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陈家安感觉悲催的是,陈年娘仨谁也没搭理他,三个人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只在院子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
刚说分家的时候,林翠花确实感觉挺爽。
可现在却是无尽的迷茫。
接下来去哪?
明天吃什么?
三个人要住在哪里?
等一系列关于生存的终极问题,都在困扰着林翠花。
陈年看出了老妈的忧虑。
他只能先稳住老妈。
“妈,咱们先回老宅那边过度一下吧,两三天内,我肯定找到新的住处。”
爷爷留下的老宅,背靠大山。
老宅那边没水没电没热乎气,常人能待两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爷爷去世前,留下了很多的棉被,能保暖,要不然这零下20几度,非得把陈年他们给冻死。
林翠花点点头:“行,等明天妈找人,看看能不能接上电线,再搞个炉子。”
接下来去哪,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可明天吃什么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
附近的粮店,大米3毛2一斤,他们手里的钱,只够买17斤的大米,这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林翠花担心的生存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有了钱一切生存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搞钱,是陈年眼下的主要目标。
那52块4,不能动,因为是根基。
老妈的首饰也不能动,那是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的财富。
陈年必须白手起家,先搞到第一桶金。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现在背靠大山,陈年也只能把搞钱的法子放在山上了。
大雪封山,山上没有人出入,对于陈年来说,这反倒是狩猎的好时机。
1996年,国家下令全面禁枪。
要是发现谁私藏枪支,那麻烦可就大了。
眼下没枪,要是还想狩猎,陈年就只能想办法制作陷阱。
陈年的爷爷以前是个老猎人,老宅这里有一个捕兽夹和自制的长矛还有弹弓,能用得上。
收拾完这些东西。
陈年和林翠花说:“妈,我明天早上打算上山看看。”
当即遭到了林翠花的强烈反对。
“那可不行!这天能冻死人,你上山万一遇到野猪,狗熊怎么办,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往深山走,就在半山腰位置下个套,看能不能抓个兔子啥的。”
林翠花还想说什么,但最后都咽了下去。
她也明白,陈年这么冒险是为了挣钱,是为了这个家。
最后,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注意安全。
在陈年背过身去的时候,林翠花偷偷抹了一下眼泪。
这是愧疚的泪水。
当初,要不是她不听父母言,拼了命地嫁给陈家安。
或许陈年,陈米也就不用来世上受这个罪了。
转眼来到天亮。
陈年裹上棉袄,拖着那双厚棉鞋,往山上走,临走的时候,他从米缸里抓了一把剩米,揣进了裤兜。
东北冷。
东北的山上更冷。
冻死人了,在南方是形容词。
在东北却是一种结果。
陈年只是爬到了一半,凛冽的寒风就钻进了他的体内。
在这样的寒冷中,棉袄棉裤上但凡有一个缝,一个眼,那风就呼呼往里钻,最后直接给人打透了。
陈年还记得爷爷给自己说过,经验丰富的猎人,会先寻找猎物的脚印或者粪便搜寻猎物的踪迹。
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下套。
一般像野兔这种动物都贼得很,你下套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它识破了你下的套,再想抓住它们就难了。
山上的动物都挺贼。
当然,狍子除外。
狍子这种动物,正经养活了不少以狩猎为生的村民。
陈年相信,如果不是国家出台政策,把狍子变成了保护动物,它们真的会因为好奇和愚蠢,被村民猎杀殆尽。
像狍子这种因为脑袋不好使,变成濒危物种的生物,放眼全国也是罕见。
陈年注意到几棵光秃秃的树下面有兔子的粪便,他当即决定,就在这里下套。
把捕兽夹放在那里,再把兜里揣着的干巴的蔬菜根丢在陷阱四周,看看能不能吸引野兔过来。
这种极寒天气,陈年自然不会傻到蹲在这里守株待兔,他只需要设好陷阱,过一会再回来看就好了。
几分钟后,陈年拿着自制的长矛,来到了半山腰位置,因为穿得太厚,再加上提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没一会他就累得冒了汗。
好不容易上次山,要是只抓回去个兔子,那远远不够。
陈年想着看看能不能再猎杀点其他动物。
野鸡,狍子都可以。
到时候用它们的肉熬汤,先把这难熬的极寒天度过去再说。
陈年就沿着厚厚的雪路一直往前走。
雪越来越厚,逐渐没了他的脚踝。
陈年意识到不能再往上走了,再往上会有危险。
于是他蹲下来,观察四周,掏出了身上的布袋子,把里面的米洒在厚厚的雪上,野鸡很爱吃米,这是优质的东北大米,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陈年不信吸引不来猎物。
被雪困在山上的小动物没有食物,饿得两眼发黑,看见这么好的米,一定会被吸引过来。
没过一会,猎物出现了。
是一只野鸡,村里人也喜欢叫它们傻鸡。
陈年判断眼前这只鸡,应该是只雄野鸡,雄鸡羽色华丽,在这光突突的一片山上,显得格外扎眼。
野鸡的性子和狍子很像,都是很单纯的动物,没什么警惕性,所以90年代末的市场上,野鸡便成了主要的商品。
96年,野鸡还不是保护动物,市场随处可见卖野鸡的小贩。
直到2000年它才变成带有编制的三保动物。
陈年用手搓了搓已经冻得刺挠的双手,然后掏出了爷爷留下的弹弓,他捏着钢珠,瞄准了野鸡的脑袋。
嗖的一下,钢珠射出。
结果打歪了,钢珠击中了野鸡的翅膀。
野鸡的性子只是单纯,可它不是傻子。
挨打之后,它的翅膀感觉很疼,疼了自然要跑。
野鸡呼哧着受伤的翅膀,像无头苍蝇似的开始逃跑。
陈年咬着牙,甩着脑门子上的汗,拖着厚重的棉鞋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