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玉谋 第三章 :浣衣谋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透浓雾时，沈含锦正趴在井沿往下看。玄铁匕首卡在辘轳缝隙里，刃面映着井水幽光，像条蛰伏的银蛇。昨夜扶钰塞给她这柄刀时，雪粒子落进后颈的凉意还未散尽。

“大小姐，该洗衣裳了。“

粗使丫鬟将木盆摔在青石板上，皂角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沈含锦盯着盆中那件猩红披风——分明是扶钰昨夜所穿，此刻却浸满褐色血渍，领口螭纹被割得支离破碎。

【检测到汞中毒血液残留】

【浓度12μg/L，建议佩戴手套】

她佯装踉跄撞翻木盆，冰水泼湿粗使丫鬟的绣鞋。对方尖叫着后退，袖中滚落个油纸包，在晨光里泛着可疑的油光。

“对不住。“沈含锦伸手去扶，指尖擦过对方掌心。味蕾炸开的瞬间，视网膜弹出提示：

【肉包子（猪肉白菜馅）】

【砒霜含量0.3g，蓖麻毒素......】

丫鬟突然甩开她的手，耳坠在雾中晃出残影：“疯妇离我远些！“说着急匆匆往西北角耳房跑去，腰间钥匙串撞出细碎铃音。

沈含锦捻了捻指尖油渍，转身将猩红披风浸入井水。麻绳勒进掌心的伤口，辘轳转动声惊起檐角寒鸦。当木桶升至井口时，她突然瞥见水面倒影——沈明珠的杏色裙裾在回廊转角一闪而过。

“姐姐当真心善，连下人的活计都抢着做。“

沈明珠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鎏金护甲叩在井台青砖上。沈含锦攥紧浸血的披风，忽然嗅到对方身上新添的沉香味——与昨夜扶钰剑穗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妹妹的胭脂沾到井沿了。“她突然伸手，指尖擦过沈明珠鬓边。系统光幕疯狂闪烁：

【检测到曼陀罗花粉（致幻剂）】

【接触剂量0.1g，建议......】

沈明珠猛然后退，撞得木盆哐当作响。沈含锦趁机将披风甩上井台，血水溅湿对方绣鞋上滚边的珍珠：“听闻王爷最厌人造香，妹妹这身味道......“

“闭嘴！“鎏金护甲擦着耳畔划过，在井沿刮出火星。沈明珠胸口剧烈起伏，突然轻笑：“祠堂的老参汤快凉了，姐姐可要趁热喝？“

沈含锦盯着她发间新换的珊瑚簪子，忽然想起前世剧本里某个配角——那个被毒哑的歌姬，临死前也戴着相似的簪子。

雾气渐浓时，浣衣局传来捣衣声。沈含锦缩在廊柱后，看丫鬟们交换着油纸包。皂角水在青石板上蜿蜒，逐渐汇成个“逃“字。

【检测到加密信息】

【建议用铁离子溶液显影】

她撕下袖口布条浸入井水，暗红血渍遇水化开，在皂角痕迹上洇出蓝纹——是幅简略的沈府地图，西北角耳房被朱砂圈出红点。

“在看什么？“

雪色大氅突然罩住头顶，沈含锦后颈撞上坚硬胸膛。扶钰抽走她手中布条，玄铁扳指擦过腕间淤青：“本王的披风呢？“

“泡在砒霜里腌着呢。“沈含锦指向木盆，“王爷现在穿上，午时便能七窍流血。“

扶钰低笑，气息拂动她耳后碎发：“正好拿你试毒。“他突然掐着她下巴转向井口，“看见什么了？“

沈含锦盯着晃动的井水。昨夜见过的青白手臂早已消失，水面浮着层油花，在晨曦下泛出七彩光晕。

“三具尸体。“她忽然开口，“一男两女，右手腕皆有红痣。“

扶钰的扳指骤然收紧。井水突然剧烈翻腾，浮起串气泡，咕咚声像极了前世火锅沸腾的响动。沈含锦感觉后腰抵上剑柄，听见玉箫擦过剑鞘的清音。

“说说看，怎么死的？“

“男子喉骨碎裂，应是被人从后勒毙。两名女子...“她蘸着皂角水在井台写字，“指甲缝有朱砂，生前接触过炼丹炉。“

扶钰突然擒住她手腕按进井水。刺骨寒意顺着胳膊窜上脊背，沈含锦挣扎间扯开他衣襟，瞥见心口狰狞的烫疤——是玉玺烙下的痕迹。

【检测到深度烧伤】

【伴有汞中毒引发的溃烂】

“王爷这伤，每逢雨夜都会渗血吧？“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烫疤上，“赤芍五钱，黄连七钱，辅以辣椒解毒，可比朱砂管用。“

