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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36天局 第4章 夷吾登位

作者:小说故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4-04 00:27:11 来源:小说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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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从晋献公二十二年出走,至今已经五年了。当里克、邳郑杀了悼子的消息传来,重耳和臣子们都相当兴奋,认为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他们总算熬出头了。

季隗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对重耳大声说:

“公子,婢子的姊姊从子余先生那儿听到,里大夫已派人来迎接公子回国,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么……”季隗迟疑地问:“公子要回国了?”“是的!”“要当国君了!”“是的!”

季隗听重耳回答得这么肯定,大为高兴,她想不到这位流亡在外的晋国公子,就要当上晋国国君了。晋国可是中原的大国,还是周天子叔父之国呢!

“季隗,”重耳温柔地说:“你是重耳唯一的妻子,等重耳当上国君,你就是晋国的君夫人了。你的贤德也足够当上君夫人了!”

季隗高兴地依偎着重耳,说道:

“公子,成亲这五年来,公子只爱婢子和咱们的的儿子伯鲦(音稠)。公子啊!婢子只要有公子疼爱就好了,不一定要当什么夫人。”

“只是,”重耳话锋一转:“晋国还乱得很,重耳也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回国,登上大位。”

季隗用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盯着重耳,她觉得重耳心中似乎十分忧虑不安,便说:

“如果回国登位,充满了困难与危险,那公子就不要回去了,在这里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何必一定要回去当国君呢!”

重耳凝视着季隗。季隗是个民族部落的女子,善良胆小、谨守本份,对于重耳时时想回国为君的事,她是不会懂的。但是,重耳深深感谢季隗给了他安慰与温暖,使他能暂时忘却骨肉相残的无情,也忘掉了仁义泯灭的痛楚。

重耳紧紧地拥着季隗,渐渐地平息了奔腾不已的思绪。他的母亲狐氏给他的温柔抚爱,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逝多年。他从师傅郭偃那里得到的,是严肃的人生责任;从外祖父狐突、舅舅狐偃那里秉承到的,是仁义道德的行为准则;从忠诚的臣子们那里,他则被赋予了沉重的使命和推卸不了的责任!而季隗给他的温存和爱,使他感受到一种母爱的抚慰,一份令他忘忧的轻松与潇洒。

这时候,门人进来报告:“重耳公子,有客人求见!”

屠岸夷从晋国昼夜兼程赶到了翟国,风尘仆仆,顾不得梳洗

一番,就赶来求见重耳。重耳听说国内来人,马上传令相见。屠岸夷进入大厅,向重耳跪拜稽首,说道:

“公子,里大夫,邳大夫和下军七兴大夫,特意派臣下来郑重禀告公子。”

“嗯!”重耳聚精会神地等着听下文。

“国家动乱,百姓受到惊扰。从历史上看,在动乱中才有得到君位的机会,公子何不回国呢?朝臣皆愿为公子肃清阻碍,拥立公子为君。”

重耳欣喜地笑了,他为这一句话,等了五年。这五年来,他梦里都在想着晋国,想着那里的社稷臣民,那里的五谷丰登,晋国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思绪,也牵引着跟随他的几十位贤臣。这几十位臣子的家园都在晋国,他们热切希望重耳回国为君,振兴晋国。今天,国内掌握大权的里克、邳郑来请他回国,他能不欣喜

“屠岸大夫,”重耳说:“国内的大夫派你来请重耳回国,重耳必须跟随臣们说,一方面让他们高兴;另一方面,重耳也想听他们的看法,请屠岸大夫先在馆舍中稍事休息。”

屠岸夷对重耳如此郑重而又谨慎,甚觉奇怪,便问:“公子难道不想回去?里大夫已为公子扫清了道路。”“重耳何尝不想回去?”重耳微笑道:“重耳“走为上计的师卦,就是昭示着重耳总有一天会回到晋国。”

屠岸夷站了起来,说道:

“那臣下就在馆舍,静候公子的消息。”“好!屠岸大夫一路辛苦了。”

屠岸夷走后,里克与邳郑要请重耳回国的消息,没多久便在随臣中迅速传开了。

2

魏武子已经背出马笼头,颠颉背出了马缰绳,介子推拉出了骏马,准备启程回国了。大家都显得兴致勃勃。

重耳召集所有的随臣开了一次会。

大厅内已坐着狐偃、赵衰、狐毛、魏武子、颠颉、先轸、狐射姑、介子推、胥臣、壶叔等数十人。

重耳环视了一下这些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臣子们,然后把里克、邳郑杀了奚齐和悼子的经过说了一遍。事实上,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这些随臣在晋国地位显赫,他们虽然流亡在外,但家臣会随时向他们票报朝廷的动静。所以,他们对朝廷的政治态势了如指掌。重耳见大家点头不语,都看着他,便又说:

“里克派了屠岸夷来迎接重耳回国为君。”

众臣听了,欢欣鼓舞,只有狐偃皱起了眉头,对重耳说:“不可以回去。”

随臣们霎时安静了下来,都用眼睛看着狐偃,等着听他的理由。狐偃严正地说:

“树木要长得挺拔,必须从开始萌芽就要注意,这就是根本,如果根基不稳,最终必定枯败雕萎。要当国君的人,也是一样。他必须慎守喜怒哀乐之礼,这是人之根本,如此才能训育百姓。在国丧期间不思哀痛,却想求得君位的人,实在难以成功。况且,趁国家动乱而得国,是很危险的事,大凡趁乱而得权之人,难免因此而喜好动乱,喜好动乱就会疏忽了道德。凡此种种都和喜怒哀乐之礼相违,这样的国君如何训育、管理百姓?百姓不服从国君,国家岂不是又要大乱?\\\"

重耳一向十分尊重及听从狐偃的教导,今日却不然。他听狐偃说完,便反驳道:

“舅犯,如果不是国丧,谁有机会继承君位?若非因为动乱,人心思治,谁会急于接纳重耳?”

