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之争 第3章 仕途跌宕

段瑞光，这位曾经的公司总经理，最近被停职了。

他没有立即离开瀛海市副食品总公司，因为市商务局还需要对他进行离任审计，面对这个规模庞大的公司以及错综复杂的账目，审计工作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在审计报告正式出炉之前，他仍旧是公司的一份子，只是他的职位已经不复存在了。

段瑞光，一位45岁的男士，身高达到1.8米，身材魁梧健壮，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最引人注目的特征是那两个鼓嘟嘟的腮帮子，让人一见难忘。他的头发茂密，乌黑发亮，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标准的美男子的魅力。

现在，他的心情可以说是跌至谷底。由于公司出现了亏损，作为公司法人代表的他，无疑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他内心深处自责，认为自己的性格无法应对那些狡猾的商业对手和部下。尽管如此，他对自己的人格和道德标准持有坚定的自信。他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贪污**的人员，从未将公司的任何资金以不正当的方式据为己有。即使他现在离职了，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审计并不感到恐惧，因为他坚信自己在财务账目上是完全清白的，没有任何不法行为。

在他内心深处，最让他感到愤怒和失望的是，那些他曾经最为信任和倚重的部下，在他面临困境和危急的时刻，竟然选择了背叛，从背后向他捅刀子，施以黑手，这种行为无异于落井下石，让他感到被最亲近的人所伤害。

对于这个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他内心深处是充满了恋恋不舍，因为他觉得自己还远未达到坐够的程度。毕竟，他现在才45岁，正处于人生和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精力充沛，正是可以大展宏图、实现自己远大抱负的绝佳年纪。

市商务局的组织处长乔峻峰，是段瑞光已故父亲的老部下，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从个人感情的角度出发，他并不希望看到段瑞光被迫下台。在一次党委会的会议上，他甚至以保护年轻干部为由，极力为段瑞光辩护和争取，试图阻止这一决定的实施。然而，在集体决策的机制下，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占了上风，他的意见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最终他的努力未能改变结果。

他悄悄地向段瑞光透露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市局当组织处派遣干部来到公司进行调查，以了解中层干部对公司管理层的看法时，党委的立场是明确的。他们认为，只要公司中层干部普遍支持他，他作为总经理的职位还是可以保留的，因为市局在任免干部时，理应考虑到广大员工的意愿和选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最为信任的两位中层业务干部，在调查过程中竟然投了至关重要的反对票，他们不仅没有给予他应有的支持，反而在调查人员面前对他进行了彻底的否定，将他的工作表现描述得一无是处。

他感到非常愤怒，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他走进办公室，直接找到张明智主任，要求提供一辆车，表示自己想要外出巡视一番。

张主任听后，含蓄地说：“王经理可能也有用车的需求。”

段瑞光听到这话，情绪激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他大声反驳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有了新的上司就完全忘记了我。我要告诉你，我目前只是被暂时停职，并不是被正式免职，市局也没有明确表示我不能使用车辆！”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显得异常愤怒。

“段总，我之前的态度确实不对，我承认我有眼无珠，慢待了您。请您不要生气，我这就立刻为您安排一辆车。”张明智在段瑞光面前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显然被他的态度和气势所震慑。

“小田，你拉着段总到外面去转一转，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张主任对司机小田下达了指令，并且在说话的同时，向小田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田驾驶的是一辆公司里最陈旧的丰田面包车，这辆车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几乎到了报废的边缘，再过两年可能就无法上路了。

公司的车辆资源并不丰富，总共只有三辆车。其中一辆是桑塔纳轿车，是前年新购置的，性能和外观都保持得很好。而另外两辆都是面包车，一辆是尼桑品牌，另一辆则是丰田品牌。在这些车辆中，尼桑面包车的状况相对较好，比那辆老旧的丰田面包车要强上一些。

对于那些已经下台的人而言，能够拥有一辆车作为代步工具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既然张主任已经安排好了车辆，段瑞光也认为应该知足常乐，接受这样的安排。

司机田明亮费了好大的劲，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把那辆破旧的车子给发动起来了。

他转过头来询问段瑞光：“段经理，我们现在应该前往哪个地方呢？”

段瑞光态度和蔼，语气平和地回答道：“我们去二批夏有才经理那里吧。”

所谓的二批，指的是瀛海市的副食品总公司下属的第二批发部。这个部门在公司内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夏有才，作为第二批发部的负责人，他不仅是这个部门的领头人物，更是公司内部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五年前，夏有才经理不幸患上了脑瘤，生命垂危，情况十分危急。在那个时候，他的家属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认为治疗无望，但段瑞光却力排众议，坚持要派人护送夏有才到北京某军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寻找顶级的专家为他进行手术治疗。最终，段瑞光的坚持和努力没有白费，夏有才竟理被成功地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这无疑是一次救命之恩。在人情世故中，如果说有什么是绝对不能做的，那就是忘恩负义，尤其是对于段瑞光这样曾经给予自己生命之恩的人。

尽管夏有才经理在经历了那次生死攸关的治疗后，他的脑壳上留下了明显的后遗症，这使得他的头部从此变得光亮，油光锃亮，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然而，这些外大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内在，相反，他的狡猾、世故却在经历生死考验后，变得更加深沉和精明。

夏有才的这些性格特点，虽然在某些人看来可能并不那么正面，但在商业世界中，这些特质有时却能成为他处理复杂事务的利器。他的这些能力，让他在副食品总公司的第二批发部中，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挑战，确保部门的稳定运营和持续发展。

一辆面包车缓缓地停在了二批门前那片铺着青石板的停车场上，此时的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的中央，中午时分即将到来。

