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纪事 移动空调

“我们还要这么看到什么时候？”般若看着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雪，轻声问叶西。

叶西伸出一只手替般若拍雪：“冷了吧，马上就好。”

般若摇摇头，没解释，只是开口问了另一件事：“你冷吗？”

叶西也被问的愣了一下：“你不冷吗？”

任般若也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叶西的手，叶西发誓，那只手的温度绝对要比这三九寒天还寒几度。

看着任般若隐隐带着些惬意的脸色，叶西悟了。

对于任般若这种天生的水灵根，冬天就是她的舒适圈，冰雪都不过是水的一种形式罢了，水是包容的，广大的，甚至可以说是万物之源。

“你确定这样能打到猎物吗。”般若的眼角似有似无的跳了跳：“纪师叔居然会忘了给我们留银子。”

修界的流通货币是灵石，而人间的流通货币是银子，这两种货币并没有办法直接兑换，所以尘贡才会总跑到人间赚银子，灵月也会在修界卖符箓赚灵石。

此刻留在四季谷的纪采茶一口茶呛住，被她的好基友五长老许简扶住。

“我不是忘了给她们放银子。”纪采茶淡定的擦了擦嘴：“我是故意没有给她们放银子。”

许简捏起另一个茶杯：“你这样真的很无聊。”

“既然要真正的走进人间，就不能作弊呀。”纪采茶不以为耻：“活下去也是她们的必修课之一。”

“让你的两个宝贝去要饭？”

“怎么会要饭。”纪采茶不满的瞥了眼许简：“她们带了首饰的。”

“噢~”许简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把尘贡那玉佩当了，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纪采茶无语：“那是个意外，谁让他给了。”

叶西捏了捏尘贡那块略显简陋的玉佩，身边的任般若站的像个冰棍，远处的那个简陋的捕鸡装置一动不动。

“阿宝想吃烤鸡。”叶西干巴巴的解释。

“现在这个季节，野鸡都冻死了吧。”任般若语速不快，仿佛真的是刚想起来一样。

“……算了。”叶西直接放弃：“我们去给人刷盘子，换半只鸡！”

任般若熟练的牵着马，俩人就从那个‘打猎’的小山坡上慢悠悠的晃进集市。

白天还不觉得，夜晚的集市更显繁华景象，两人停好了马车，肚子都快饿瘪了的阿宝乖乖的趴距在般若的肩头，像一条白色的狐狸毛领。

“两位少侠吃点什么。”这城繁华，连小二都颇有眼色，眼看着任般若和叶西气度不凡，小二也拱手堆笑：“我们家的特色菜，您放心点，都是招牌。”

叶西心里默念三遍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光荣后，微笑着抬起头对上小二真诚的目光。

“请问……你们这儿可以刷盘子换饭吗？”

小二的笑容似乎一片一片的碎在了桌上。

但随即他又捡了起来。

“二位少侠别跟小的开玩笑了，您二位气度不俗，穿衣打扮都非凡品，您别消遣小的了。”

说完他还熟练的给叶西换了壶热茶斟满。

“您喝茶暖和暖和，茶不要钱。”

叶西的手顺着小二的目光摸到了自己发髻上的绒花，是尘贡去年新年带给她，小二看着那绒花，愈发觉得这二位客官在开玩笑。

“要一只烧鸡，一条清蒸鱼，一盘炒青笋。”般若看着小二和叶西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

叶西恨铁不成钢：“你有钱！？”

般若尴尬，但并不明显：“我才想起来，任家以前给我的。”

叶西:……

“那你不早拿出来！！”

“任家给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从来没拿出来看过。”

此刻般若的手拆开那绣着银线的钱袋，里面滚出几枚金锭，还有几个金银宝石的首饰。

任般若带着几分嫌恶的皱了皱眉，捏起一片银叶子递给小二。

小二如蒙大赦，赶紧收了银子离去。

任般若将钱袋子扔给叶西，叶西接过仔细欣赏：“这么多又实惠又好看的东西，任家很贴心嘛。”

任般若抬起手撸了撸阿宝，表情微微变了变。

“任家一向都对有价值的人无微不至。”

随着菜慢慢上齐，叶西和般若终于吃了她们出谷的第一顿饱餐，临走还不忘给阿宝打包了一只烤鸡。

“咱们去逛逛吧。”叶西拉住般若的手：“咱们去买个糖人吃？”叶西掏出钱袋。

般若点头。

“你看这个甑糕，还热乎着呢。”叶西口齿不清的嚼嚼。

般若张嘴。

“坐这儿，般若你坐这儿，给你画个相。”叶西对着那个画像的白胡子老爷爷指点：“一模一样就行，不必二度创作。”

般若坐下。

“这个花灯好看还是兔灯好看？”叶西犹豫不决。

般若熟练的掏钱：“都买。”

叶西也点头：“好主意，你一盏我一盏。”

“你看！”叶西拿着那盏灯，举到般若面前，琉璃的灯罩映射出五彩的灯星，在般若眼前倏地绽开。

漂亮的灯旁是另一张更漂亮的脸。

般若盯着那盏灯愣了一瞬：“谢谢。”

叶西收起灯：“什么？”

不等般若回答，叶西就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我刚刚听那个大娘说，前边的河里可以放花灯，咱们也去吧。”

般若顺从的被拉走。

“麻烦借过一下，谢谢谢谢。”

叶西凭借着瘦小的身形，熟练的钻到了人群前面，正是各展拳脚的小贩正在兜售他们的花灯。

“你看哪个好看？”叶西纠结的看来看去，始终选不出一个最好看的。

“小姐，买一盏花灯吧，可以祈福，咱们这金水河祈福可灵了！”