赵衰的想法比较实际,也比较大胆,他赞同重耳的说法,开口道

“是啊!公子说得对,没有国丧,没有动乱,也就没有机会,机会正是存在于危险之中。五年了!咱们已经等了五年了,一旦失去了机会,就难以再有了。”

“公子,”先软不失时机地说了个最新消息:“听说荀息派使者去齐国求救,齐桓公率领十个诸侯国的军队,共甲士三万人,兵车一千五百乘,越过了晋国东部天险太行山,沿着汾水南下;齐国大夫隰朋担任先锋,兵马已经逼近高粱城了,晋国形势艰危复杂,已不仅仅是内乱的问题。”

群臣乍听此事,皆感震惊,“哗”地站了起来,议论纷纷。重耳睁大了眼睛,愤然惊问:

“齐侯为何带了诸侯国的军队前去晋国?这根本是要去攻打晋国,齐侯未免太霸道了!”

“齐国的小白算什么盟主!”魏武子怒吼道:“晋国和齐国一样强大,晋国的事用不着他管。”赵衰感到形势艰危,出声道:“公子,齐国以盟主的身份,说要帮助晋国平定内乱,因此率领大军入境。臣下猜测齐侯是要先捉一位公子和掌权的大臣问罪,然后再扶立一位顺从他的公子为晋国国君,这样,齐侯就能和诸侯国

一起,顺手瓜分了晋国的土地,消灭晋国。当然,齐侯以盟主自居,还不至于这么做,但他的臣子,还有随从的诸侯国,都会有人想要这样做”

重耳脸色凝重,忧心忡忡,慨然长呼:

“晋国危矣!可惜重耳手上无一兵一卒。子余说得对,齐国先锋隰朋就是一个十分霸道、贪婪无比的人。诸侯国中,卫国、曹国、郑国、陈国等都想瓜分豆剖晋国。”

“公子,”先轸又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诸侯联军虽然对晋国形成危险,但是,臣下又得到一个消息:周天子已派出周公忌父、王子党来晋国,他们要会同齐侯平定晋国内乱,等册立新君后,他们一定会追查谁是内乱的罪魁祸首。”

大家心中全都明白是里克、邳郑等人杀了奚齐、悼子。但重耳却寻思着,如果他回国为君,周公忌父要他追缉乱臣,他将如何下手?

颠颉看大家陷入沉默,便嚷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晋国的事,干那些诸侯国什么事?以臣下之见,公子回国为君,率领军队和齐国厮杀就是,有什么好怕的!”赵衰不以为然,直言道:

“颠将军,齐侯是天子任命的诸侯伯,周公忌父是天子的特使,咱们不能与之对抗。不过,既然有周公忌父前来,诸侯国就不敢瓜分晋国,这点可以不用担心了。”

重耳表示同意地说:

“不错,有周天子的特使周公忌父和王子党来,齐国大夫隰朋和那些小国就不敢胡作非为,晋国的国祚不会有危险,这倒是让重耳稍稍放心了些!”

“公子,”赵衰断言道:“虽然形势艰危,子余之见,公子应当火速回国。”

“重耳也是这样想的。”重耳点头道:

群臣十分欣喜,料不到狐偃之子狐射姑却大声嚷道:

“公子,祖父曾派人来,要我转告你,昨天吕省在朝廷上向大夫们提议,请秦侯在晋国诸位公子中选出一位,护送回国,立为国君!”

重耳的眼中放射出恼怒的光芒,这个消息比齐国干预更使人愤怒:

“吕省这样提议?大夫们怎么说?”“大夫们同意他的提议。”重耳按捺不住,愤怒地说:

“这不是和里克、邳郑大夫闹对立了吗?”

“据悉,”狐射姑接着说:“朝朝廷派出的使者是梁由大夫,他今天一大早就赶去秦国了。祖父还说,吕省耍了两面手法,昨天晚上秘密派出了蒲城午到梁国,请夷吾回国为君!”

这才是当头棒喝,大家全都被击懵了。过了一会儿,赵衰才说:

“吕省这一手好狠毒,梁国就在秦国边上,这一计使夷吾可以好好利用地利之便,藉此向秦国活动,博得秦侯的好感,立他为君!”

“吕省这样做是离间诸公子之间的手足之情。重耳受里克之请回国为君,夷吾受吕省之请也回国为君,如果其它公子也有别的大夫拥立,晋国不就大乱了吗?”重耳忧心地说:

“卜偃大夫之意,是要公子‘先入为主’,立为国君!”先轸插话说:

胥臣也点头道:

“这是可行的,公子要抢先一步,回到晋国。”

“公子,”狐偃对重耳说:“臣下以为,里克、邳郑已无法掌控政局了,齐侯率领的诸侯联军已进入晋国国境,眼下到了高梁,秦国护送夷吾回来,双方必然引发冲突。周天子派出的特使一到,势必先平乱,后立君。到时候,谁是正人君子?谁是乱臣贼子?谁是贤德公子?谁是罪魁祸首?齐国有齐国的看法,秦国有秦国的说词,各诸侯国将各执一词,说不明也辨不清,究竟要立哪一位公子为国君?”

