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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36天局 第6章 重耳至齐

作者:小说故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4-04 00:27:11 来源:小说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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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这已经是第三次刺杀重耳了,第一次受骊姬主使,在宫中用暗箭射向重耳;第二次奉晋献公之命,到蒲城捕杀重耳,两次都给重耳逃脱了。这次是奉晋惠公之命,一点也不敢大意,他知道如果不能杀了重耳,晋惠公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为了避免重耳在晋国的耳目通风报信,履鞮趁着天黑,将—匹黑马牵出城外,等到步行了

一段路,才跨上黑马,猛甩缰绳,直奔翟国

为了刺杀重耳,履想得很周全,除了尖细的声音无法改变外,他想到可以改变外貌来接近重耳。他一到秦国,便脱下宫廷的绸袍,向叫化子换来了一套破烂的衣裳;接着再到市井里买了假胡须,粘在嘴巴上。

履在翟国探查了两天,不见重耳的踪迹。第三天,他打探到重耳将陪同翟国国君到渭水边上打猎。

“这真是天赐良机,老天爷是要让我履鞮立功了。”

这是个令人忘却烦忧、心旷神怡的日子。天蓝得像海水一样,白云也在缓缓飘动,不时有几只大雁向南飞去。翟君举行这次打猎,是为了让重耳心情舒畅一些。重耳一早带了强弓利箭,骑上千里驹,跟着翟君出外打猎。

履也来到渭水边。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窥视着重耳的动静。这时,他看见重耳骑着快马,对准一头麋鹿拉弓射箭。麋鹿中箭飞奔,重耳纵马追了上去。

看着重耳单枪匹马追赶麋鹿,履鞮心中一阵狂喜,眼前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履醍急忙飞身上马,撒开铁蹄,飞也似地追上重耳。到了密林深处,只见重耳已下了马,正用长剑刺杀着麋鹿。履假装粗声喊道:

“公子,这头麋鹿你一个人也抬不动,让臣下来帮你抬好了。”重耳正苦于随臣都没跟来,突然见到远处来了一人,他喜出望外,以为是翟国的臣子重耳再一看,发现那人穿的不是翟国部落的衣服,声音又不男不女的,那模样、身高,一时之间让他想起了晋宫寺人履,心里暗暗有了戒备。

等履靠近了一些,重耳见来人长满了胡子,心想:履醍是阉人,哪来的胡须?而且他这时应该在晋国,怎会跑来这荒郊野外?重耳放下了心,收剑入鞘。

履醍见状,立刻拔出利剑,纵马向重耳冲来。重耳见来人突然执剑杀来,大惊失色,转身躲到树后,拔出长剑。履鞮在马上左砍右杀,重耳在树后左躲右闪,形势极为不利。

在急乱中,履鞮的胡子被树枝刮去了半边,露出了光溜溜的下巴,还有半边胡须挂在嘴边,样子很是滑稽。重耳张大了锐利的眼睛,怒道:

“履醍,原来是你?你又来刺杀重耳了!”“履奉主公之命前来杀你,你不可违抗君命。”

履边说,边伸手将脸上剩下的胡须扯掉,重耳听说是晋惠公派来杀他,怒不可遏,厉声斥责道:

“夷吾回国,又当了国君,不思励精图治,只顾打压异己,现在竟然要来残杀自己兄弟!”

“你放下剑来受死吧!”履在马上喊道:

重耳脸上毫无惧色,代之以更悲壮的神情,他挺身上前,以大无畏的语气道:

“履鞮,你下马来,咱们一决胜负,如果重耳死在你手上,那也是重耳命该如此!”

履为求绝对胜算,并不下马,他居高临下,又仗剑向重耳刺来。重耳举剑一挡,纵身跳开,喝道:“履醍,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履鞮不想当什么英雄好汉,只要杀了你回去交差就成了。”说完,又杀向重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耳停在一旁的千里驹,突然前腿直立,厉声嘶鸣,朝履鞮扑去。履鞮挥剑就要刺向重耳,不料座下的黑马受了千里驹的惊吓,前腿高扬,几乎把履鞮摔下马来,履鞮的利剑刺进了一棵树干,正要用力拔出,谁料黑马拔腿狂奔,把履掼下马来。他的一只脚还套在马蹬上,无法脱身,于是就这么被马拖着跑。

重耳纵身上了千里驹,提着长剑追赶,等趋近黑马身边,重耳用长剑指着被拖在地上跑的履,喝道:

“履,重耳留你一命,你回去告诉夷吾,叫他把河外五城讨回来,然后力图振作,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说完,便驰远了。

黑马跑了一阵,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履倒挂在马肚旁跑了

一段,这会儿脸也割破了,手也擦伤了,衣服已经磨得千疮百孔。好不容易下得马来,回想刚才的情景:明明一剑就要刺中重耳了,那千里驹怎会突然冲过来,救它的主人呢?

履鞭忍着身上剧痛,牵着黑马走了一会儿,又想:重耳逃过了

三次刺杀,自己今天还差一点死在重耳剑下,重耳三次大难不死,看来是天意,或许他有一天会回国为君的。履吃力地爬上马,他知道不能回到晋国,夷吾刻薄寡恩,回去肯定脑袋不保。履鞮想到这里,便骑马逃到翟国乡下去了。

重耳回到馆舍之后,季隗已闻讯冲了出来,抱住重耳说:“公子,婢子听说公子今天遇险了,婢子好害怕啊!听说那个刺客是个武艺高强的阉人,公子……”她说着,哭了起来。

重耳轻抚着季隗的脸,说道:“你放心,重耳不会有事的。”

重耳低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季隗,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2

晋惠公夷吾派履刺杀重耳,令重耳感到十分悲伤,没想到自家兄弟竟要上演骨肉相残的悲剧。他要履鞮回去告诉夷吾,要索回河西五城,不要再倒行逆施了。虽然如此,重耳知道这个弟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派刺客来的,从此他将防不胜防,看来他必须作一决断了。他找来了舅舅狐偃,说道:

“重耳在翟国已久居十二年,依目前形势看来,也该走了。”“当初咱们逃亡到翟国,并非为了在此长久安乐下去,而是为了隐忍待机,成就大事。现在,夷吾对公子情断义绝,随时会派人再来刺杀公子,的确不能再住下去了。”

“舅犯认为重耳投奔齐国如何?齐侯的谋臣管仲已经过世,当初同意扶立夷吾的隰朋也死了,齐侯需要贤人相佐,如果咱们去投奔他,相信他会很欢迎的。”

狐偃点头称是。

于是,重耳召集所有随臣前来,将决定告诉了他们,大家对于这个决定都很赞同。由于从翟国去齐国的路途遥远,随臣们都做好了翻山越岭、渡河涉水的准备。

重耳回到寓所的时候,季隗抱着小儿子叔刘,心中很是悲伤,她已知道重耳要离开翟国,要离开她了。重耳这一走,什么时候会回来接她都很难说。她认为在重耳心目中,最重要的是君位、是晋国。至于她这个咎如小部落首长的女儿,在重耳心目中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何况她是咎如被翟国打败,而献给翟君的俘虏,她与姊姊被当作奴隶,送给了重耳…季隗想着想着,心里涌现了一股深沉的悲哀。

重耳一走进内室,见季隗搂着儿子叔刘,失神地望着窗外,开口道:

“明天就出发去齐国了。”

季隗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重耳,问道:“公子这一走,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能返回晋国?”

