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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历史 > 让你当书童,你替少爷科举中状元 > 第88章 文会之天下目光聚南阳(六)

王府,莲池亭榭。

崔岘在众多读书人的振奋欢呼声中,率先于里面落座。

正如南阳王所说,桌案上好酒好菜散发着诱人香气。

而酒菜最中间,置放有一块木牌,镌刻着今日联句诗的主题:听蝉。

如今正是夏末初秋的时候。

这个主题,搭配此刻王府中缭绕的蝉鸣声,倒很是应景。

崔岘看过木牌后,心下稍安。

他并非孤傲猖狂之人,很多时候,并不会主动和人发生纠纷。

但方才不管是‘指教’黄伦,还是接下南阳王作联句诗的邀请,都表现的比平日张扬些。

因为他做了东莱先生的弟子。

今日这就是他的主场。

他得表现的足够优秀,好堵住各方质疑,给老师长脸。

其次,以后类似于‘黄伦’这样的人,绝对会隔三差五找上门来,同他叫板。

他这位仕林大儒的亲传弟子,不张扬些,如何震慑旁人?

我崔岘,不惧任何人来讨教。

但也不是随便来个垃圾货色,就有资格挑战我的。

独坐在亭榭内,迎着各方打量。

崔岘脸色带笑,神情轻松自信,看的好多人心生佩服赞叹。

别的不说,且看人家小神童这份气定神闲的姿态,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毕竟,亭榭里即将要玩的游戏,可是联句诗啊!

见崔岘落座。

南阳王笑眯眯看向众人:“诸位,请吧。”

李端和东莱先生哈哈对视一笑,接着相伴走进亭榭。

东莱先生略作思索,笑着和崔岘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座次。

师徒二人相错而坐,中间隔着一个人。

待会儿作诗的时候,可以互不影响,各自出彩。

李端则是坐在了崔岘的下方,东莱先生的上方。

在坐下的一瞬间,他低声尴尬道:“乖师侄,师叔不擅作诗,你待会儿记得让让师叔啊。”

崔岘知道他在同自己逗趣,忍俊不禁:“好说好说。”

亭榭里是一张八人桌案,如今已有三人落座。

除去南阳王一个位置,还得有四人入场。

钦差齐大人硬着头皮进去了,他坐在了东莱先生的下方。

今日东莱师叔收徒,这种开心场面,他得懂事一点,好好作陪。

齐大人一坐下,率先跟崔岘打招呼,热情的简直不像话:“崔小公子,赵志案最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等下个月结案,你若是有空,且去赵宅看看。”

这就是要借花献佛,把赵宅送给崔岘的意思了。

看来。

宋知府这个老油条,提前跟齐大人通了气。

再细思一番,齐大人是次辅阁老的徒孙,被安排来查与崔岘有关的赵志案,本就存有照拂崔岘的意思。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崔岘小声道:“多谢大人。”

齐大人连连摆手,能跟崔岘攀上交情,他也是开心的很,否则今日哪有机会上桌?

但齐大人是钦差。

他都进来了,宋知府自然要懂事些,哆嗦着陪了一个。

于是,叶怀峰县令也得硬着头皮跟上。

宋知府坐在了钦差齐大人的下方,而叶怀峰坐在了宋知府的下方。

还差最后一个位置,始终没人敢进去。

人群顿时开始起哄。

裴坚见状,大声嚷嚷道:“祖父,爹,你们上啊!多好的机会,快上——呜呜呜——”

他话没说完,被亲爹裴开泰一把捂住。

坑爹玩意儿!

这种人均两榜进士的高端局,他一个举人,怎么敢上啊?

上去丢人现眼的吗?