重耳愁眉不展,沉默不语。狐偃又说:

“齐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可能选出一个无能的公子为君;秦国也可能拥立一位肯听他命令的公子;而里克和邳郑二位大夫要请公子回国;吕省、蒲城午一帮人要立夷吾。公子想想,为了君位,晋国诸位公子之间你争我夺,乱成一团,说不定再一次刀光剑影,谁胜利了谁为君。”

狐偃说到这里,见没有人反驳他的观点,又道:“公子,臣下之见,公子不宜回去。”赵衰沉吟了半天,才说道:

“公子如果不回国,臣下担心晋国会被夷吾所得,公子将失去机会。”

狐偃想到父亲要他忠心地辅佐重耳,顿觉自己有责任力排众议。于是又开口道:

“臣下听说,丧乱有大小之分,大丧大乱的锋芒是不可冒犯的,父母过逝是大丧,兄弟之间有谗言是大乱,公子若是在里克、邳郑二位大夫的护送下,成为国君,不仅没有顺利登上君位的把握,更可能蒙上弑弟夺位的不白之冤。公子一旦被栽罪了,虽立为国君,却背负污名,诸侯各国是不会顺服你的。在这种情况下,回国为君实在不是理想的作法。”

重耳听了大家对晋国的内外形势的分析,又听了狐偃的话,便召屠岸夷前来。重耳态度谦和地说:

“屠岸大夫,感谢你来迎接重耳回国的盛情。君父在世时,重耳未能尽洒扫的责任;如今,君父去世了,重耳又不敢去操办丧事,这更加重了重耳的罪过,而且也沾辱了拥护重耳的诸位大夫,请让重耳冒昧地辞谢大夫们的美意。”

“公子,里大夫他已经……”屠岸夷试图说服重耳。

“屠岸大夫,”重耳打断屠岸夷的话,又说:“重耳认为只有在三种的情况下,重耳才会接受回国为君的建议:一是百姓认为重耳为君,对国家有利;二是邻国不出兵反对重耳回国;三是朝廷的大夫们都愿支持重耳回国为君。”

“公子,”屠岸夷再拜稽首道:“臣下会把公子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里克和邳郑等大夫,让他们按公子的旨意办事,到时,屠岸夷将再到翟国来奉请公子回国。”

“果真这样,晋国的列祖列宗和晋国臣民,都会记住里克、邳郑以及屠岸大夫的匡扶社稷之功!”重耳欣然称赞道:

屠岸夷再拜稽首后,告辞走了。

赵衰认为,假如秦穆公来请重耳回国,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秦国与晋国距离较近,这才是真正的先入为主。因此他对重耳说:

“公子,既然朝臣已派梁由靡去秦国了,秦侯会选哪一位公子呢?臣下认为,这是另一个重大的机会,绝不可轻易放弃。咱们一方面必须派人去打听,另一方面可以早做准备,争取回国。”

“公子,子余所言甚是,应该派人去秦国打探消息,准备采取行动。”先轸道:

重耳同意赵衰、先轸之见,立刻派了三批探子到秦国探听情报。

3

天色晦明不定,西北风呼啸着掠过大地,蒲城午勒紧了缰绳,不断地甩动马鞭,从绛都西门出发,一路向着西南、沿着汾水河岸向前赶路。到了黄河,马儿疲累不堪,倒地不起。蒲城午只好在古渡头找到艄翁(音梢翁,泛指船家),花了重金渡过黄河,进入梁国(陕西韩城南面)。蒲城午在当地买了匹马继续向前奔驰,当他抵达夷吾的住处时,第二匹马也因劳累过度,昏死在地。

夷吾来到梁国已经四年,娶了梁国公主,生了一个儿子姬,

一个女儿姬囝。

晋献公的几个孩子之中,就属夷吾最像他,不仅相貌很像,长方形的脸上长着一个非常突出的大鼻子,像个猪胆悬挂在嘴巴上方。此外,夷吾常常细眯着眼睛,眼神锐利而深沉;而那时时抿紧着的嘴,又常常浮现一种似笑非笑的笑容,让人觉得捉摸不定。也许这时候他正在想着什么,笑着什么,谁也猜不透。不过,你不理也不行,因为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睇视着你,揣摩着你,窥探着你。他其实是个极有主见且心机深沉的公子。

前些日子,夷吾得知奚齐已死、悼子已立,心想:悼子这个五岁的娃娃,不过是愧儡一个,迟早都要被废。因此,他静静等待着,他知道吕省迟早会派人来接他回国。

这日,夷吾听到蒲城午来到,忙不迭地迎出门外。一出门,便看到疲累不堪的蒲城午,还有口中喷着热气却已倒在一旁的马儿。蒲城午见到夷吾,立即拜道:

“臣下叩见公子!”夷吾扶起蒲城午,问道:“悼子死了吗?”“被里克杀了!”

两人边走边说。走到了大厅,夷吾又问:“吕省派你来迎接夷吾回去?”“是的!”

“里克、邳郑也同意?朝臣都赞成吗?”

“不,里克派屠岸夷去请重耳了。”蒲城午压低声音说道:“啊!”夷吾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所预料的事,果然发生了。蒲城午看夷吾惊愕之状,赶紧说:

“公子,此事无妨,吕大夫会想办法,重耳来不了的。”“这话什么意思?”

“吕大夫打算派两名家臣,在半路上截杀屠岸夷!”