重耳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心里明白,晋惠公夷吾比他还小一岁,虽然近几年酒色过度,体衰多病,但一时也死不了。季隗问他什么时候回国,用什么方式回国,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必须求助外力,求助于齐国,至于齐桓公会不会助他一臂之力呢?这些都还说不准。眼前他就必须抛弃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重耳于心不忍地看着季隗,深情地说:

“季隗,重耳走了,先去齐国看看能否得到帮助,以后说不定还要转往别的国家,重耳有朝一日回到晋国后,一定会派人来接你,你要等重耳,一定要等重耳!”

季隗听着重耳的话,心如刀割,但嘴里却负气地说:“公子,你要走,婢子就嫁人。”

“你要嫁人?”重耳大为惊讶,赶紧劝道:“季隗,你千万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

“公子,”季隗忽然失声哭道:“婢子跟了你这么些年,你难道还不了解婢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婢子要跟你走,求公子将婢子和两个孩子都一起带走吧!”

重耳觉得季隗太天真了,说道:

“重耳是去流亡,是去投奔别的国家,会不会被收留,还不知道。这一去,可能得沿路讨饭,连住宿都成问题,你身子娇弱,还带着两个孩子,恐怕会吃不消的,还是留在翟国吧!”

“你什么时候会来接婢子去晋国呢?”季隗泣道:“那就很难说了。”重耳无奈道:

“婢子这么年轻,就要跟公子分开,从明天起,要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公子·…”季隗低声泣诉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重耳深爱着季隗,他不愿意失去她,但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回到晋国?十年?二十年?他在翟国已经十二年了,这期间晋国发生饥荒,晋惠公兵败被俘,百姓扰攘不安,后来,晋惠公又回国继续当国君,国内更加生灵涂炭。重耳进行了多少次行动,都没有成功,未来的几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不愿意让季隗改嫁,他绝对不能失去她。重耳给自己另一个“十二年”,他要用十二年的时间来奋斗,如果成功了,就回来接季隗;如果不成功……重耳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他想起新婚那一夜曾以明月为誓,要与季隗白头到老。

“季隗,你要等重耳回来。“重耳脱口而出:”你还年轻,等二十五年后,重耳若没来接你,你再出嫁。”

“婢子还年轻?婢子都二十五岁了,再等二十五年,都要进棺材了。公子,你放心吧!婢子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季隗控制不住自己,她上前一把抱住重耳,放声大哭,两个儿子看到母亲哭成这样,都过来拉住季隗的裙角。

魏武子背着马缰绳,狐偃背着马笼头,颠颉、胥臣牵出了马,介子推和狐射姑推出了车。一伙人匆匆地套好了马车,各自背起了行李,等待重耳出来。

赵衰提着重耳吃的壶浆,背着糇粮(音猴粮,即干粮),在外面等着。

季隗整整哭了一夜,重耳见季隗哭得如此伤心,禁不住眼眶也红了,季隗的手臂紧紧圈着重耳,重耳回想起多少次的历险、受难、失败,他都没有流泪,如今他动情了,实在舍不得季隗,他这一念之间,真想冲到门外,叫大家各奔前程,但他说不出口。

重耳想到随臣们,心里也很内疚,那些陪着他流亡十数年的随臣们,已经凝聚一个钢铁般的信念,要追随他走出险阻,走回晋国。重耳此时举目四顾,这座房子他从十七岁住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他不能留在这里,消磨了自己的斗志,一股狂潮猛然涌上心头,他是晋国唐叔的子孙,岂可终老于此,任晋国百姓受苦、国家衰败、社稷蒙羞?不!他要走出去,他要走出一条路!

他必须要“走”,如此才能待时而动、及时而返、顺势而立!这个时候,赵衰的儿子赵盾,板着脸孔敲门进来。他见过了重耳,转头对季隗说: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所有的人都已恭候多时,你怎能妨碍公子呢?”说毕,垂手立在一旁。赵盾像个小大人,他语气严厉,见重耳双腿被二名稚子紧紧抱住,便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他们拉开。季隗终于不舍地放开了重耳。重耳看了看赵盾,这个赵衰的儿子,像他父亲一样严厉,一向是就事论事,不留情面。重耳对赵盾说:

“你告诉诸位大夫,重耳稍候就来。”赵盾对重耳极为恭敬地说:“是!臣下遵命!”

重耳佩好利剑,扎好冠缨,深深地看了季隗一眼,就向外走了。季隗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追了出来。重耳跨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对季隗说:

“季隗,你要等重耳,廿五年!”

“公子保重!”季隗撕心裂肺地嚷道:“婢子等你,婢子一辈子都等你!不管你有没有当上国君,婢子都会等你回来!”

“驾!”魏武子甩开了缰绳。

重耳在马车内朝后呐喊,声音像雷鸣似地震撼了原野:“重耳一定会当上国君,回来找你!”

马车辚辚地驶远了。车后跟着几十名随臣,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就像刚打了场胜仗的君王的随从。他们穿着葛衣、草履,举着竹伞、背着行囊、扛着粮饷、提着壶浆,跟随着驷车,心情像狂热的殉道者一般,只抱持一个信念,追随一个目标。他们时而奔跑,时而疾走,时而慢步,时而上前推车。

路是那么坎坷不平,曲曲弯弯,而又漫漫无涯……

3

破旧的驷车在泥泞的乡野里,摇摇晃晃地前进,那四匹老马也跑得疲累不堪。翟国是个闭塞而穷困的部落,翟君在重耳匆忙上路之前,虽然给了些糇粮,但不过几天,就不够吃了。原本在晋国帮重耳管理钱财的竖头须,在重耳离开蒲城时,未能一同出逃,因此,重耳流亡途中,相当困穷,只好沿途乞讨过日。

渡过了沁水,又渡过丹水。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巍巍的太行山。

重耳变瘦了,而随臣们更瘦了。多少次饥肠辘辘,重耳一行却只能一同凝视着夕阳在原野尽头消失,然后强忍着饥饿,缓缓睡去,他们的内心充满了痛苦、悲伤与疲惫的等待。在难眠的夜里,他们看着朝日冉冉东升,又开始了一天的长途跋涉。

站在太行山前,重耳与随臣们商议,若绕过山的东面,比较好走,但要绕一大圈,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决定翻山越岭。

