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72章 受到的是磨难，听到的是责难

彼时，梁朝曦正在经历妈妈强制规定的视力保护期，一直以来只是听说，并没有看过《哈利波特》系列的任何一部电影。

听到白书彦问她，一时间眼睛都亮了。

她笑着抬头向白书彦看过去，余光瞥见站在一旁和王阿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的妈妈也正在朝她偷来一个审视的眼神。

兴奋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她看了看一脸期待看着她的白书彦，又看看自己的妈妈，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白书彦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梁妈妈，笑着问道：“阿姨，可以吗？”

面对好友家的儿子，又是早就名声在外的学神，大过年的，梁朝曦的妈妈再强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对白书彦笑着点点头：“去吧，别看太久。”

白书彦转过头，重新对着梁朝曦伸出手：“曦曦？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梁朝曦如蒙大赦，差一点就要高兴地蹦起来，兴奋地把手放在白书彦手中，两个人一起去了书房。

大概是因为《哈利波特》的缘故，梁朝曦一开始的时候是很喜欢白书彦的，甚至常常盼着能和他见面。

虽然他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格外专注，看起来不苟言笑，但他其实待人亲切，并且十分有耐心，对梁朝曦出于好奇提出的一些问题也会细心解答。

“学神”的标签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和白书彦在一起的时候，梁朝曦总能得到妈妈的特殊关照，做一些平时不被允许做的事情。

那时候的白书彦，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梁朝曦唯一的好朋友了。

这种和睦相处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就是从白书彦一家正式搬到梁朝曦家隔壁，两家人变成邻居之后开始的吧。

那时候王阿姨和丈夫虽然为了白书彦的教育问题专程搬家回国，但由于工作原因，两个人还是常常需要不定时地回美国去待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梁朝曦的妈妈也因为丈夫工作的原因辞职在家专门陪伴教育梁朝曦成长。

现成的条件摆在这里，王阿姨和梁朝曦的妈妈一商量，直接就搬进了梁朝曦家隔壁的那间房子里。

在父母不在的时间里，白书彦都是和梁朝曦一起吃饭学习，然后再回隔壁自己家里睡觉。

其实他就算留在梁朝曦家住也没什么不妥，空房间还是有的，只是白书彦不同意，非要坚持自己回家睡觉这一条。

王阿姨向来尊重白书彦的想法，也不对这件事多做要求。

就像这次，要回国读书的要求也是白书彦自己提出来的，尽管实行起来困难重重而且非常麻烦，他们一家人还是最终决定尊重白书彦的意见，回到了国内。

从偶尔见到天天见，梁朝曦和白书彦的关系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开始越变越糟。

梁朝曦事后想想，这一切应该也不是白书彦的问题。

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在梁朝曦的妈妈身上，另一部分嘛，只能怪她自己太菜。

两个孩子每天在一起学习，一经对比，高下立现。

白书彦第一时间成为了梁朝曦学习的榜样。

可是之所以说白书彦是学神不是学霸，就已经很明显地突出了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全靠努力而得来的。

天赋在这一级别的竞争中，已经开始慢慢起到了主导地位。

像梁朝曦这样的小朋友，只能在拼努力的这一个层级勉强晃一晃，还远远达不到拼天赋的那个级别。

无奈当时的梁朝曦还不懂这个道理。

她妈妈又是把事在人为作为座右铭的人，更和这样的想法丝毫不搭边。

梁朝曦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学习、追赶过程中疲于奔命。

夸父追日也不过如此。

可怜夸父追日虽然没有最终成功，好歹也还留下了一个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好名声。

梁朝曦这一通狂奔，留下的只是身心疲惫和对白书彦的敬而远之。

她就算再心大，也有时候会想到，如果没有白书彦和她做对比，会不会她的生活能够比现在轻松一点儿。

毕竟在她这个年龄段，她当时的学习进度已经很超前了。

只是她无论怎么样再去努力用功，始终不可能像白书彦那样，达到那么厉害的程度。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白书彦在一起的时候一点儿除学习以外的话题都没有了。