“屠岸夷有万夫莫敌之勇,区区两名家丁是杀不死他的!你回去后,叫吕省立刻撤消这个计划,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夷吾严肃地说:

夷吾命人请来了他的师傅郄芮。郄芮一来,蒲城午便说,吕省派他来通报国内情况,以及因应之策。当蒲城午说到里克派人去请重耳的时候,郄芮尖声说:“吕大夫应该明白,就是杀了屠岸夷,里克还是会派人去请重耳。根本的解决之道,唯有杀了重耳,永绝后患!”

“朝臣意见不一,吕大夫提议派梁由靡到秦国,请秦侯——也就是公子的姊夫来决定。秦侯将从流亡在外的五位晋国公子中,选出一位公子并护送他回国。”

郄芮听了,眼睛一亮,微笑道:

“公子,吕大夫不负所托,让秦侯来决定拥立新君之事,那君位不就是公子的了?”

“此话怎讲?”夷吾揣摩着郄芮的思路。

“梁国就在秦国边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公子得了地利之便,其余四位公子离得可远着呢!”

夷吾知道自己各方面比不上重耳,颓然道:

“光凭这一点是不够的。一来,重耳年纪较长,如果秦侯‘立君以长’的话,他选的人就是重耳而不是夷吾了;二来,重耳威望高,人缘好,在晋国内外都颇得人心。不说别的,单单是愿意跟随他流亡在外的英雄豪杰,就有几十个人。他的道德与人品一向为人敬仰。凭这些,秦侯就会选他了!”

郄芮陷入苦思之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计谋。夷吾又说:“申生去世之前,曾把晋国托付给重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奚齐死了,悼子也死了,人们自然就想到要立重耳为君了,百姓也希望他回来。郄大夫,你有什么好计谋,能助夷吾阻止重耳!”

蒲城午大声插话道:

“公子,朝臣的看法并不一致,大家各怀鬼胎,都有自己想拥护的人选,谁也不服谁。吕省和郄称二位大夫让臣下转告公子,请公子以厚礼贿赂秦国,求秦侯帮助公子回国,吕大夫等人会在国内接应。”

夷吾闻言,喜上眉梢,兴奋地说:

“这倒是好办法!郄大夫,要如何送礼,好让秦侯愿意护送夷吾回国,也让里克、邳郑等人不再反对夷吾成为国君呢?”“臣下请问,公子现在有多少土地?”郄芮反问道:

“逃亡在外的人,自然是一寸土地也没有啊!”夷吾不懂郄芮为何这么问。

“既然土地不是公子的,就可以大大方方地送人了,秦国一旦得到丰厚的礼物,自然就乐于帮助公子回国了!”郄芮见夷吾闷不吭声,又说:“公子出亡在外,还讲什么洁身自爱?还讲什么清廉的道德?要是讲洁身自爱,公子就办不成大事,到时候不能立为国君,得不到晋国,再清廉也没有用!”

夷吾内心犹豫着,他知道将国土割让他国,是有损德行之事,他虽然想成为国君,但却不愿意这样做。“不过,现在答应了也不过是墙上画饼!”夷吾起了这个念头,嘴边又浮现神秘的笑容。

蒲城午睁着豹一般的眼睛盯着夷吾。郄芮却在闭目养神,事实上,他早看透了夷吾,他知道夷吾会答应这么做的。没多久,夷吾果然高兴地对郄芮说:

“郄大夫,夷吾一切听从你的教导!”

蒲城午笑了。郄芮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呀!”

夷吾眯起眼睛,对蒲城午说:

“你即回去告诉吕大夫,请他郑重地告诉里克,只要里克肯接纳夷吾回国,夷吾即位后,将赐给他汾阳境内,一百万亩土地。”

蒲城午躬身答道:

“臣下一定告诉吕大夫!绝不敢误事。”

“还有,也请他告诉邳郑,只要邳郑拥立夷吾,将获赐负葵七十万亩的上好田地!”

蒲城午对于夷吾如此慷慨,难掩惊讶之色,但他没有多问,只恭敬地答道:

“臣下遵命!”

夷吾令家臣备好纸笔,给里克写了一道书信。信中道:“在梁遗里克书:诚得立,请逐封子于汾阳之邑。夷吾亲笔。”夷吾再写了一简给邳郑,然后,他将两封书简分别装进了两个袋子,交代蒲城午带给里克、邳郑两人。

郄芮诡异地笑了。他心里高兴的是,他这个徒弟(夷吾)越来越精明,也越来越有出息了。他开口说道:

“蒲大夫,你从绛都来,太辛苦了,好好歇息一个晚上,明日一早立刻返回,务必赶在重耳回复里克之前,把公子赐地的书简交给里克和邳郑两人。兵贵神速,差一两个时辰,就可能会误事!”

夷吾注视着郄芮,又看了蒲城午一眼。说道:

“既然差一两个时辰会误事,郄大夫,不如先让蒲大夫在馆舍休息,晚上就走,夜里月色明朗,夷吾会派两位家臣一路伺候。”

“公子高见,”郄芮转向蒲城午说:“在下备有千里马,跑起来可谓疾如闪电,绝对可以确保蒲大夫顺速到达绛都。”

蒲城午站了起来,再拜稽首,退了出去。

4

秦穆公赢任好在继立为君的第四年,娶了晋献公的女儿,也就是申生的妹妹伯姬。这场“秦晋之好”是一场带有政治色彩的婚姻。当时晋国内乱,秦穆公看准了这是一个渡过黄河,进军中原,图霸天下的难得机会。

秦穆公接到通报,晋国使者梁由靡求见,便马上下令接见。梁由靡见到秦穆公,稽首拜道:

“上苍降祸给晋国,使谗言得逞,先君几位公子被迫流亡在外,逃匿于草野之间,无依无靠。近来,更由于先君去世,国丧和祸乱并至。幸赖先祖威灵,鬼神降下惩罚,使骊姬遭到了报应。此刻,晋国众臣不图苟安,只求秦君惠顾晋国,不忘先君对秦君的友好,屈尊收留

一位晋室公子,将他立为国君,以主持晋国的祭祀,镇抚百姓。”秦穆公严肃地审视着梁由靡,微笑问道:

“晋国诸位大夫要寡人选出一位公子,来继承晋国君位?这等大事,晋国打算交由寡人来决定?”