巍巍太行,凌虚抗势,山峦盘曲入云;嶙峋的峭岩,悬空的绝壁,横亘在东向的路上。荒草离离,尖利的荆棘刺破了皮肤,凛冽的寒风从山谷中呼啸而来,摇撼着山间的高树。每一个人都弯下身来,顶着强风前进,攀登着盘曲入云的山阪。

就跟当年齐桓公率领诸侯联军进入太行山一样,联军悬吊起兵车,勒紧了马缰,才翻越高山深谷;重耳一行也吊起了驷车,勒紧了马缰,翻上高山。

重耳的手掌擦伤了、膝盖磕肿了、手臂被岩块割伤,皮袜也都破破烂烂的了。他站在山峰上远眺,只见连绵不断的群峰,苍苍茫茫的,就像大海起伏的波浪,天边的夕阳像一个大火球,把千山万壑都给照亮了,看如火如茶的天空刹那间变幻了颜色,慢慢地变成淡红、紫红,接着又幻化成一条条紫色的云带,像海浪般地翻动着。浓雾从深谷袅袅升起,暮色四合,夜色越来越浓。

重耳的心境也从刚才的意志昂扬中转成郁闷悲凉。强劲的寒风呼啸掠过,山间的高树强劲地舞动,重耳按剑肃立,仰首苍穹,心想,周武王的子孙遍布脚下,此刻却正在自相残杀,他不禁感到悲愤而且伤心。

赵衰给重耳送来一盂糇粮。这是以炒过的大麦粉,加上热水,调成糊状的食物,粗糙得难以下咽,但重耳还是微笑着接过。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吃糇粮,有的浓稠些,有的则稀得像汤水,因为糇粮所剩不多,必须节省着吃。

没有星光的夜晚,魏武子在地上为重耳铺好了稻草,让重耳睡在草铺上众臣围着重耳坐下,先轸在路边烧了一堆篝火,给大家带来些暖意。

重耳回想起在绛都的童年生活,是那么温馨富足;而今,却是有国难容,有家不归。他想到晋国今年又是一个荒年,父老乡亲大多苦不堪言,而晋国的**官僚却依然搜刮着民脂民膏。重耳心情沉重,远处正传来了荒野之狼的嗥叫声。

到了下半夜,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飘洒而下,使人更觉得严寒难耐。重耳浑身发抖,只好站起来,靠在篝火边取暖,轻轻捶打着疼痛的膝盖。

天渐渐亮了,大家吃了一顿糇粮,又开始步履沉重地向前走。经过连续几天的跋涉,重耳一行人终于越过太行山,走过许多村落,又涉过了汹涌的黄河,来到了卫国。

他们绕过卫国故都朝歌(河南淇县),来到了卫国的都城楚丘(河南滑县)。这时,天色已暗了,众人疲惫不堪,蓬首垢面,饥肠辘辘,希望能好好吃一顿饭,睡上一觉。

赵衰向守门的官吏通报:

“晋国公子重耳路过贵国,请求入城打扰。”

守门官立即报告卫国正卿宁速。宁速听闻重耳一行人到来,马上命人款待,并安排驿馆让重耳与随臣们歇息。就在他着手安排

一切的时候,卫文公卫毁派寺人来传达旨意说,不必礼遇晋公子重耳;同时派人通知馆舍,不许接待重耳一行人。

重耳在宁速的安排下,一行人刚刚抵达馆舍,魏武子和颠颉把行装搬下车,准备好好休息一番。重耳众人经过长途跋涉,刚到了第一个邻国,心里轻松了起来,都十分希望能得到上宾的款待。就在大家都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后,馆舍已经打开的门,竟然又关上了。

宁速在府里接见寺人,一听到卫文公叫他不用礼遇重耳,立刻直奔官里。他向卫文公说:

“礼,是国家的纲纪;亲,是人民团结的枢纽;善,是道德的根本。这三者是立国的基础,缺一不可。晋公子重耳之贤,远近皆知,如今落难在外,主公应该以礼相待,不可拒之门外。”

“住口!”卫文公勃然大怒说:“翟国是卫国的仇敌,重耳在翟国住了十几年,既然他与翟国亲近,又何必到卫国来?卫国就是有八珍、美酒,也不能拿来款待他,有馆舍也不能让他们住。哼!就让他们睡到荒郊野外去吧!”

宁速看到卫文公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便说:

“在周武王的宗族中,现在唯有晋国最昌盛,重耳最贤德。晋国现任国君无道,上苍正等着重耳回国,重耳回国后必然使晋国更为强大,诸侯将一致拥护。如果重耳到时候来讨伐曾经对他无礼的国家,主公就要后悔了!”

“寡人不信重耳会得国,爱卿不必多言。”

宁速见卫文公态度强硬,只好亲自赶赴馆舍,向重耳表示歉意。重耳没想到卫文公如此无礼,气得头额上青筋暴胀。他又饿又累,对于卫文公的鄙视、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百感交集,无枝可栖的落寞、国际政治的现实,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不得已,重耳和随臣们只好在楚丘城外的荒亭里,勉强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饿着肚子上路了。最后一点糇粮已经吃完了,原本以为在卫国可以得到食物的补充,如今全落空了。举目

四望,尽是荒野里丛生的杂草。

正午的太阳毒辣地晒烤着大地,重耳一行人真是累乏了,但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个把个时辰,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田地,并传来了农夫粗犷的谈笑声。众人精神为之一振。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一个村落。随臣们加快脚步,往一边吃饭、

一边聊天的农夫们走去,探问之下,才知这里已经到了五鹿(河南濮阳南郊)。

重耳与众臣们闻着阵阵飘过鼻前的饭香,觉得简直是人间美味。介子推率先提议,大家手捧着木豆去讨饭吃。介子推上前向农夫们说:

“各位大哥,晋国公子重耳来到贵地,数日未食,请大哥们分一瓢饭,在下代公子先向各位大哥谢过。”

“什么?要饭吃?”一个农夫开口问道:

介子推谦虚地点了点头。农夫们停止用饭,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介子推一行人,他们奇怪从哪儿冒出来一群士大夫模样,却穿得又破又烂的人。好几个农夫还好奇地看了看坐在车上的重耳。

“哈哈!”另一个农夫说:“要吃饭,自己去煮啊!”农夫们七嘴八舌地说:

“就是说嘛!我们这里的饭是一人一盂,没多的了。”“不过,我们有的是泥块,要不,拿泥块去吃吧!哈哈哈!”

一个年轻的农夫捡起一块橘红色的泥块,朝重耳丢了过去,刚好落在车旁。年轻的农夫得意地说:

“哪!这块是我送你的,吃吧!”

重耳听到农夫的取笑和羞辱,已是十分不悦,再看到农夫扔来的泥块,忍不住怒目圆睁,从魏武子手上一把夺过皮鞭,就要上前追究那个年轻的农夫。赵衰见状,赶紧伸手拦阻道:

“公子,泥就是土,百姓献土表示主动顺服,这是上苍将赐给公子土地的预兆,公子应该高兴,怎么反要发怒呢?再过十二年,这片土地一定是公子的。诸位大夫请记住,当岁星运行到寿星和鹑尾时,刚好十二年,这片土地就属于晋国了。公子应该下车,拜谢上苍!”