梁朝曦也越来越不敢和白书彦说话，怕他觉得自己笨，也怕自己在他面前又要被打击得一点儿自信也不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梁朝曦的压力已经大到没法释放，终于因为一次小小的淋雨大病一场。

白书彦以此为理由，也不再来梁朝曦家里吃饭学习。

他倒是也没有别的去处，直接搬去了学校的寝室。

两个人从此渐行渐远，慢慢发展到只是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的程度。

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以前关系挺好，彼此之间算得上非常熟悉的童年玩伴，在分别多年之后重新见面。

彼时的差距经过时间的流逝显而易见地变得越来越大，到了今天，只剩下一个令梁朝曦更加局促不安自惭形秽的对视，和一个非常不自然的问好。

时过境迁，梁朝曦见到白书彦，本来是打算和他挥挥手，以示亲切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又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挥手好像招财猫，可能是会显得不太稳重，想把手收回来和人点点头。

结果本来就紧张的时候人一激动，头没点，手也没收，反而是手腕一转，整个手掌上下晃了晃，好像长辈逗小孩的时候招呼小朋友过来用的那个手势。

本来梁朝曦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就尴尬，谁承想白书彦看到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她的手势走过来了。

“曦曦？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白书彦看到梁朝曦，看起来并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

他笑着说话时带给梁朝曦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不是好几年没见，只是最近没见而已。

梁朝曦闯下大祸的右手早就放了下来，此刻正被她的左手牢牢握在手心里面，紧张生出薄薄一层汗来。

她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前握在一起，姿势好像送客人上下飞机的空乘小姐姐一样客套，连脸上带着的略显僵硬的笑容也是嘴角上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样子。

“书彦哥哥，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去了阿勒泰？那里最近很火啊，我在国外都听说了。怎么样，在那边还习惯吗？”

梁朝曦点点头，中规中矩地回答：“还好，刚开始不太适应，现在习惯了就好了。”

白书彦显然对阿勒泰的事情很感兴趣，他问梁朝曦：“阿勒泰好玩吗？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梁朝曦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还在一边和她妈妈聊的火热的王阿姨就走过，亲亲热热的一把搂过梁朝曦，十分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哎呦，几年不见我们家曦曦长成大姑娘了！快过来给阿姨抱抱！”

她把梁朝曦从怀里拉出来，仔细打量一番：“你看看，你妈妈是不是现在还整天给你吃营养餐，不让你吃一点儿零食啊？小姑娘长大了，比小时候还瘦。”

王阿姨说着，又感慨万千地摸了摸梁朝曦的短发：“欧呦你这个头发真好，又黑又亮的。我记得小时候你看别的小姑娘都留长头发，扎着各式各样的辫子，别着漂漂亮亮的卡子，可羡慕了，回家就和你妈妈商量想把自己的头发也留长一点儿，结果你妈妈那个老死板，非说长头发打理起来很麻烦，特别浪费时间，就不让你留。”

她转过头去，光明正大充满怨念的瞪了梁朝曦的妈妈一眼，又把头转回来笑眯眯地问道：“怎么现在长大了，终于没人管了，不自己留个长头发试试看？你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发型吧？”

梁朝曦经过这半年在新疆的锻炼，对这样热心的阿姨总算有了些免疫力，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阿姨，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呢？基本上没怎么变吧，就是长度可能有点不太一样。这么长时间习惯了，确实打理起来很方便，洗完也干得很快。”

“唉，”王阿姨叹了一口气，很失望的样子，“我一直就想生个女儿的。真人版的芭比娃娃，多好玩，什么变装游戏能比得上这个？可惜生下来是你书彦哥哥。好不容易盼到你妈妈生小孩了，正好生个女儿，你妈妈和我那是什么关系啊，她女儿不就是我女儿。结果偏偏你妈倔强得啥一样，根本不听人劝，阿姨想给你买点衣服啥的她都不愿意。”