“是的!虽然四面八方的各国诸侯都听到这件事,可是有哪一国诸侯敢不敬畏秦君的声威?他们对秦君高尚的德行非常景从,秦君的决定,诸侯必无疑义。”

秦穆公心想,只要晋国大夫们不反对,还怕什么诸侯列国?而且刚刚得到最新情报,齐侯率领的诸侯兵团要到晋国平乱,只不过齐国哪有秦国来得快?秦穆公高兴地大声说道:

“寡人不敢忘记晋国先君的恩德,贵国大夫厚意,寡人不敢不承命!”

“秦君对晋国的厚爱,是晋国的福气,晋国上下蒙受您的大恩大德,人人都愿供您差遣!”

秦穆公听了梁由靡谦卑的言辞,非常高兴地说:

“寡人会尽快在诸位公子中选出一位,护送他回到晋国,继承君位。梁大夫可先行回国,告诉国内诸位大夫,先做好迎接国君的准备。”

“梁由靡叩谢秦君!”

梁由靡叩谢之后,便起身回国了。

秦穆公对于由谁来接掌晋国君位一事,相当地重视,甚至把它列为第一大事。他召见了大夫公孙枝(一作公孙支)和孟明视,问道:

“晋国动乱,寡人欲派使者去考察重耳、夷吾两位晋国公子的人品,从中选一人立为国君,以解决晋国君位空虚的迫切问题,二位大夫认为派谁去为宜?”

“启票主公,”孟明视奏道:“臣下认为可派公子扎(一说为公子絷)。公子扎聪敏知礼,洞察幽微,熟谙谋略,必不会有误君命。”公子扎是秦穆公的儿子,字子显。秦穆公同意孟明视的提议,他对于公子扎出使翟、梁二国,感到十分放心,因为这个儿子虽然年纪轻,但见识不凡,富有谋略。

公子扎接受秦穆公的派遣,决定先去翟国探访重耳。

5

季隗美丽得令人心醉,单纯得令人忘了一切。她那圆圆的白晰脸蛋,就像这草原上空明净的月亮,那般鲜亮、光洁、无邪,她不关心什么君位,也不期望重耳回去当什么晋国国君。

季隗见重耳绞着双手、忐忑不安地在庭院中徘徊,实在心疼极了。她走过去握住重耳的双手,柔声道:

“公子,回屋里去吧!天凉了!”

重耳从苦思中回过神来,看到了一张对他微笑的清丽脸庞,那双眼睛正充满爱意地注视着他。重耳对季隗笑了笑。他爱季隗,便顺从地让她牵着,回到屋里去。

“这几天,晋国有人来找公子吗?婢子看你饭吃得少了,酒也不喝了,更不再和婢子说说笑笑了。是不是婢子做错了什么事,让公子不高兴?”

“傻季隗!”重耳笑着把季隗拉到怀里,轻声道:“你没做错什么事,重耳只是为国事心烦。”

“公子,你在翟国过得很好,不要再为晋国的事烦心了。”“你不明白,重耳是晋国公子,晋国的列祖列宗,晋国的老百姓,还有跟随重耳的几十位随臣们,都希望重耳能回到晋国,继承君位啊!”

“那你就回去吧!”“现在还回不去啊!”

“咦?”季隗率真地说:“回不去就不要回去,等到可以回去的时候再回去,这不是很好办吗?公子烦恼什么呢?”

季隗说得如此轻松,如此超脱,让重耳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她。重耳没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竟让季隗这个想法单纯的女子一句话就说穿了,他微笑地对季隗说:

“季隗,你真聪明,比重耳聪明多了!”

季隗觉得重耳说话的热气吹得她脖子痒痒的,她侧转了身子,仰起头来,面对着重耳,看着这个眼睛与众不同的男人,抚着他那肋骨连成了一片的胸部,心想:这个长相奇特的男人,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他既威武又温柔,既谦逊又倔强,她熟悉他的身体,了解他的个性,但不明白他的想法,而重耳似乎也不常告诉她。

重耳把季隗当作妻子、当作妹妹,也把她当作母亲、当作女儿对重耳来说,季隗具有女性的多种属性与身份,重耳对她有说不完的疼惜与依赖。

每每将季隗拥在怀里,重耳就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他是个容易为情而醉的男人,也是个容易沉入温柔乡的男人。重耳为人厚道、诚实而且重感情,他对于兄弟、妻子,以及跟随他的臣子们,都有一份情,也因此才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他。

无论是重耳还是季隗,这个时候都没有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时候才是可以回去的时候。

重耳忽然想起秦国的公子扎今天要来拜访他。这时,家臣正好进来通报“秦国公子来访”。重耳命侍从打开大门,降阶迎接。

公子扎没有见过重耳,今日初次相见,重耳给他一种威严自重的感觉。他向重耳施礼后,说道:

“寡君派扎来慰问公子多年逃亡的辛劳,以及丧亲的悲痛。”重耳闻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答礼道:“秦君派公子前来慰问,重耳铭感五内!”