第二批发部的规模宏大，占地达到六亩之多，其年经销量更是惊人地超过了亿吨。年营业额高达5000多万元，这一数字占据了总公司总营业额的三分之一。此外，该部门每年为公司贡献的利税也达到了100多万元。在这里工作的职工人数多达600余人，是瀛海市副食品总公司中唯一一家能够持续盈利的单位。因此，这里的经理和书记在公司内部享有极高的声望，可谓是公司里的红人。

段瑞光步入了批发大厅，他发现这里与往日的繁忙景象大相径庭，显得格外冷清。大厅内几乎看不到几个职工的身影，往日里那些热情的招呼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冷遇，段瑞光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他继续向经理室走去，发现经理室的门敞开着。夏有才正坐在办公桌上，身体倾斜着，一半屁股搭在桌边，他正专注地打着电话。

见到段瑞光的到来，夏有才急忙挂断电话，热情地迎了上来：“段总，您终于来了。我可想死您了。您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好为您安排一家较好的酒店，咱们好好吃顿饭。”他的言辞中透露出一种圆滑和机敏，就像生意人特有的那种精明。

“别再耍嘴皮子了，你能记得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现在的我，已经沦落为一个落难之人，哪里还敢有什么奢求呢。”段瑞光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您呢？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认识，但唯独不能不认识您。”夏有才的回答迅速而流畅，充分展现了他作为生意人的机智和应变能力。

“段总，到了吃饭的点了，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在饭桌上慢慢聊。走吧走吧，我今天中午正好有空，一定要好好地陪陪您这位老领导。”夏有才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段瑞光的手，两人一同走出了经理室。

他们一行人抵达了悦海酒楼。这是一家在本地享有盛名的海鲜酒楼，以其美味的海鲜菜肴和高超的烹饪技艺闻名遐迩。这家酒楼的厨师团队曾经在全国烹饪大赛中荣获大奖，他们的几道招牌菜更是远近闻名，吸引了无数食客。此外，这里也是夏有才用来招待他的高档客户的定点酒店，每当有重要的客户需要招待时，他都会选择这里。在段瑞光担任公司领导职务期间，夏有才还没有在这里请过他吃饭。

他们两人步入酒店，夏有才便对前台的服务员说：“请通知你们的蔡老板，告诉他夏经理来了，我需要一个单间，就定在忆旧轩。”

服务员翻阅了一下订房薄，面带歉意地回答：“很抱歉，忆旧轩已经被预订出去了。老板，您是否可以考虑换一个房间？”

“不行，我就要这间，快叫你们蔡老板来！”夏有才显得有些不耐烦，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夏老板大驾光临。今天您贵客来访，您来总是给我们带来财运。”一个声音甜美、身材丰满的少妇边说边走了过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夏有才指着段瑞光说：“这是我们总公司的段总，今天中午，我们要好好聊聊。”

蔡经理伸出她那纤细而白皙的手，与段瑞光握手：“段总能光临我们小店，真是不胜荣幸。”

“听说忆旧轩已经被预订了，你让那个客户换个房间，我们一定要这个房间。”夏有才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好好，您是我们的大客户，我这就去给您调整，马上为您办理。”蔡老板拿起电话开始安排。

段瑞光突然想抽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忘记带烟了。夏有才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来：“段总，我记得你喜欢抽中华烟，我这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夏有才的细心和机智让段瑞光感到有些意外。

不久，蔡经理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夏经理，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您可以点菜了。”

“我要点一道海鲜至尊，另外再加上佛跳墙。”

“那喝点什么酒呢？”

“来一瓶52度的剑南春吧。”

“好的！”蔡经理迅速地安排后厨去了。

夏有才和段瑞光随后走进了忆旧轩房间。这个房间的装饰典雅而华丽，青灰色的砖头墙体有一米多高，显得古朴而纯实。墙的颜色是米黄色的，给人一种回归大自然黄土地的温馨感觉，敞亮而豁达。屋顶上挂着古铜色的吊灯，散发出岁月的沧桑和坚定的意志。房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幅陆俨少的《浙游忆旧》的油画：画中嶙峋的岩石和潺潺的流水，自高而低，自远而近，沿着石头流淌而下，不知不觉中将人的思绪带入了历史的隧道空间。

两人坐下。段瑞光此时并没有食欲，他带着找茬的心态而来，对眼前的酒菜完全没有兴趣。

夏有才似乎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他静静地等待着老经理的训示。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酒菜也已经上齐，热气腾腾的菜肴似乎点燃了段瑞光心中的怒火，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你这里吗？”段瑞光质问道。

“老领导，您是来我这里散散心的吧。”夏有才试图回避正面回答。

“胡说！你不要自作聪明了。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背地里给我使绊子，这种事亏你想得出来！”段瑞光的言辞中开始夹杂着粗话。

“老领导，您别生气，消消气，吃点菜，听我解释。”夏有才凑近段瑞光，给他斟满了酒。

他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酒杯：“老领导，我先敬您一杯，这杯酒是我向您赔不是。”夏有才首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今天不是来讨酒喝的。我也不是那么卑微的人。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小人！”段瑞光愤怒地一巴掌打掉了夏仁才手中的酒杯，气愤之下又将一桌酒菜掀翻在地。

噼里啪啦，一阵碗筷杯碟的碰撞声响起……

房间内顿时一片狼藉，一片混乱。

夏有才惊呆了，他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段瑞光仍然怒气未消，他把那盒中华烟也狠狠地扔到了那堆碎片中。“呸！狗东西！白眼狼！”

段瑞光的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大步走出了悦海酒楼，留下了一地的残局，等待夏有才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