一个慈祥的老大爷递过两站绢灯，这种灯的重量刚好可以飘在河上，心灵手巧的工人会在花灯中心摆上小蜡烛，底座里可以塞进去一个小小的纸条。

“我们要两盏，谢谢您。”叶西递过银叶子，大爷笑呵呵的分了两盏灯给她，顺便又递给她一张纸和一块碳条。

“可以写上愿望，放到河里，河神大人会替你们实现的。”

叶西接过东西那一瞬，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拉上般若走到河边的空闲处，叶西把那碳条递给般若。

“不许偷看噢。”叶西背过身去，刷刷刷的写好，塞进那团花灯里，点上灯就任由那花灯飘走了。

般若却是踌躇白天，迟迟没有落笔。

“想不出来愿望吗。”

叶西好奇极了。

任般若想了想，摇了摇头，低头写了起来，每一笔似乎都落的很重很重。

两人都把花灯送进了水里，叶西手中那一小节碳条却没扔，余光瞥见任般若手里也攥着那一小块，叶西就知道她也注意到了。

“脏手。”叶西自然的取走般若守中的碳条，拿绢布包起来。

“河神？”般若皱眉：“哪路野神。”

叶西捏着那碳条反复看了看，还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连灵气都没有，倒像是妖气，或者是什么精怪。”

叶西掰开那碳条，捏了捏里面已经碎成渣的不明物体，再次闻了又闻。

“用自己的血养麻草花，晒干磨成粉，混在碳粉里捏成条子，可不怕水泡，用自己的妖力为引还能感知写在上面的字。”叶西努力回忆，却还是不解：“可这有什么用，难不成它真的要帮人实现愿望。”

“会是什么邪术吗。”般若蹙眉。

“也不一定。”叶西重新把碳条包起来，不再碰。“不能先下定论。”

“去看看。”般若提议。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叶西也欣然同意：“来都来了。”

“这小妖怪倒是聪明。”叶西赞赏：“它都不用自己一个一个搜集花灯了，让人好难找。”

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追踪所用的术法多如牛毛，这小妖又不是什么大能，妖气追踪起来倒是不难。

叶西简单的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符阵，将那两节碳块扔进去，若说这小妖天真也是真大意，妖血可不是能随便给出去的东西。

将一纸空白符扔进阵里，那阵心从碳块中聚出一滴很小很小的血珠点在符上，那符仿佛有了生命的纸人，扑棱着飞起来，在前面为她俩领路。

符咒穿过集市时，叶西还有些隐约的不解，按理说妖是不喜欢热闹的，除了一些灵智已经很成熟的大妖或许会与人生活在一起，小妖是不喜欢人的。和人在一起待久了，妖灵会不纯粹，对修炼无益。

飞着飞着，符咒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在即将要走到集市边缘的时候停了下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罩子笼住了身后的喧嚣，隔开了前方的寂寂。

“姑娘，怎么还在这儿发愣，还不快去河神庙，马上就要揭晓选中的花灯了。”

是刚刚那个卖花灯的大爷。

“选花灯？”叶西反问：“我们是游玩途径此地，烦请您帮讲解一下。”

老大爷一看就是个热心肠，也不卖灯了，绘声绘色的给她俩带路。

“河神大人每年都会选中一盏花灯，满足花灯上的愿望。”老大爷比划着：“会在河神庙里揭晓选中的人，所以大家都去等着。”

“真的给实现愿望？”般若不信：“那愿望要是很离谱呢。”

“怎会！”老大爷不满：“河神大人为我们实现愿望，怎么会有人贪心不足呢。”

般若仍旧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即便是真神，尚且要为天道所束缚，不能随意插手搅乱人间秩序，难道区区一个小妖，就能帮人点石成金了？

般若刚要开口，叶西就打断了她，没再让她跟大爷犟，大爷一看就是那‘河神’的忠实粉丝，跟人家粉丝说偶像的不是，那不是找骂嘛。

“真实现不了的，他不选就是了。”叶西悄悄的跟般若咬耳朵：“反正他早知道人家许的什么愿了。”

譬如要金银的，或是要帮忙寻人，甚至说是要些灵丹妙药，驱魔符咒，只要不是逆转生命这种于轮回天道相悖，都不算难办，叶西和般若都能做到，这种并不算什么神通，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已是某种形式上的显灵了。

“那敢问老伯，河神大人都曾实现过什么愿望？”

大爷仔细回忆了片刻，慢悠悠的数起来：“去年帮李家的小姐找到了丢失许久的狸奴，前年给了鳏夫老乔一副治秃头的妙方……”

“噢，大前年，大前年帮战场上回来的李家小子治好了腿伤！”

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乍一听感觉这位河神还挺细心，谁的愿望都照顾到，可却没什么实际的神通，听起来不像是能为祸一方的样子。

那大爷一听，顿时又神采飞扬了起来：“这可就有的说道了，河神大人最初显灵是三十年前，那时候我们村子里正逢一场大旱！”

接下来，大爷用一半吹捧一半说书的方式，生动形象的给俩人讲了三十年前，河神大人是如何在河边听了一个小男孩的哭诉，于是降下大雨，拯救旱灾的故事。

故事不算新颖，但这个故事却引起了两人的警惕。

呼风唤雨这样的本事，绝不是一个小妖能做出来的。

怎么也得是前辈，是修士，是一位高手大能。

况且……叶西的余光瞟到那张被打在地上的符箓，很明显，这是被另一道阵法击落的，她的符阵即便不如般若，怎么也不会被一个普通小妖拦住吧。

“猜也是无用。”般若最终决定：“咱们去河神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