“寡君算来是公子的至亲,自然会关心公子的安危和去就。”公子扎说:

“重耳的姊姊伯姬和嫂嫂贾君,在秦国受到秦君的庇护,重耳再次拜谢!”

“重耳公子,”公子扎说:“恭太子申生的妻子贾君想念晋国,君夫人希望公子回国时,能顺便带她回国。”

重耳心中甚喜,这是送他回国的意思,当下道:“重耳一定护送嫂嫂回国,好让嫂嫂祭祀申生兄长。”公子扎字斟句酌地说:

“寡君让扎告诉公子,国丧期间,是得到国家的时候,也是失掉国家的时候,国丧丧期有限,请公子切勿错过良机,应即刻回国,谋取君位。”

重耳觉得“谋取”二字值得商榷,便问道:“秦君让重耳‘谋取’君位?”

公子扎听重耳加重了“谋取”二字,严肃而肯定地说:“是的,是要用谋取的手段,才能成事。”重耳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必须仔细琢磨,便说:“公子稍坐,容重耳与随臣们商议片刻。”“重耳公子请自便!”

重耳把公子扎的话告诉了随从的大夫们,没想到大家反应热烈。魏武子兴奋地喊:

“太好了!咱们回国吧!国内有里克、邳郑迎接公子回国,国外有秦侯护送,秦、晋接壤,跨一步就到了晋国,这一次,公子回国回定了。”

“齐国与诸侯国的兵马还远着咧!只要公子先入为主,当上国君,诸事就好办了!”颠颉也兴奋地说:

“公子扎说要重耳谋取,大家有什么想法?”赵衰沉吟道:

“如何谋取?臣下得到探子来报,说秦侯命公子扎到翟、梁考察公子与夷吾二人的品德,既然公子扎要咱们谋取,那么,他自然也可以请其它公子谋取。谋取就是争夺,选送也就有了条件。这个条件就是回国为君的公子必须厚谢秦国,答应秦国提出的最大要求;也就是说,谁可以给秦国最大的好处,谁就可以被选送回国,立为国郡!\\\"

先轸接着说:

“夷吾心术不正,诡计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继承君位,他一定会不惜一切,贿赂秦国。”

重耳心中早料到这一点,他知道晋国黄河以西的国土一向为秦国所垂涎。当年,秦穆公跨越黄河,消灭了茅戎(山西平陵)时,晋献公担心这位女婿会向东扩展,便赶紧率兵消灭了虢国、虞国,控制了秦国通向中原的要塞桃林寨,挡住了秦国东向扩张的势头。重耳愁眉紧锁,沉吟不语,他觉得形势更加艰危。

“公子,时间紧迫,该谋取就谋取,没什么好顾虑的,要打也可以打,我颠颉愿打头阵,为公子前锋!”颠颉说:

“不可鲁莽!”狐偃厉声道:“咱们逃亡在外,没有人肯亲近,靠的唯有诚、信、仁、德,如果一位国君具备了诚、信、仁、德,老百姓和臣子都会拥护他。这样的国君,才能坐稳君位,治理国家,否则迟早有祸。”

“只有诚、信、仁、德,才合乎周先王的礼,也才是立国之本。”胥臣附和道:

颠颉很是恼火,上一次重耳听了狐偃的话,辞绝里克的盛情,

一批人又在翟国待了下来,他对此事仍耿耿于怀。此时又听到狐偃斥责,胥臣附和,他实在按捺不住。但狐偃是重耳舅舅,他不敢乱来,便对胥臣迁怒道:

“礼是什么?看得见吗?摸得着吗?有这么重要吗?”对于颠颉的狂悖,狐偃觉得必须加以开导,便说:

“礼乃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人难道可以逆天行事吗?”颠颉听不太懂,只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直瞧着狐偃。胥臣知道颠颉不太懂这些文诌诌的话,笑笑地解释道:“礼是上天的规范,大地的准则,人们的言行依据。”“哼!”颠颉冷笑了一声,不再辩驳。

先轸讲究实战策略,他反对狐偃的想法,便开口说:

“公子,臣下以为处在西陲的牧马人的后代——秦侯和秦国朝臣不是学习礼的人,他们喜欢的是城池土地,是金银珠宝。”

重耳忧心忡忡地说:

“这正是重耳所担心的,如果要送出城池土地,才能得国,那不就是出卖祖先的血汗吗?这样的事,重耳不能做,也做不出来!”

“天道无私亲,只有仁德的君子,上苍才会把天下交给他治理!”狐偃又说:

“公子,”先轸直言道:“谋略家姜太公的‘六韬·龙韬’中有言,天道难见,地利人事易得。’也就是说,公子眼下有秦国的帮助,何不加以利用,早日回国为君?如果为了正道而放弃了谋取,不就失去秦国拥立的机会?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啊!”

“如果……”狐偃又说:“如果秦侯也依礼行事,选择贤德的公子继位为君,那么他将选择公子,公子就可以回国了。”

“假若秦国只喜欢城邑、土地呢?”魏武子问。

“那秦国会遭到报应,秦侯会后悔,新任的国君也不会长久!”狐偃说:

重耳顿时明白了,他知道不必再议了。如果谋取君位的前提,是要以晋国城邑、土地贿赂秦国的话,重耳宁愿等待天命的到来。他不愿意谋取,即使非要谋取才能得国,他也只愿意用诚、信、仁、德来谋取。

公子扎很悠闲地坐在茵席上,他见重耳出来,便站了起来。“重耳感谢公子前来慰问,以及愿意帮助重耳回国的盛情。”说到这儿,重耳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位城府很深的年轻人。

公子扎微笑道:

“扎的确是想帮助公子回国,希望公子努力谋取君位。”重耳摇了摇头,说道:

“重耳逃亡在外,君父死了,却不能有一席哭丧之处,怎敢还有其它想法,而沾辱了秦君要护送重耳回国的高义之举?”