庄瑾则是起哄吴清澜:“吴夫子,你上——呜呜——”

吴清澜眼疾手快捂住庄瑾的嘴巴,低声威胁道:“再敢胡说一句,回去扣十分。”

庄瑾吓得紧紧闭上嘴。

但因为裴坚这一嗓子,把裴家两位举人架起来了,因为在场就他们两位举人。

最后没法子。

裴家祖父裴崇青恶狠狠瞪了一眼孙子裴坚,抱着老脸丢光的心态,咬牙走了进去。

他坐在了叶怀峰的下方。

而再往下,是南阳王,再接着是崔岘,刚好坐满一个圆桌。

游戏可以开始了!

王府内。

氛围轰然变得振奋起来。

大家各自找地方落座,没有心思玩游戏,目光都紧紧盯着亭榭里。

或振奋、或期待、或……不怀好意。

因为这种高端局里,作诗作的好,自然有人会帮忙传颂。

可你要作的不好……

那就别怪现场一片嘘声哄笑,让你丢尽脸面了!

联句诗比对对联更加残酷。

对对联,你对不上,或者对的不好,也就那样。

可作诗的时候,上家作的一句诗,跟金子似的灿烂。到你接下句,宛如狗粪,岂不贻笑大方?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就很有趣。

外面围观的一群人,水平不咋地,倒成了乐子人。

里面明明一群大佬,此刻却个个神情紧绷,内心惴惴难安。

南阳王在崔岘上方坐下,笑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看过今日联句诗的主题,本王不才,自己作了第一句。”

“规矩只有一条,以一盏茶时间为限,接不上视为认输。”

“诸位各自掷骰子,从数字最小者开始,如何?”

骰子这玩意儿,从三国时期已经发明了,最初似乎是用来做占卜的。

后来上了酒桌,便一发不可收拾,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众人自然应允,先后开始掷骰子。

宋知府手气最差,掷出了‘一’点。

但他却很是高兴,因为最先开始,代表着难度最低。

南阳王念出了自己作的第一句诗:“高树多凉吹。”

不出众人所料,这第一句平平无奇,意思便是:高大的树木在风中摇摆,凉风阵阵穿梭而过。

但因为是王爷作的诗,也没人敢笑话。

重头戏在后面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宋知府。

宋知府轻咳一声,战略性端起茶盏。看似老神在道,实则端着茶盏的手已经微微颤抖。

死脑子,快想啊!!

他这一句,其实也很重要,因为要给本首诗定音调。

而且最好还得点明一下主题。

毕竟南阳王的第一句诗,并无提到蝉鸣,但却把场景置放在了树木上,这样想倒也有几分雅趣在。

宋知府脑子转的飞快,却始终想不出来合适的,急的他猛喝一口茶水。

不曾想茶水太热,烫的他一个激灵。

但他凭借着毅力,愣是把热茶面不改色的咽下去,这才没有闹出笑话。

最后因为被烫精神了,还真让他给想出来一句,强笑着说道:“有了,我接:疏蝉足断声!”

这句同样比较一般。

意思是蝉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但好歹点了题,而且是第二句,虽说浅显直白了些,但也并未显得过于突兀。

所以众人没有表示质疑。

宋知府心知这一关过了,坐着默默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他下方是叶怀峰。

叶县令大概是‘刚毕业不久’的原因,脑子里知识还没忘光。

故意适时停顿半盏茶功夫,给上官留足面子,这才装模作样苦笑一声,道:“下官不才,接一句:已催居客感。”

这句还不错。

意思是,阵阵蝉鸣声,让客居于此的人,有了伤感的愁绪。

诗句从这里,算是渐入佳境。

从表面言物,到开始初步言情。

压力给到了下方的裴崇青。

外面裴坚开始喊话:“祖父,你快接啊!”

裴崇青:“……”

且看回家后,老夫不把你这倒霉孩子给打死!

但那是回家以后的事情,现在裴崇青除非把自己打死,否则就得接诗。

他也开始战略性喝茶。

可喝茶也想不出来,最后实在没辙,在一片嘘声中站起来,声称自己要找找灵感。

外面的嘘声越发大了起来。

当然嘘声最大的肯定是裴坚,他好像生怕自己能活的过今晚似的。

眼看一盏茶工夫就要到了。

裴崇青卡着时间,硬着头皮赧然接了一句:“更始旁人惊。”

这……大概意思是,让旁人感到心惊?

