薇薇,有的时候你总会让我很欣慰,可是更多的时候,你会让我更恼火,也罢,我也快死了,不和你计较这些。”
洛云深把手放在了床头柜上的杯子上,开口慢悠悠的,带着一贯的上位者姿态。
“我这次纡尊降贵的亲自叫你过来,是为了让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洛惟依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即将不久于世,医生说,我只有半年可活了,所以我立下了遗嘱,交给了我的律师,希望你能够在我的葬礼上宣读遗嘱,了却了我最后一桩心愿。”
洛云深看着她,这个和前妻几乎眉眼一模一样的女儿。
洛惟依笑了笑,笑里并没有多少失落,像是习以为常。
“好,我答应你。”
洛云深歪头,混浊的眼珠看向她:“你不好奇我的遗嘱都写了什么吗?”
“无非就是那些。”
洛惟依笑笑,十足礼貌:“父亲还有什么事情吗?”
洛云深也没多在意她,摇了摇头。
洛惟依继续带着礼貌的笑:“既然父亲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也就离开了。”
洛惟依转身,礼貌的关上了门。
她出门迎面就看到了微微皱着眉的言若,那一瞬间,言若眼睛里的心疼几乎都要溢出来。
怎么会有为人父亲这样狠心的,竟然要把自己亲生女儿的最后一丝价值都给利用完。
言若的心疼就像是一个漩涡,而漩涡中心的人是洛惟依。
她的洛惟依。
她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