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人物小传 第12章 争辩

深哥的话问到了实处，何去何归才是最为重要的问题。众人都肃穆的望着方局长，这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决定着一百个人的命运。

方局长微笑。

“这不应该是你们考虑的么？”

喧哗，众人都很诧异，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方局长给出的是这个答案！

“何以见得？”深哥脸色不变，右手却逐渐成拳。

“欸欸欸，各位社区的兄弟姐妹先不要急嘛，听方局长把话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众人纷纷搜寻声音来处，想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用支持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王八羔子就站在方局长身后。他笑嘻嘻的走了出来，比方局长矮了一个头，不过他并不矮，只是脖子前倾，故意令自己比局长矮些。这种人一看就是官场圆滑的角色，一缕缕搭在秃顶上的油腻鬈发，还有那框金色的细圆眼镜，更是稳固了卑琐的人设。

“方局长也不是敌人啦，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政府也是为你们好嘛，政府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呢，既然那些大人物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这一定是有道理的啊，你们怎么可能比它们还聪明，对吧？所以你们乖乖的照做就行了啊。”

他理所当然，好像天下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事情了，现在是他用明白人的语气，来苦口婆心的点化这些“无知”的群众。

虞婆嘴角鼓动，但九仔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深哥快气笑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

“你少跟我扯些没用的废话，看你的一副卑琐的神情，估计在局里也就是个跑腿的吧？充其量也就是一条狗。”深哥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金框眼镜看上去像是被打了一拳。

半晌之后，混江龙大喝一声：“好！”

做为资深老大哥，混江龙起了极强的带头作用，两个人，三个人……很快整个社区的人，妇女儿童老人全都鼓起了掌，掌声在环形的建筑结间不断回响。

站在一旁的刀哥有些无语，你这家伙真是，又不是在看电影听人唱戏，你叫什么好……

不过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居民们前所未有的团结，条子们都站在阴影内沉默，风头被压了下去。深哥明显占了上风。

金框眼镜推了推眼镜边框，无意中触碰到了自己松软稀疏的头发。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寒意。

“说得也没错，你不需要瞎掺合。退下吧。”方局长淡淡的道。

金框眼镜迅速调整过来。“好的，方局。”他带着笑意退下了，仿佛就算被唾了一口他也十分荣幸。

掌声退却，大坝突然间就沉寂了下来，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黑暗中酝酿。

“你们为何执迷不悟呢？”方局长摇头叹惋，就像劝不了风尘女子出家的僧人，“政府的指令，是必须服从的。”

“我曾听朋友说过，蜀地有一个词叫‘歪酸’，意思便是指有人略过重要的话题不说，只是一昧的说些看似有理其实空白虚浮的话来推搪。”深哥敲了敲桌面，“说我们的归宿安排，不要用道德来绑架我们。”

方局长扬眉，似乎很惊讶。

“首先，这种事情应该是你们自己解决的，不归我们管。不过，方法应该还是有吧？你们难道人缘就这么差么？你们社区人总共有多少？大概不上一百人吧。九龙城寨还有其他的社区，肯定有你们的亲戚熟人，可以搬家借宿。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们还可以在空地上搭帐篷。”

“帐篷？”深哥的眉毛都要拧到了一起，这在电影里都属于生词。

“比喻啦。”方局长摇头，“或者说你们卷铺盖睡在地上……反正，这些都是你们应该自行解决的，政府工作人员的时间很宝贵，我们都不应该给他们添麻烦。”

沉默，人们从未接触过如此强盗的逻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放你妈的狗屁！”一个女声响亮夜空。

纷纷回头，虞婆挥舞着手臂站在二楼台上大吼，阿劲九仔狼狈的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