说实话有些勉强。

把叶怀峰上一句‘已催居客感’刚刚带起来的小氛围,给冲歪了。

一帮看热闹的文人们发出指指点点的嘲弄,半点也不给举人老爷留面子。

因为这是文会,技不如人,被嘲笑也只能受着。

甚至有人喊着这一句算裴崇青输了。

可这毕竟才第一轮,不好闹得太难堪。

作为主家的南阳王笑着道:“高树多凉吹,疏蝉足断声。已催居客感,更使旁人惊。”

“看来,我王府的蝉鸣声实在恼人啊。既让人伤感,又让人心惊。”

说完后。

南阳王笑眯眯看向崔岘:“崔小公子,到你了。”

一时间,众人也都看向崔岘。

小神童崔岘,以《咏鹅》《悯农二首》在大梁王朝诗坛‘出道’。

一‘出道’便成为‘当红炸子鸡’,不仅诗传士林,还上达天听。

因此,大家都对他抱有期待。

或者说……抱有怀疑。

今日这场联句诗,作好了,小神童就能彻底坐稳神童之名。

可若是作不好,那接下来等待他的,怕是会有诸多质疑。

迎着众人神情各异的目光。

崔岘不慌不忙道:“王爷莫要多想,今日您好酒好菜招待。纵使蝉鸣声恼人,但我等坐在一起,开怀赴宴,旨在宾主尽欢,互诉情谊。”

说完后。

他笑道:“我这一句,接:晚夏犹知急!”

此句一出,桌上众人都眼睛一亮。

东莱先生更是夸赞道:“妙哉妙哉。”

围观的文人们也都纷纷鼓掌叫好,眼睛里尽是惊艳。

裴坚、李鹤聿几人根本不知其所以然,但不妨碍他们把手都拍肿了,大声夸赞。

因为裴崇青上一句诗,把情绪冲掉了。

崔岘这一句,无法陡然拔高立意。

只能令改出路,将意境稳稳地往上托举,摒除掉伤感、心惊的元素,再来一个落得住跟脚的转折。

晚夏犹知急,意思是:夏末的蝉鸣声,依旧非常急促。

‘犹’与‘急’二字,一改前诗之颓废、低落。

意思虽然简单。

可一下子就把整首诗给‘点’活了!

这首听蝉诗,从这里开始,瞬间灵动起来,鲜活起来,开始有了‘生命感’和‘高级感’!

“晚夏犹知急,当真好句!”

“不愧是能作出《悯农》的小神童,今日我等,也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

围观的文人们,咂摸着这句诗,越咂摸越觉得惊艳。

大家互相传颂,不出意外响起一片叫好赞叹。

南阳王眼睛亮起来,当场道:“好!好一个晚夏犹知急啊!本王建议,我们为此佳句,共饮一杯,可好?”

众人纷纷笑着举杯。

而后促狭的看向崔岘。

年幼的小男孩们肯定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跟着一群爷爷、叔叔、伯伯、哥哥们,在一个酒桌上吃饭。

然后被他们不怀好意怂恿着,让你喝一口白酒,或者舔一下沾过白酒的筷子。

然后等你被辣的龇牙咧嘴,满桌人哈哈大笑。

这大概是成年人共有的恶趣味?

南阳王看着崔岘,笑道:“崔小公子,喝一个?”

崔岘推开手边的大杯,笑道:“换个小杯来。”

哦豁!

这便是要喝的意思了!

周围顿时响起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南阳王命仆从换来了一个小小杯,给崔岘稍微倒了一小口。

崔岘半点不怯场,举起酒杯:“这里岘最年幼,合该岘敬诸位前辈。”

说罢,一口饮尽。

古代以清酒居多,入喉并不算辛辣,但因为年幼,崔岘脸上霎时间便浮现出一层红晕。

红扑扑的,白里透红,越发显得俊俏。

众人看在眼里,当真叹服的很。

小神童不仅学识过人,而且胆识风采同样不凡,小小年纪,和这么多大佬坐在一起,半点也不怯场!