重耳的答辞,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言下之意是欢迎秦国护送他回国,但不承诺任何答谢的条件。重耳说完,向公子扎拜了两拜,表示谢意,接着就站了起来。

公子扎听出了重耳话中的含意,也注意到重耳只拜了两拜,却没有磕头的礼节。他彬彬有礼地答道:

“在下回去会跟寡君明公子的意思,由寡君决定何时护送公子回国。”

重耳觉察到公子扎的话有所保留,态度也不若刚来时的热络。重耳想起父丧国乱,兄弟之间谗言又起,国外诸侯国大军入境,国内朝臣却各怀鬼胎,百姓们颠沛流离,他堂堂晋国公子,却逃亡在外,寄人篱下,为了君位,受制于齐、秦等诸侯国。重耳不禁悲从中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扎想起此次出来,秦穆公一再交代,要慎选最贤德的晋国公子,看来,这人非重耳莫属了。如果让重耳当上晋国国君,将来又能顺服秦国称霸的话,秦国将有如猛虎添翼。为了替秦国争取最大的利益,公子扎仍试图掌握最后的机会,他又向重耳微笑道:

“公子请不必难过。扎回到驿馆,还会再待一两天才走,公子若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扎会在馆舍等侯公子大驾光临。”

公子扎登上驷车走了。重耳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居丧的人不回访并不失礼,可以不必去,

公子扎在馆舍等了两天,重耳终究没来,他只好放弃等待,坐上驷车,转往梁国会见夷吾了。

6

公子扎到了梁国,将行李安放在馆舍之后,立即就来会见夷

虽然夷吾住的地方离秦国较近,但公子扎认为夷吾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诸侯国之间没什么名声,在国内也没有什么威望,没有人会拥护。因此,公子扎的首选对象是重耳,所以他先到翟国,回程才来找夷吾。

夷吾非常兴奋地迎接公子扎,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居丧之人的悲戚。

“夷吾欢迎公子从秦国来到梁国,雪下得这么大,公子路上一定很辛苦,真教夷吾过意不去。”夷吾的话柔声悦耳,态度极为谦卑。

公子扎感到夷吾比重耳容易亲近多了,他微笑着,躬身施礼说:

“寡君派扎前来,慰问公子逃亡的愁苦和丧亲的悲痛。”夷吾低头听着,脸上立刻装出悲痛欲绝的神态,哑着声音道:“谢秦君对夷吾的关心。”公子扎又说:

“扎闻国丧之际,往往是得国或失国的关键时刻,国丧的时间不会太久,希望公子不要错过这个时机,尽早做好谋取君位的准备。”

夷吾闻言,心中狂喜,马上向公子扎磕头,行了最隆重的稽首礼。公子扎看到夷吾欣喜跪拜磕头,极尽礼节,心中很是舒畅,便笑盈盈地说:

“公子不必多礼!”

夷吾站了起来,哀伤的神色转瞬间一扫而空。他面露喜色,先请公子扎坐上茵席,接着自己也坐到茵席上,说道:

“夷吾衷心感谢公子和秦君的帮助。”

公子扎点头为礼,又和夷吾聊了一会儿,便告辞走了。夷吾看公子扎走远了,便向师傅郄芮说:

“公子扎先去重耳那边才来这里,夷吾猜测,秦侯很可能选中重耳作为继承晋国君位之人。果真如此,则郄大夫有何良策?”

“公子勿虑,”郄芮笑道:“里克、邳郑虽然派出使者去迎接重耳,但公子不是也派人向里克、邳郑许以土地,解决了朝中反对势力的问题?公子何不如法炮制,解决国外的问题?臣下建议公子向秦国许以城池。”

“割让城池是件大事,秦国也是大国,给少了他们不会满足,给多了……”夷吾尚有顾虑。

“公子必须有所割舍,”郄芮打断夷吾的话,鼓动说:“你现在连

一寸土地也没有,现在舍不得给,以后就都是重耳的了!”“好,给河西五城(一说为河西八城)!夷吾现在去回访公子扎,向他许诺。”

这次拜访极其隐密,夷吾低声告诉公子扎说:

“晋国国内,夷吾都已经打点好了。里克、邳郑原本反对夷吾,但夷吾允诺赐予他们汾阳和负葵的土地后,他们已经答应拥立夷吾了。”

公子扎的目光变幻莫测,神秘地笑道:“公子做得对极了,还有呢?”

夷吾看着公子扎略显福态的脸,看起来颇为和气,便又说道:“秦君如果能帮助夷吾回国,立为国君,夷吾就不用再等待天命的安排,逃亡者如果能够回国祭扫宗庙,安定社稷……”

夷吾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一旁的芮使眼色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公子扎则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眼睛如锥子般地盯着夷吾。夷吾知道,要是舍不得割让城池,秦国就不会护送他回国。

夷吾决定豁出去了,他激动地说:

“夷吾逃亡在外,难道还计较国土的多寡?贵国虽然富有郡县,但夷吾愿意再奉上黄河以外列城五座,东到虢略,南及华山。这样,秦君他日到黄河一带游幸时,再不会有为难之事。到时候,夷吾愿意执鞭牵马,跟随在秦君后面,随时效劳。”

“好!”公子扎大声赞许道:“相信夷吾公子信义无双,扎会把公子的话全盘无误地向寡君禀报,希望公子立为国君之后,别忘了今日的承诺啊!”

