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人物小传 第6章 儿时的玩伴

“深哥，我让九仔和阿劲去买酒了。”混江龙在门边恭恭敬敬的说道。

屋内的气氛很和谐，瓜子花生磕了一地，老式磁带收音机深情的唱着，深哥叼着一根烟玩牌，荣弟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沙发上。旁边分别坐着两位小弟，四个人刚好凑齐一桌。

“来点冰镇过的啤酒不就行了嘛，要什么高粱酒。”深哥对小弟的花样不屑一顾。他仍然专注于牌面。并没有转头看他。

“没叫他们买高粱酒，是玉冰烧。”混江龙说道。

“哦……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深哥说道。

“是。”混江龙走了，临走前瞪了站在深哥身后的刀哥一眼，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两位打牌的小弟很谨慎。

他们自然不能赢了深哥和荣弟，但又不可能一直输，否则一下子就暴露了放水，惹得他们不高兴，因此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控制，中途小赢几次，但必须要把好牌打出去。

最后一步时，两位小弟拥有的都是数字牌，“2”、“4”、“5”之类的，没用了，所以也没有跟。

荣弟打出了最后的三张牌，“555”，三个居然连在了一起。

深哥微微一笑，扔出了最后一张牌。居然是一个王。

小弟们赶紧欢呼雀跃，没想到深哥居然保留了这么一张底牌，这种绝地反击也够精彩的了——就算不精彩，小弟们烘托气氛功夫也是一流。

方才那两位打牌的小弟也如释重负，他们早已汗流浃背。

荣弟放下手，自嘲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没见了，深哥你牌技还是那么厉害，我却下降很多了。”

“就随便玩玩啦，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啦。”深哥长吐了口烟，将已经燃到末端的香烟擦了擦烟灰缸熄灭了。

他拍了拍手：“你们先出去吧。”

几位小弟愕然，不知道深哥为何就突然变了脸色。不过他们还是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轻轻带上了门。

荣弟端起一杯茶，吹了几口后捧到嘴边慢慢喝。刀哥还是沉闷的守在深哥身后，像一座巨大的黑塔。

刀哥其实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不然也不会有人叫他哥了。但硕大的身躯和胡子拉碴的下巴为他大大增加的年龄。

“黑仔。”深哥轻声说道。黑仔是刀哥的小名，整个社区大概就只有深哥敢这么叫了。

刀哥没有回话。深哥继续说道：“最近和混江龙相处得怎样？”

“总是有意无意的挑衅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刀哥的声音沉稳得就像他黑塔般的身躯。

“你想和他单挑么？”深哥继续问。

刀哥不回话。

“不用说什么忠心耿耿团结效忠于我之类的话。”深哥知道刀哥的心思，“我知道你很想教训一下他，而且混江龙也一直想和你对决一番。哪天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个使出所有看家本领，好好打一场，让我饱饱眼福。”

“多谢深哥成全。”刀哥沉声说道，“定不负深哥所望。”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要处好关系。因为我总感觉最近会出什么事情……生活看似平淡，其实暗流涌动，变故可能就要发生了，但时候你们都是要守护我们社区的人。”

刀哥扬了扬眉，有些惊讶。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要和荣弟单独叙叙旧。把混江龙叫上来，你们一起在门外等着，我叫你们进来时你们要随时进来。”

“我知了。”刀哥离开了，沉闷的脚步声令地板都微微震颤。

当刀哥轻轻带上门时，房间内瞬间寂静了很多，只有收音机在单调的唱着歌。一首很古老的赣剧，不知道唱的是些什么，但好听就对了。

深哥和荣弟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歌声。

一番敲锣打鼓声后，老旦登场，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唱到尖处时，给人一种即将断裂的蚕丝般提心吊胆的感觉。终于老旦也退场了，观众的欢呼声响起，音乐步入尾声。

深哥起身，将收音机关掉。

“荣弟，我们应该有好十几年没见过了吧？”深哥打破了沉默。

“是啊，十六年了。”荣弟放下茶杯，“小时候我们是面对面的街坊，一起奔跑在巷子里。每当买冰糖葫芦的老人吆喝时，我们就抢着要去买，为此没有少挨揍。

“然后，我们就躲在那个老房子里吃，你还经常学着电影里的人比划着，说要修炼武功仗剑走天涯呢。”荣弟轻笑。

深哥点了点头。

“不过，后来你就走了。”荣弟望着关二爷像前的三簇香，思绪却已经飞远了，“那天下午突然就有很多人来到你家，穿着清一色的制服，街坊邻居们都吓得瑟瑟发抖。然后你就上了轿车，离开了。

“你走了，但你的妈妈还是住在里面。我经常就来找你啊，问她说你回来没有？她说没有。隔了几天我又来问，她仍然摇头。等到最后一次我来问时，她突然哭了，说你其是某个帮会大哥的儿子，被接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深哥手下意识的伸向耳边想取烟，随即发现没有，尴尬的抽回了手。

“对啊，当时一大帮人走上门来，然后我就上了轿车。我当时很兴奋，以为只是去哪个地方玩玩，然后很快就回家了。没想到他们让我叫一个陌生的男人爸爸，还一直将我关在那个房子里，出行都有人看着，我试着逃跑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迷了路，最后被他们带了回来。

“长大后我才明白，原来我是那个老家伙私生子。老家伙由小弟混到了老大的位置后，就将我带过去了。”

“老家伙，听起来你并不喜欢你父亲。”

“当然不喜欢了，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母亲，我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过父亲这个概念，结果他突然就插入了我的生活，而且让我活在一个很陌生地地方……老家伙有几个正妻的，要不是这几个正妻都没生出孩子，他根本就不会将我找过来！

“那几位高贵的姨太太，经常找借口来找我的茬。我没朋友没依仗，就连老家伙也不管我，所以我没少受欺负。当我二十岁了，终于能回家看看时，你已经搬家走了，母亲的房间挤满了灰。我当时越来越心慌，越来越恐惧，我四处找她，最后一个老人认出了我，将我带到了她的坟墓前，说妈妈死在了我回来前的一周。”

说到这里时，深哥不禁攥紧拳头：

“而到了现在，青龙帮会的人也来闹事，我为了避难，甚至不得不躲在了这个地方。”

荣弟点了点头表示同情。

“唉……”深哥长叹口气。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躲在这个地方会很安全，不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来找我。”

深哥话锋陡然一转，

荣弟扬了扬眉：“值得怀疑的人？难道有什么人来找你了吗？”

深哥转过身来。

“你到底是真听不懂话还是假听不懂？”他突然走到荣弟身前，“我要说的话很明白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荣弟愕然：“你……怎么突然就……”

深哥突然失去了耐心，他咬牙切齿的抓住荣弟领口：“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了，我藏身的地方根本没告诉任何人，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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