重耳听了,心里一震,自己差一点冲动误事,幸好赵衰机灵,适时地“逢凶化吉”。重耳将鞭子还给魏武子,不但怒气全消,还满面笑容地下了车,向那位年的农夫拜谢,接着,拾起那泥块放在车上。农夫们莫名其妙,觉得重耳的举止相当突兀、可笑。

就在农夫们的大笑声中,重耳一行继续启程。随臣们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却也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二十多里路,并没有再遇到任何村落。狐偃建议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喘口气再走。重耳饿得脸色发白,开始冒出虚汗,眼前金星乱冒。他想,即使十二年后将拥有五鹿的土地,但眼前已经饿得站不住脚,哪还能想到十二年后的事呢?他不禁苦笑了。

重耳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他张开眼睛,看见介子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到他面前,躬身道:“公子请用。”

重耳已是饿得神智不清,问也不问地接过来就吃,这是一碗香气四溢的肉汤。重耳顾不得烫,一下子就吃完了。他抹抹嘴,这才问道:

“咦?爱卿,这一孟肉羹是打哪儿来的啊?”“巨下适才在野地里发现了兔子,猎来的!”“真是人间美味啊!”

重耳忍不住又舔了舔舌头。介子推退到一边时,狐偃发现介子推走路有些异样,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问道:

“介大夫,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野兔可猎?莫非……”说着,往介子推的大腿摸去。

介子推大叫一声,重耳也被惊动了。只见狐偃的手掌里满是鲜血,重耳赶紧下车,趋前一看,终于恍然大悟,为了让他免于饥困,介子推竟然割舍自己的肉,这是何等异乎常人、不可思议!这样的情操,让重耳激动不已,信誓旦旦地说:

“重耳永远记得介大夫大恩,来日坐拥君位,必不忘了你。”为了让挨饿受冻的随臣们能快些儿有饭吃,重耳下令即刻启程。于是,众臣又拥着重耳向东而行。这一路奔波,齐国也不远了。

4

齐桓公在“桓公台”听到晋国公子重耳来到齐都,喜出望外,立即命人请重耳来桓公台相见。

齐桓公雄才伟略,乃一代霸主。春秋前期,周天子权力式微,南夷与北狄相交,侵伐中原诸侯各国;而诸侯各国之间亦互相侵伐,内部则弑君算位不断。在这艰危的局势中,齐桓公创立了霸业,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号。他将各诸侯国团结起来,要各国“对外抗击夷狄,彼此不许互相侵伐,在国内不许夺取君位;此外,还要依从周王室的制度和封建仪节。”就这样,各诸侯国逐渐形成了一个联盟,并制定了共同遵守的法则:名义上仍遵从周天子,实际上处理诸侯纷争和诸侯内部斗争的,则是由联盟的盟主来决定。

第一任盟主就是齐桓公。凡加入联盟的国家,每年必须向盟主缴纳一定的贡赋,作为联盟的活动费用。凡是联盟的成员遇到外寇侵扰,可以向盟主国或其它联盟国求援,盟主有责任统合诸侯国的军队,前往救援;一旦国与国之间有了争议,任何一国均可向盟主国申诉,由盟主仲裁是非曲直;诸侯国发生灾荒,所有联盟国均有救援的义务;诸侯国内部若发生篡位弑君事件,盟主可以率领各路诸侯前往讨伐。

春秋时代是一个诸侯争霸的时代。齐桓公是周天子任命的第

一位诸侯伯,也就是诸侯长。他文武皆擅,不论是用利益笼络,用信义结交,或是用武力威慑,各种方法并行不悖。对于不服从联盟的国家,他就将之征讨、消灭,分其土地给其它诸侯国;对于不幸被外寇消灭的诸侯国,他也会运用诸侯联军的武力,为其重建都城,协助其复国。

齐桓公执政期间,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组织过有阅兵仪式的盟会六次;乘车举行盟会三次;率领各诸侯恢复了对周天子朝见的制度,并且九次签订了团结诸侯国的盟约。

晋国乃中原大国,齐桓公想与之结交,只可惜谋士管仲和隰朋都死了,而齐桓公自己也老了,所以没有积极进行。如今,听说重耳来到齐国,齐桓公喜出望外,他知道以重耳的贤名,日后必然会回国为君,说不定,重耳为了感谢他的知遇之恩,还会继续拥护他为盟主,这么一来,齐国的霸主地位就不会动摇了。

重耳和随臣们登上桓公台。重耳一见到威严的齐桓公姜小白,便躬身拜道:

“晋国公子重耳,拜见诸侯伯!”

齐桓公轮廓明朗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他亲切地对重耳说:

“寡人早就闻知公子贤德,七年前,寡人率领各路诸侯到晋国平乱,原本想扶立公子嗣位。未料,秦侯已送回了夷吾,寡人心中虽然不快,也只好率领各路兵马,提前回国了。今日得知公子莅临齐国,寡人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

“谢诸侯伯!”重耳说:“晋国丧乱,重耳无力匡正,又遭贼臣追杀,只好来投奔贵国,重耳若蒙国君接纳,他日定当图报。”

“公子不用如此客气,寡人看得出来,公子不会久居人下,不日必可回国为君,寡人岂可怠慢?哈哈哈!”

重耳再度拜谢。齐桓公见重耳礼节周到,气宇轩昂,温文尔雅,很是欣赏。心想重耳果然是贤君风度。他笑着对重耳说:

“公子请先在齐都住下,寡人当赠予公子辂车一辆,并送公子随臣们轩车十九辆,桑园一片,上舍(招待宾客的上等房舍)十栋,使公子和随行的大夫们能有个吃饭、住宿之所。公子若不嫌弃,务请笑纳。”

齐桓公已经把重耳视为一国之君,他是依国君的礼制来招待重耳。重耳和随臣们听到齐桓公这么说,都相当高兴,众皆稽首,连声拜谢。

齐桓公豪爽大笑,他认为重耳前途不可限量,很想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重耳。他看着重耳,越看越满意,便开口说:“寡人知公子只身来齐,想把宗女叔姜嫁予公子为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齐桓公不仅赠送重耳骏马八十匹,车乘二十辆,提供随臣居所,如今还要把女儿嫁给他。重耳喜上眉梢,立即稽首拜谢道:“公主辱嫁重耳,重耳谨拜谢诸侯伯大恩。”

齐桓公将女儿嫁给重耳,是春秋时代,列国政治联姻的手段。当天晚上,重耳住在精美雅致的上舍里。随从们也都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居室。

过了几天,齐桓公为重耳与女儿叔姜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嫁娶仪式。

这次婚宴摆上了许多海鲜美味,是重耳在晋国、翟国从来没吃过的鱼、虾、龟、鳖,还有八珍的名菜。所谓的“八珍”,传说是龙肝、凤髓、豹胎、鲤尾、熊掌、猩唇、炮豚、驼蹄等。