夷吾直跪着,一脸认真地说:

“夷吾怎敢欺骗秦君,夷吾登位后,必献河西五城给贵国,绝不食言!”

“这叫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扎点头道:

夷吾觉得公子扎似乎还没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便又说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从秦国来,冒着暴风雪,非常辛苦,夷吾要奉上黄金八百两,玉珩(音横)六对,不敢说是报答公子的大恩,但愿能略表心意,让公子赏赐给左右随从!”“公子不用如此客气。”公子扎满脸堆笑地说:

夷吾命随从捧出了黄金和玉珩到堂上,金灿灿的黄金和晶莹碧绿的玉珩使公子扎的眼睛为之一亮。他又说了几句客套,便让随从将这份厚礼收了下来,高兴地对夷吾说:

“公子,扎回国禀报寡君,相信寡君会乐意帮助公子回国,登上大位。”

“夷吾认为,公子必深受秦君喜爱,才会出任秦国特使担此重任,公子若能在秦君面前美言几句,夷吾回国之事就已成功了一半,夷吾在梁国静候公子佳音。”

夷吾告辞之后,公子扎便带上黄金和玉珩回秦国去了。

7

这日上午,秦穆公听到公子扎已从梁国回来,立即宣他上殿,同时派人传见孟明视、公孙枝和重要朝臣,共同商议立谁为晋国国君。

金殿上鸦雀无声,只听见公子扎在说话。他把此次出使翟国及梁国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公子扎说毕,目光炯炯地看着秦穆公

秦穆公听完公子扎的奏,对群臣说:

“重耳实为仁德之人,他只跪拜不磕头,深信自己终有成为国君的一天,不愿因此有辱晋国国威;他站起来哭泣,是因为爱他的父亲;他不回访公子扎,是不想谋取私利。如此贤德之人,寡人想让重耳继位为晋国国君,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

公子扎原本也希望秦穆公择立重耳,但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想过,以重耳那样的个性,以后能不能顺服秦国还很难说,倒是夷吾这等卖国求荣的小人,秦国绝对可以好好利用。他直率地对秦穆公说:

“君父此言差矣!假若扶立晋君是为了晋国的利益,那的确应该立一个仁德的君三;但若是为了彰显秦国的功德,成就秦国的威名于天下,那就应该立一个不仁德的君王,使晋国内部不得安宁,这样秦国就可以从中取利。”

谋士公孙枝跪拜道:

“臣下以为河西五城乃是秦国向中原扩张的门户,夷吾答应割让五城,咱们就应把握这大好机会,将之占为己有。如果主公不立夷吾,就等于放弃了这五座城池。”

“主公,”武将孟明视也出班奏道:“晋侯姬诡诸消灭了虞、虢两国,占据了险关桃林寨,阻挡了秦国东向的信道,现在夷吾愿意割让河西五城,秦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打开东向的走道,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主公应该让夷吾当晋国国君!”

秦穆公点点头,又问公子扎说:“晋国可有人支持夷吾?”

“夷吾为人猜忌,威望远不及重耳,据儿臣所知,没有多少人拥护他。儿臣在回来途中,得到确切的消息,齐侯以盟主的身份,亲自率领了十国诸侯联军,前往晋国,准备讨晋国内乱。”

“什么?”秦穆公眉毛上扬,问道:“齐侯亲自率领诸侯联军伐晋?”

“是的,齐侯的大军吊悬兵车,勒紧马缰,越过太行山,此刻已经到了晋国的高梁,诸侯国兵团在汾河饮马,吃着太行山区牲肉,齐侯坐着辂车(音路车,天子或诸侯乘坐的大车)就快到晋国都城了。”

秦穆公当下做出决定:

“孟明视、公孙枝,你二人明日立即率军三千到梁国,护送夷吾回国,刻不容缓,不能让齐国的诸侯兵团先进入晋国都城!否则,晋国必将成了齐国的属地!”

孟明视和公孙枝立即跪拜道:“臣遵命!”

“扎儿,”秦穆公对公子扎说:“你明天出发前往高梁,告诉齐侯姜小白,秦国愿意追随齐侯高义,跟随齐国和诸侯各国大军,一起护送夷吾回国。并告诉齐侯,秦军已去梁国迎接夷吾,不久将抵晋境,届时,秦军会在绛都城门恭候齐侯,共襄盛举!”“儿臣遵命!”公子扎跪拜道:

次日,秦军带着夷吾向晋国进发;公子扎则到高梁去拜见齐桓公。

齐桓公听说秦国已出师护送夷吾回国,气得吹胡子瞪眼,边拍桌子边骂隰朋行军缓慢,误了大事。不得已,只好命人传令接见秦国特使公子扎。

公子扎看出齐桓公眼里的恼怒,心中却暗自好笑:难道中原的大事只有齐国才可以发号施令,而有着婚姻关系的近邻却不能出手?这一次秦军已到绛都,先入为主,你气也无用。

齐桓公对秦国势力的东进非常重视,但一听说秦国拥立的是夷吾,不禁冷笑了一声,夷吾的为人他听到一些,他知道夷吾当上国君后,不会让秦国得到多少好处的。于是,他令隰朋率军和秦军相会于绛都,就从高梁回去齐国了。

周襄王派了召公过、内史过到晋国向夷吾颁赐任命。周天子赐给玉圭,作为瑞节(玉制的符信)。夷吾跪着接受了周天子的瑞节,是为晋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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