井水突然炸开浪花。沈含锦被拽着跌进井口，扶钰的手臂横在腰间，玄铁扳指卡得肋骨生疼。下坠的瞬间，她看见井壁青苔间嵌着枚玉玺金箔，纹路与昨夜墙头的山河图严丝合缝。

“闭气。“

耳边炸开低喝，沈含锦本能地屏息。入水刹那，数支羽箭钉入他们方才的位置。井水裹着血腥气灌进口鼻，系统光幕在幽暗中格外刺目：

【检测到大量水银】

【浓度超致死量200倍】

扶钰的雪发在水中散开，像张铺天盖地的网。他撬开井壁暗格，拽出半截腐烂的手臂——正是沈含锦昨夜所见，此刻指间死死攥着块翡翠扳指。

【发现关键道具：太医院令符】

【持此物可调阅永昌三年医案】

沈含锦去够扳指时，头顶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扶钰揽着她腰身急转，箭镞擦着耳畔射入井壁，震落簌簌青苔。

“抓紧。“

玄铁匕首插入石缝的瞬间，沈含锦咬破他手腕。血珠在水中化开，系统提示音炸响：

【激活水下呼吸技能（限时30秒）】

她趁机夺过翡翠扳指，指尖触到内侧刻痕——是个“芷“字。前世的记忆突然闪回：剧本里那个被灭口的太医之女，闺名正是芷荷。

破水而出的刹那，沈含锦将扳指塞进扶钰掌心：“西北角耳房第三块砖，有王爷想要的东西。“

晨光刺破浓雾时，她看见扶钰眼尾朱砂痣红得滴血。雪发湿漉漉贴在颈侧，像条勒住咽喉的银链：“你究竟是谁？“

浣衣局突然传来尖叫。沈含锦转头望去，昨夜见过的粗使丫鬟倒在皂角堆里，七窍流出黑血，手中还攥着半个肉包子。

“是奴婢偷了夫人的簪子！“另一个丫鬟突然跪地哭喊，“求大小姐开恩......“

沈含锦嗅到空气里飘散的苦杏仁味。她踉跄着上前，蘸取尸体唇边黑血尝了尝，视网膜弹出警告：

【蓖麻毒素混合乌头碱】

【解毒方案：立即催吐......】

“真热闹。“扶钰甩着剑穗上的水珠，猩红流苏扫过尸体面庞，“沈姑娘这出戏，唱得比勾栏瓦舍还精彩。“

沈含锦突然抓住他剑穗。流苏末端缀着的玉环内侧，赫然刻着相同的“芷“字。

“王爷认识顾芷荷？“她盯着井口浮动的油花，“永昌三年溺毙在太医院古井的那位？“

剑锋突然抵住咽喉。扶钰眼底金芒暴涨，雪发无风自动：“你知道的太多了。“

沈含锦握住剑刃往下按，任由鲜血染红衣襟：“我知道王爷每夜子时咳血，知道丹毒已侵入心脉，还知道......“她突然贴近他耳畔，“玉玺碎片在井底。“

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沈含锦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掌心，转身扑向尸体。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她撕开丫鬟衣襟，露出心口乌黑的掌印。

“姨娘好手段。“她蘸着血在青砖上画符，“五毒掌混着蓖麻毒素，是要让她尸骨无存？“

柳姨娘扶着沈明珠出现在回廊尽头，佛珠捏得咔咔作响：“疯言疯语，还不快......“

“永昌三年七月初三，太医院走水。“沈含锦举起翡翠扳指，“顾院判独女溺毙，怀中抱着未写完的《汞毒考》。“她突然指向井口，“需要我念给您听吗？“

井水突然沸腾如煮，浮起大团黑絮。沈含锦在众人尖叫声中纵身跃入井中，攥紧了那枚玉玺金箔。下坠时，她看见扶钰的雪发掠过井口，像极了前世火锅店门前那盏飘摇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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