齐国首都临淄(山东临淄)因面临淄水而得名,是当时东方最繁华的都市。齐桓公嫁女之时,将最新颖也最名贵的丝织品如:冰纨(细洁鲜白的丝织品)绣绮、纯丽、丝绨……等等,每种都有数十箱,作为嫁妆,以作成春、夏、秋、冬四季所需的服饰。

重耳的随臣们原来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经过梳洗换衣后,如今都焕然一新、神采奕奕,还坐上崭新的轩车在齐都十三道城门进出,他们坐在车上,往栉比鳞次、四通八达的里巷中驰去,在商贾云集,游人如织的街坊上观览。众臣原本在翟国过着闭塞落后的游牧生活,现在一下子跨进了超级强国的优渥生活之中。

5

晋惠公十四年(公元前六三六年),重耳到齐国转眼已经第六年了。

重耳到齐国两年后,齐桓公就去世了。齐桓公的五个儿子为了争夺君位,引发内战。宋襄公联合卫国、曹国、邾国带兵打败其它公子,扶立太子昭继位,是为齐孝公。之后,重耳又继续在齐国过了

三年锦衣玉食、肥马轻裘的生活。

又是一个春风吹面不觉寒的季节。在绮丽的春光里,奇花异葩竞芳斗艳,桃吐丹霞,梨花似雪,柳丝吐出嫩芽,随风飘荡,春水欢快地奔流,乳燕呢喃地穿过华屋。这是一个草木欣欣、万物苏醒、生机勃勃的时节。

负责替叔姜养蚕的侍女奚娟正穿过了一片密密的桑林,来到浓荫掩映的桑树间。

奚娟十七岁,个性活泼,喜欢吃桑椹。她背上背了个竹篓,找了

一株很大的桑树,一步步地爬到树上。她看了一枝粗大的三叉树干,便爬上去坐着。树枝颤悠悠的,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坐下来后,奚娟惊喜地发现树上有好多桑椹都已熟透了。那深紫色的光泽,让她几乎流出口水来。她一边采桑叶,一边摘着桑椹吃,简直惬意极了。

春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树枝一低复一昂,奚娟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桑椹,眼睛还往其它的树枝探寻着。突然,她听到有人走近桑树林,便停止了动作,不敢出声。

奚娟低头一看,来到树下的人是重耳的五名随臣。奚娟大为不解,这里极为偏僻,除了养蚕的侍女,一般人不会来这里,况且,这里是密林深处,这些大夫既不是来踏青,也不是来采桑叶,他们来干什么?奚娟满腹疑问,便张大了眼睛专注地看,拉长了耳朵仔细地听。

站在树下的几位谋臣是狐偃、赵衰、介子推、颠颉和魏武子等

五人。

狐偃来到齐国虽然换上了光鲜的服饰,但经过多年的颠沛流离,他不但容颜衰老,而且头发全白,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深重的隐忧。他开口对众人说:

“公子到齐国之后,安于齐国的富足生活,依子犯看,公子是不想回晋国了。”

这句话像火似的烫着了大家的心,众人为之焦灼不安起来。“子余,”狐偃问赵衰:“你认为子犯说得对吗?”

赵衰抬起他那聪敏的、善于洞察事物的眼睛,环视着众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得不同意狐偃说的乃是严酷的事实:

“子犯说得对,公子在齐国过得很安逸,看来,真的不想走了。”魏武子急躁的脾气倏地爆发,大喊道:

“你们二位,一位是公子的舅舅,一位是被公子当作师傅看待的长辈,难道就听凭公子老死在齐国吗?咱们跟着公子十七年了,要回到晋国的愿望,难道就这么作罢了不成!”

这句话颇具威力,引起众人一阵骚动,狐偃抬起手来,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子犯就是因为不能就这么作罢,咱们也不能散了回国,所以才请诸位大夫来共议良策。当前晋国主政者**贪污,晋国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老天把晋国留给公子回去治理,天意安排公子是要当国君的!”

魏武子对狐偃拱手道:

“请恕魏武子鲁莽,错怪了子犯先生。如此说来,是该筹谋良策。子余先生,你有什么办法?”

赵衰低头想了很久,才说:

“大家随公子投奔齐侯,原想齐侯乃天下霸主,可以号令渚侯,护送公子返国。但如今看来,齐国也无能为力了。”

“唉!”介子推叹气道:“真是天不佑我晋国。”

“齐国新君在丧乱中继位,各诸侯盟国纷纷离弃齐国,像郑国、卫国、鲁国都投奔楚国去了,齐国的盟主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子余说得对,齐国已无能力护送公子返国,依我看,齐国新君不太可能会派人护送公子回国了。”狐偃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失望。

“为什么?”魏武子一脸疑惑,问道:“照二位说来,难道公子真的要老死齐国?”

“齐国新君不会让公子回国,因为他没有威望,不能折服公子,他担心公子回到晋国,会成为齐国的对手。”介子推回答了魏武子的疑问。

“那不是太教人失望了吗?”颠颉说:“怎么会这样呢?”先轸摇头说:“不会吧!”狐偃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不让公子老死在齐国的唯一方法,还是‘走为上’计。”“子余也认为‘走为上’计,是最好的对策。然而,就怕公子不肯走,这一次‘走为上’计的难处不是因为在外环境,而在公子自身。”赵衰说道:

“是啊!”介子推说:“公子是君,我等是臣,公子不走,我等就束手无策了。”

赵衰坚决地对狐偃说:

“公子不走也得走,这是‘走为上’计兆示的天意,咱们要顺天行事,能不能说服公子,就看子犯先生的谋略了。”

“子犯也许劝得动公子,也许劝不动。咱们前后经历了好多次失败,公子是不是还肯听我的话,子犯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狐偃说道:

“如果要走,要到哪个国家去?要投奔谁才能成功呢?这些目前都很难预料,所以子余认为要说服公子实在有困难。”赵衰又不禁担心起来:“何况,叔姜公主才貌双全,世上难寻,公子舍不得离开她的。”

颠颉跳了起来,说道:

“什么美貌不美貌?让颠颉进宫一刀把她杀了,就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了!”

狐偃正在思量赵衰所说的话,听到颠颉口无遮拦,立刻严厉制止道:

“颠颉,不可无礼!叔姜公主深明大义,并非贪恋情爱之人。”颠颉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反驳狐偃。狐偃挺起胸膛,郑重地说:

“子余说得对,但以我之见,不如先劝公子离开齐国,转而奔楚;即使公子不允,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让公子离开齐国。”“那还不简单?”颠颉笑道:“只要把公子请上轻车,让我和魏武子驶出齐都,不就成了?”

