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鬼差 第104章 雾影码头

厨子鬼手中的剔骨刀带着寒光，狠狠插进车厢地板的门影上。刀身倒映出一幅令人可怖的画面：那些所谓的哥特式尖塔，实为甲壳构成的腔管；街道上摇曳的灯笼，是浮游生物伪装的眼球；它们正滴溜溜地转动着，窥视着车厢内的一举一动。

整座城市随着洋流的节奏，有规律地收缩扩张，吞吐着裹挟着尸骸的暗流。

裁缝鬼的红线在车厢织出血符结界，仍挡不住从缝隙渗入的呓语。那声音像一万个溺亡者在水压中挤出的气泡，每个破裂的音节都在传递着邀请：“来.....门已经开了.....把肺叶换成鳃.....成为深海的一部分。”

“是死亡深潜者的集体潜意识！”田小豆的防毒面具滤芯里，钻出透明扭动的触须。他颤抖着从包里掏出U盘，艰难地说道：“快.....把这个植入车载广播！”

李藏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他手中玄雷闪烁，释放出强大的鬼差之力，拼命压制着田小豆身体的异变。

狲英雄从槐木珠中一跃而出，挥舞着金箍棒狠狠插入列车终端。U盘里的禁咒转换成二进制病毒。车厢显示屏疯狂滚动乱码，竟与海底巨兽的生物电频率形成对冲。

整节车厢猛地上下颠倒。列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冲破那一双双妄图阻拦的触手，在古城愤怒而不甘的轰鸣中，快速远离旋转绞杀的\"巨口\"，向海上冲去。

李藏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画面：一位身着寿衣的老妪，在穹顶顶端跳着诡异的祭祀舞，动作僵硬而扭曲；黑猫的瞳孔中折射出1999年落难的各队船只；红衣女子随着暗潮缓缓漂入古城，她的躯体正在发生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变化。

列车冲出海面的瞬间，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穹顶裂缝中伸出一条巨大的触手，其软组织里嵌着无数失踪者的手表，所有指针都定格在1999年8月17日。

“前方到站，雾影码头。”广播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列车在海平面上破浪疾驰，水花四溅。

他俩在一片浓重的海雾中下车，码头的铁栅栏在洋流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锈蚀呻吟。生满藤壶的灯塔顶端，垂着断成两截的锁链，锁链末端坠着一个褪色的救生圈，在海风中摇摇晃晃。

李藏搀扶着仍在微微抽搐的田小豆，小心翼翼地踏上摇晃的跳板。刚一落脚，他就发现跳板的木质结构里，嵌着无数发白的指骨，每根指节都朝着海面弯曲成钩状。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有些后怕地说道：“下次别再做这种危险事了，我差点没法把你拉回来！”

“李...李叔，我真的栓q，差....差点人就直接无了。”田小豆抬手胡乱抹了把鼻腔里淌出的恶心黏液。脸颊两侧三条浅浅的腮线，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那是异变留下、无法逆转的痕迹。

他喘着气继续说道：“自从李叔你上次提供了邪神祭祀的线索，局里就一直在调查。他们推断，在已知的三位顶上超凡存在：【酆都之主】、【万相之相】、【大道五十】之外，还有我们尚未知晓的神只。”

说到这儿，田小豆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不敢在这片海域直接念出只的名讳，只是用手比划着：【万物归一者 —— 犹格?索托斯】。

“竟和酆都大帝同属黄泉顶上.....”李藏的脸上露出凝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镜中神秘人说过的话 —— 不要相信黄泉。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一艘拖网渔船前。船舷上用刀刻满了歪扭又古怪的象形文字。当他踏上甲板的瞬间，那些字迹如同被唤醒的恶魔，突然渗出黑色汁液，在木板上蜿蜒扭动，逐渐形成蠕动的触须状。

“黑礁岛要收过路费。”船夫声音沙哑。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被章鱼吸盘覆盖的脸，吸盘边缘渗着黄色脓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船夫摊开掌心，掌心上布满会呼吸的鳃裂，每条鳃缝都吞吐着幽蓝的磷光，“两个人，四枚硬币。”

出发前，朱正义给了李藏十二枚冥币，这一趟路费就花掉了八枚。兜里还剩四枚。李藏想起自己本准备多要几枚，黑着一个眼圈的朱部长无奈解释道：“局内现存的基本都被我拿走了，剩下的没能抢过来，省着点用吧。”

正思索间，渔船扰动浓雾，缓缓发动，螺旋桨搅碎了海面漂浮的灯笼鱼群。那些发光的鱼尸，原本随着水流随意漂浮，此刻却集体转向，用空洞的眼眶死死注视着船尾。

田小豆的mp4忽然发出电流声，这次扬声器里传出的，是1999年考察队最后一盘录音带的嘶啦声：“它们....在我们身体里产卵.....救命.....”惊恐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1999年的考察队恐怕全变成了邪神的养分。”李藏叹息着走上船舱，他打量渔船时，竟在围栏边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身着黑色紧身衣，紧身衣表面泛着微微幽光，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女子一头乌黑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随着海风轻轻飘动。她的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宝石。

“莫雪？”李藏试探着喊了一声。

女子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李藏，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眼前这个女子，李藏一直没法产生多强烈的敌意。她在永阳小区中骤然退场，又在废弃养殖场时对李藏发出劝告。这些细节让他明白，莫雪和心狠手辣的莫家、为非作歹的饕餮，有着本质区别。可双方立场不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刀剑相向。

田小豆鬼头鬼脑的探过来，眼神在李藏和莫雪身上来回转动，露出自以为洞察一切的欠揍表情。

“没想到这一船的同行者这么多。”蒋振海靠在桅杆旁，悠然地擦拭着匕首，刀刃上映出他嘴里雪茄的红星，忽明忽暗。“我叫蒋振海，这是我助手阿七。你们也是来寻找遗落宝藏的？”身材魁梧的阿七手拿三叉戟，戒备的站在边上，俨然一副保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