更妙的是。

他那一句‘晚夏犹知急’,还给下方的李端大人,留好了接诗思路。

因为小神童刚才跟南阳王谈话的时候暗示了:旨在宾主尽欢,互诉情谊。

果不其然。

放下杯盏后,李端嘿笑一声,立刻接道:“新秋别有情!”

晚夏犹知急,新秋别有情!

夏末的蝉鸣声,依旧非常急促,但初秋的蝉声,却别有一番情意在呢!

一下子,这个意境就从恼人,到欢快热络起来。

这一句诗让南阳王格外满意,呲着大牙傻乐。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联句诗属实难作。

至少这酒桌上,得有几个能随时控场的高人在,时刻负责把上家泄掉的意境托起来,保证这首诗能成功顺下去。

比如现在,经过崔岘‘画龙点睛’把控,李端跟上步伐平稳过渡,这首听蝉诗,算是初具雏形了。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往下推呢?

从恼人,到有情,确实是欢快了,但总觉得,似乎还差点什么意思?

差的是立意。

多人合作诗,句句相拼接,想要真的确定好一个明确的立意,还是很难的。

压力来到李端下方的东莱先生身上。

但老先生博学多才,自然不会被难倒,笑呵呵道:“危湍和不似!”

不愧是天生师徒俩。

他们两人都抱有极强的控场心态,且很有个人风格,善于大胆用动词,不仅要转换立意,还要把诗盘活。

这一句的意思是:那蝉的鸣叫声,不像是湍急的流水声那般急促。

看来,东莱先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对前面那几句,其实是不满意的。

又是恼人、又是心惊的,也属实不太行。

还好有崔岘托举了一把。

于是东莱先生趁势,再次往上托举。

以湍急流水类比蝉鸣,试图把整首诗的意境,从宾主尽欢,托举到更高的层面上去。

众人听到这句‘危湍和不似’,纷纷叫好。

很明显,这首诗开始上‘劲儿’了!

可这就苦了下方的钦差齐大人,他能懂东莱师叔的意思,也想接着这股劲儿往上冲。

但实力不允许啊!

因此,在无数意味不明的嘘声中,齐大人硬着头皮,接了一句:“细管学难成。”

这意思是:蝉那纤细如乐管一般的声响,我们很难学得来。

不是说这句不行。

好吧,就是不行。

因为这才刚托举起来的劲儿,一下子又掉了。

齐大人很是羞愧,在一片嘘声中自罚了三杯。

东莱先生没说什么,但其实有点小不开心。

他并非小心眼之人,换做别的场合,别的游戏,肯定不会这样。

可自己刚起势,准备奋力往上冲,下家‘轰’的一下,把你这股气势全给卸掉了。

这谁能绷得住?

正当东莱先生不开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乖乖徒弟崔岘朝自己眨了眨眼。

于是东莱先生一下子就高兴了!

他读懂了乖乖徒弟的意思:老师莫要不开心,一会儿等这些小菜鸡都认输了,咱俩师徒互对,尽兴作一首诗出来!

东莱先生是真稀罕徒弟身上这股张扬自信的劲儿,跟他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因此,东莱先生打起精神。

心里却在想,今日联句诗一成,小徒弟怕是又要狠狠扬名一番。

刚好,上百家士林官场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遣了仆从来拜师宴送礼,此刻还尚未正式露面。

且等待会儿,我们师徒二人作完听蝉联句诗,艳惊四座。

再让这些人进来,高调为我家乖徒送上贺礼。

把这场收徒宴,办的风风光光,震撼全场!

届时,整个大梁士林官场的目光,都要聚焦南阳,聚焦在我家乖徒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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