“那是异想天开,”介子推笑道:“公子在车上发现车子驶出齐都,他会不跳下车来?那时,你拦得住?你又不能把他绑在车上。”“怎么不能?”颠颉反问道:

“什么?”介子推张大了嘴巴,斥责道:“你敢绑公子?这怎么可以!”

赵衰试着打圆场,便对众人说:

“我看诸位都同意子犯先生的高见,离开齐国,投奔楚国,是吗?”

众人齐声答应。赵衰又对狐偃说:

“颠颉的说法固然不妥,却也有可取之处。以我之见,可先由子犯先生劝公子走,如果公子不走,咱们也只有无礼了!”

“子余说得对,”狐偃肯定地说:“此事不可泄漏出去,尤其不能让齐国人知道,否则就走不成了。现在诸位开始着手准备,咱们三天之内,一起离开齐国。”

五位随臣逐一击掌立誓,便各自离开了。

躲在树上的奚娟看众人走远了,这才知道这一群人是重耳的随臣,想叫重耳离开齐国。

奚娟急忙从树干上溜下来,她要赶快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叔姜公主。

6

在叔姜房里,奚娟把她在桑树林中听到的话,一句不漏地说了出来。

叔姜听了,心里思量着,君父齐桓公生前乃一代霸主,他厚待重耳,想送重耳回到晋国,是为了结纳晋国,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么一来,在齐、楚对抗中,齐国有晋国为后盾,齐桓公的霸主地位将更加巩固。然而,君父去世,齐国国力一落千丈,新君不希望重耳回国,转而想把重耳留在齐国,这就等于软禁了他,也少了一个可以与齐国分庭抗礼的诸侯国。所以,重耳要投奔楚国,肯定会受到新君阻挠。

奚娟看着叔姜陷入沉思,她从没看过叔姜神色如此深沉、凝重,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后悔自己多嘴。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叔姜,脑海里却不知为何浮现齐桓公尸体生蛆的景象。齐桓公死后,五个儿子为了君位,手足相残,放任齐桓公的尸体生了蛆,也无人闻问。奚娟觉得宫廷里的人,实在有些残忍。

叔姜望着奚娟,心想奚娟什么事都知道了,要是让她传出去,这还得了!她温柔地对奚娟笑道:

“好奚娟,你把这天大的消息告诉叔姜,叔姜应重重地赏你,就赏你南海的夜明珠、昆山的玉璧和十镒黄金,如何?”

奚娟听了,喜出望外,马上跪下,拜谢道:“奴婢谢公主赏赐。”

正当奚娟还跪在地上叩拜时,叔姜忽地拔出挂在壁上的利剑。奚娟听到剑声,刚抬起头,还来不及爬起来,叔姜已一剑刺入她的胸部。

“啊!\\\"

奚娟大叫了一声,两个眼珠子直瞪着叔姜。她想不到如此美丽温柔的公主,竟然会带着甜美的笑容,狠心地杀了她叔姜用力抽回利剑,痛苦地看着奚娟。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地流下来。奚娟抚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涌出,她恨恨地瞪视着叔姜,忍着痛苦,断断续续地咬牙道:

“公主,为什么?奚妈…奚娟为了公主好,公主竟……竟如此对我?”

“好妹妹,不要怪我。”叔姜看着奚娟怨恨的眼神,眼眶红着说:“我只是不放心你!”

“公主……你……”

奚娟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渐渐失神,痛苦地喘气,最后终于动也不动。

叔姜含泪将利剑插入剑鞘,又挂回壁上。她蹲下去,用手合上奚娟死不瞑目的双眼。接着,叫寺人进来,将奚娟的尸体抬出去埋了。

叔姜生平第一回杀人,心里感到愧疚万分,但是,为了丈夫重耳的回国大业,她必须这么做。叔姜以手支颐,想着该如何对重耳开口商议此事。她舍不得重耳,却不能叫他不要走,相反的,她还要劝他赶快走。叔姜伤心地想,与重耳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聚?也许重耳成功了,便不会再来接她了……

叔姜自小生长于齐宫,是姜太公的后代,血脉中流淌着“政治”高于“情感”的血液,她为了重耳,能狠心杀了奚娟,自然也能割舍情爱,把重耳送上政治的角力场。

约莫两个时辰后,她理清了思绪,微笑地望着窗外花红柳绿的庭园。她气定神闲,等待重耳回来。

暮色渐渐地笼罩临淄城里栉比鳞次的屋檐,桓公台高高翘起的屋角,在夕照里投下了浓浓的阴影,显得相当沉重。原本泛着霞光的云彩,早已泛成灰黑色的云海。叔姜看着桓公台,看着云海,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齐国政治日渐**,重耳却满足于这里的安逸生活,这令她感到不安。

不一会儿,重耳回来了,叔姜迎了上去,在门口跪接重耳。重耳注意到叔姜今天穿着名贵的绣绮,绣绮上还绣着一朵美丽的荷花。荷叶衬映着雪白的荷花,使叔姜更显得清新出尘。叔姜命侍婢退出去,转身关紧了房门。叔姜依偎着重耳,坐在茵席上,往日娇羞妩媚的笑容不见了,一张玉脸上,透着一分严肃与神秘。

“公主,你今天怎么啦?是欢儿不听话吗?”

姬欢(一作姬灌)是重耳在齐国与叔姜所生,是重耳最喜爱的儿子,后来继位为晋襄公。

“不是欢儿不听话,”叔姜冷肃地说:“是养蚕的侍女奚娟今天在桑树林里,听到公子的随臣们在林中密议,要公子离齐奔楚,婢子怕奚娟走漏了消息,已经把她给杀了。”

“什么?”重耳震惊非常,大声斥问:“你杀了奚娟?就因为她听见了随臣们的谈话?”

叔姜立刻用衣袖掩住了重耳的嘴,轻声道:

“小声点,消息泄漏出去,公子不仅走不成,还会有杀身之祸。”“奚娟天真无邪,活泼可爱,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再说,重耳并未决定回国,夷吾还在位,重耳回去能干什么?奚娟死得太冤枉了。”重耳为奚娟的死感到不忍。叔姜眼里闪着泪光,说道:

“从公子出逃以来,晋国没有一天安宁。夷吾无道,百姓受苦,上苍没有让晋国灭亡,就是要把晋国留给公子。公子不要因为眼前的安逸而消磨了大志,只要公子能回国,晋国就是公子的!”“齐国先君厚赠重耳以车马、房舍,还把温婉美丽的你嫁给重耳,如今,重耳在齐国有了自己的家,能和你以及咱们的儿子过着平静安适的生活,重耳已经万分感谢上苍了,还奢求什么呢?”“回国登位乃是上苍赋子公子的使命,婢子听君父的贤臣管仲说过,世上有三种人,上等人像害怕疾病般地敬畏天威,顺天行事;中等人则知道天威可畏;至于最下等的人,只知道随着潮流浮沉,过着安逸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根本不知道敬畏天威。管仲就是敬畏天威,顺天行事,所以能够辅佐君父成就霸业。公子现在不愿顺天行事,恐怕很难成就大业了。”叔姜义正严辞地说:

重耳看着叔姜的脸胀得通红,这位齐桓公的女儿,曾经跟随着齐桓公一同聆听管仲治国的谋略,她的见识和眼光,非一般女子可比。她在齐桓公身旁久了,耳濡目染,自有一套政治眼光。然而,重耳却觉得叔姜无法理解他流亡在外所过的苦日子,便执意道:

“重耳虽然不能做上等人,但是做个知道敬畏天威的中等人,也就可以了。至于成就事业,重耳历尽艰苦,至今仍一事无成,好不容易到了齐国,有了好日子过,好好珍惜,难道这样做也错了吗?”

“贪图安逸,得过且过,这是最下等的人,公子不是这一类人!公子别忘了尚有重任在身!”

“重耳自然不是下等的人!”

重耳看着秀外慧中的叔姜,不懂她怎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叔姜脸色缓和下来,拍了拍重耳的肩膀,柔声道:

“公子既然能经受千辛万苦,就不是普通人。晋国国君无道已久,公子的随臣跟着公子,在国外流浪了十多个年头,苦也吃够了,公子得国之日不远矣。”

重耳觉得这话还近乎情理,于是沉着气听下去。叔姜见重耳没什么反应,又加重语气说:

“公子当上国君,可以解救百姓脱离苦难,唯有公子有能力这么做啊!衰败的国家不该久留,成功的机运不可丢失,随臣的忠贞不应抛弃,苟安的私心不可依从,公子听婢子的话,赶快离开齐国吧!”这话像重锤猛击向重耳的心坎,他痛苦地绞着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回想以前遭逢的苦楚:三次被刺杀的凶险、多少个日夜的挨饿、一次又一次的耻辱、疾病和伤痛,就像一座座的高山,一条条的大河,鲜明地横亘在他通往成功的征途上。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夷吾在位,虽然夷吾真的不堪为君,但难道自己就该回国去杀了他,来夺取君位?

重耳头上的汗珠像雨水般,滚落下来。房间被叔姜关得紧紧的,密不透风。重耳觉得一阵烦闷,肋骨隐隐作痛,膝关节也在发疼,这是夜行太行山所留下的痼疾。“重耳一定会当上国君,回来找你!”重耳仿佛听到,自己在离开翟国时对季隗的呼喊,言犹在耳,他怎么会忘自己的话?忘了季隗母子?

叔姜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晋国的乱局很快就结束了,只要有公子在,公子肯定能得到晋国,所以,公子万勿再贪图眼前一时的安逸了。”

重耳听了,想起他在前天晚上,曾经占卜过,又得到一个师封,和前次师卦不同,这次的卦辞是“贞,丈人吉,无咎。”《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该怎么走呢?什么时候走呢?重耳心里自有打算,该走的时候,他就会走,岂能听凭一个女人来指挥?

重耳记得前几次未能成功的原因,都是按照师卦六四爻的“左次无咎,未失常也”的意思,撤退暂守,免遭咎害。现在是胜利的转机来了。他告诉自己,这次不能全听舅舅狐偃的主张。

叔姜看重耳心不在焉,急道:

“公子,你说话呀!婢子讲了这么多,公子都听进去了吗?”重耳回过神来,看着叔姜着急的模样,便笑着说:“公主要重耳说什么呢?重耳只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叔姜两个眼睛瞪得像鹅蛋一样大,气愤地说:“公子不思振作,真令人生气!”

“别气了,生气容易老。”重耳对叔姜笑道:

“公子是木头人吗?婢子这么生气,公子还笑得出来?公子真是个没眼睛、没耳朵、没头脑也没心肝的木头人!”

“木头人也是“人”,重耳就做个木头人好了,木头人不会自己走出去,除非公主把重耳这个木头人扛出去。”重耳取笑道:

叔姜突然灵机一动,认真地说:

“公子真不离开齐国?那么,婢子就把公子扛出去!”叔姜觉得说不动重耳了,便不再多费唇舌,暗自咀嚼刚才说的玩笑话,盘算着要如何“把这个木头人扛出去”。

重耳看着叔姜认真的样子,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笑道:“重耳怎么舍得离开这么可爱,又会说笑的公主?公主又怎么舍得把重耳赶出齐国呢?”

叔姜见重耳安于逸乐,气恼得很,她用力推开重耳,转身打开房门,径自走了出去。重耳知道叔姜心里有气,只怔怔地看着叔姜离去的背影。

叔姜穿着齐国最名贵的丝织品,她那挺直的脊背洁白细腻,裹在雪青色的冰纨中衣下,在她气呼呼的阔步中,宛若瀑布般微微地颤动;那肩膀浑圆而柔和;而扭动的臀部,使她的身影更有着一股极美的韵味,藏在冰纨中,显得无限纤丽而神秘。当她走到转角时,窗外明丽的光线刚好穿透过她身上的冰纨,展现了她令人依恋的乳峰的侧影,重耳心中为之荡起阵阵涟漪。然而,叔姜一转身就不见了,重耳想起叔姜对他说的话,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叔姜秀美的脸孔忽然在门口闪了一下。其实,叔姜并没有真的走远,她躲在转角处偷看着重耳的动静。她原本以为重耳会追出来,把她劝回房里去,结果没有。叔姜站了一会儿,见重耳似乎没什么动作。于是,又走了回来,在重耳身边坐下。

重耳见叔姜进来,好象没有先前那么生气了,便又伸手去抱她。

重耳很感谢叔姜在他穷困逃亡、身心俱疲之时,向他展开温暖的怀抱,为他的人生带来了光明和乐趣,重耳从叔姜身上得到了男女情爱,也得着了精神的抚慰,和一种至善至美的关怀。叔姜任由重耳抱着,并温柔地靠向重耳。重耳再次感到一种温暖,他低下头来,与叔姜相视而笑。叔姜了解重耳想留在齐国的心情,但是,她也知道重耳肩负着振兴晋国的使命,而她必须帮助他去完成。

重耳与叔姜就这样相依相偎着,任时光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公子,”叔姜问:“假如有一天,公子离开了齐国,还会回来找婢子吗?”

“别说傻话,重耳不会离开公主的。”

“如果——婢子是说“如果”公子离开了呢?还会回来吗?”“好吧!“如果”重耳离开了公主,一定会再回来找公主的。”叔姜听到这个答案,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重耳。重耳顺势依偎在叔姜怀里,像个孩子似的,依偎着她温馨柔软的胸前,听着她的心跳,真切地感到生命的存在与律动。在叔姜的怀里,重耳感到温暖、自在而安全。他恍然觉得她就是他七岁时流泪挥别的慈母,她是他心灵休憩的港湾,更是他的守护者。

叔姜心情也激动了起来,她会把重耳送出齐国的。她要让他踏上归途,但回国之路,吉凶未卜,不知何时能再与重耳见面。叔姜的泪水无声滴落,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走,还是希望他不要走。她只是不停地吻着他,一遍又一遍地……

7

窗外春风拂槛,传来了黄鹂嘤嘤的啼声。叔姜悄悄地命人传狐偃来,与他商定出走方案,并约好了时间。

这天晚上,叔姜命人准备了酒菜与重耳对酌。重耳好久没与叔姜单独在一起喝酒了。今夜春风徐徐吹来,薄帷轻轻地飘动着;朦胧的月色也从窗纱透了进来,斜照床前。重耳心情很好。叔姜举起了一爵酒,对重耳说:

“今天晚上,月色很美,春风很柔,君父将婢子赐嫁公子,到今天正好六年。公子是否还记得六年前的今夜?婢子今晚要与公子一醉,请公子先饮这一爵。”

重耳听说来到齐国已经六年了,岁月如水,了无踪迹地流逝了,内心不禁感慨英雄失路,壮志难酬,一堆心事顷刻间涌上心头,便举爵一饮而尽。重耳接着站起身来,拍着窗前的栏杆,望着天上明月,心潮似波涛汹涌。他转过头来,见叔姜又在倒酒。看来,她今晚是真想一醉方休了。

“公子,”叔姜又举着酒爵,对重耳说:“婢子这杯酒是为公子喝的,婢子愿公子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大吉大利!”说完,仰脖灌了下去

立在一旁的侍婢立刻为重耳倒了一爵酒,重耳接过来一口喝干,感慨地对叔姜说:

“公主提到今天是重耳到齐国六周年的日子,光阴不待人啊!重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十七岁出逃至今,竟整整过去了十八个年头。十八年了!重耳却还是一事无成。”

“公子切勿自责,”叔姜微笑道:“婢子今晚不和夫君谈逃亡,不谈出走,也不谈夫君回国大业。今晚,婢子只想与公子好好地聊天,尽情地喝酒,公子醉,婢子也醉,让咱们暂时忘记所有烦人的事儿。”

重耳听叔姜这么说,点头说:

“公主说得对,重耳日日焦躁不安,难得今晚春风和畅,月圆人美。”

“公子前几天不是说,要珍惜眼前平静的生活吗?今夜难得小酌一番,还管其它事做什么?”

“是啊!咱们喝酒!”重耳道:

侍婢又送上了一壶酒,重耳一口气连千三大爵,渐渐地有了醉意。

“公主,”重耳感伤地对叔姜说:“虽然在齐国过着太平日子,但有时候想起申生兄长的重托,便觉得既矛盾又痛苦。重耳其实没有忘记在晋国受苦的百姓啊!”

叔姜虽与重耳一爵爵地干,但她几乎每次都趁重耳不注意时,以衣袖遮掩,将酒偷偷倒掉,所以,她依然十分清醒。当她听到重耳说出心里的话时,十分欣慰,但她仍假装对重耳说:

“公子,咱们说好今晚要把所有的事情忘掉,只管喝酒的嘛!公子到齐国之前,吃了不少苦,婢子今晚要好好补偿公子。”“补偿?”重耳的心事又被勾起:“公主要补偿什么?”叔姜举起了一爵酒,说道:

“这一爵酒是为了公子在五鹿县挨饿,受农夫献土的庆祝酒。”

“喝!”重耳接杯饮下。那挨饿受冻、被农夫冷嘲热讽的苦涩,此时又隐隐浮现。

叔姜又倒了一爵酒,说道:

“公子连粗糙难咽的糇粮都吃完了的时候,喝了介子推的肉汤,公子的处境是多么窘迫,这一爵就用来补偿公子当时挨饿的景况”

“是啊!那一天饿到头昏眼花,真是痛苦啊!”说完,又喝了一爵。

“公子夜里躺在太行山的山峰上,又冷又饿,手也磨破了,脚也扭伤了,一口水就着一份粮粮,今天就用酒来补偿公子当时与臣下分着水喝的困苦。”

叔姜说完,又端了一爵酒给重耳喝。重耳看看自己双手及臂弯处的伤痕,不胜感慨地说:

“老天爷真是亏待重耳啊!”

重耳说完,接过酒来一饮而下。然后放下酒爵,对叔姜说:“公主,你不要再说了,多少爵酒也无法补偿重耳所受的苦。”叔姜不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重耳变得软弱自怜,而她也会更舍不得把重耳送走。她不忍地看着重耳,重耳此时已开始自行斟酒,一爵又一爵,咕噜咕噜地往嘴巴里倒。

酒入愁肠化成泪,重耳眼里涌出悲伤的泪水,对叔姜说:“公主,你不会希望重耳再去受苦了吧!重耳七岁就开始受苦了呀!”

叔姜红了眼睛,站到重耳身后,双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脖子。她向前靠着他,低声道:

“婢子这一生只爱公子一个人,婢子如何舍得公子再受任何痛苦呢?”

重耳醉了,喃喃地说:“公主说得对,说得对啊!”

叔姜听重耳已经口齿不清了,就要醉了,便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公子,你以后要来接婢子啊!”

“你说什么?”重耳抬起头来,醉醺醺地问。“没……没说什么。”泪水迷蒙了叔姜的眼睛。

“重耳……重耳不会离开你……你的。”说完,趴在几案上。重耳完全醉了。叔姜命人将重耳扶到床上。不一会儿,魏武子走了进来。叔姜含泪,跟他点头示意,魏武子立刻背起重耳,出了房门。

魏武子把重耳放在辂车上,替他盖好了棉被。

月色朦胧,叔姜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地看着辂车悄无声息地驰远。她跪拜在地,默默地送别重耳,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泥地上。

辂车驶出齐都,赵衰和众多随从们都已等在郊外,准备跟重耳一起离开。

黎明时分,重耳醒来了,迷迷糊糊之中,奇怪这“床”怎么一颠

一颠的,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在车上,大吃一惊,明白了一切。他们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把他偷偷送出了齐都?重耳认为这一切又是舅舅狐偃的主意,一时怒上心头,他从魏武子身边抓过一把战戟,跳下车来,魏武子阻止不及,赶紧拉住了缰绳。

重耳转身冲向狐偃的座车,口里怒吼着:

“舅犯竟把重耳载出齐国?不顾重耳的感受?假如大业不成,重耳就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也不能解恨!”

狐偃见重耳怒气冲冲地向他的车子跑来,手里还举着一把战戟,赶紧下车向后跑。他一面跑,不时回过头来,对重耳说:

“假如大业不成,老臣不知道要死在哪里,怎还有肉给公子吃?假如大业既成,公子有的是山珍海味,哪还会想吃老臣这一把老骨头?”

重耳不理,继续追赶。跑了一段,凉风吹得他头痛起来,他这才停下脚步,返身走回车上。

诸位大夫的车早已在前头停下来等。重耳上车后,狐偃也走回自己车上。一辆辆的车子,从临淄向西疾驰,明月如霜,照在淄水上,反射出亮晃晃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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