“这辈子我是和女儿无缘了！”她小心翼翼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和梁爸爸聊天的白书彦，“这个兔崽子，都什么年龄了还在外面漂着，没个定性不说，连女朋友也没有。等他结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八成啊，这辈子我连孙女儿也抱不上。”

梁朝曦闻言不禁有些想笑。

大概中国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只要不结婚，在这里谁都逃不过去被催婚的命运。

小时候父母盼着孩子快点长大，长大了父母盼着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上了大学又盼着孩子以后能找到个好工作，有了好工作催婚流程又开始了，催生的项目紧随其后。

一年一年，一轮一轮，一辈一辈，好像无论是谁，无论做什么，都逃不出这个无限的循环去。

连一向超凡脱俗的白书彦，也会因为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被自己的妈妈嫌弃。

“没关系的阿姨，书彦哥哥这样优秀，现在只是暂时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等他抽出时间来认真考虑结婚的事儿，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的。”

唏嘘归唏嘘，想笑归想笑，梁朝曦还是认认真真地安慰王阿姨。

一听这话，王阿姨的眼神一下子都灵动了起来：“哎呦，我就说还是要生个女儿吧，女儿就是贴心，比儿子好多了。”

她回头看一眼白书彦，大声把他叫过来：“彦彦，彦彦？你过来！”

白书彦礼貌地和梁爸爸致歉，走过来问她妈妈：“怎么了？妈？”

“你和曦曦好久没见了，多陪陪她。”

白书彦看向梁朝曦，脸上看不见多余的表情，黝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好啊。正好想问问她去新疆玩的事情。”

王阿姨见他提起新疆，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气，着急这么大的儿子怎么还这样没有眼力见，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拽了拽白书彦的胳膊，脸上的笑意没变，声音却压低了很多，说话时嘴唇也不怎么动，好像在秘密传递什么情报似的。

“别当着你阿姨的面提新疆的事情，她们母女俩因为这事儿闹得挺僵，关系这才刚刚有缓和。”

“哦。”白书彦朝站在不远处的梁妈妈看了一眼，答应得漫不经心，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怎么样？应该很有意思吧？”白书彦微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他妈妈听在耳朵里，白眼翻得都要上天了。

一次踩雷就算了，接二连三精准地踩了一连串，真不知道他是运气不好还是情商太低，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这次没等她再说些什么，梁朝曦已经开口回话了。

“嗯，是挺有意思的，也比我想象中的困难一些。毕竟野生动物的救治在全世界都属于难题了，我没有经验，什么都得边学边干，只能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提起她目前的工作，梁朝曦的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和审慎。

“哦，对了，还没有谢谢书彦哥哥，介绍你的同学给我认识。舒颜姐姐尤其对我帮助很大，给我找了很多资料什么的，怕专业名词太多我看得慢，有时间还会帮我翻译。”

说起来白书彦真正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好多年前梁朝曦和他提起过自己喜欢小动物，想要当杜立德医生那样的兽医，帮助那些受伤的，生病的小动物恢复健康。

梁朝曦都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白书彦却一直记在心上，并且在上了大学之后给梁朝曦介绍了一个自己的高中同学。

这个高中同学，就是同样是动物医学专业，和梁朝曦关系特别好的知心姐姐——舒颜。

她们两个虽然因为舒颜一直在国外学习生活的原因没有见过面，但志趣相近，脾气相合，简直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一见倾心。

之前梁朝曦还没意识到，这次同时把白书彦和舒颜姐姐的名字叫出来，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读音居然是很相近的。

这样说来，他们俩还挺有缘分的。

白书彦听梁朝曦提起舒颜，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那就好，相信以你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应该也不用我代你向她表示感谢吧？”

梁朝曦摇摇头：“那倒不用。什么时候舒颜姐姐要是回国了，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好，我记下了。”

“希望那时候我在上海，要是在新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想起会有这样的可能性，梁朝曦的心情顿时有些低落下来。

“没关系，说不定到时候时间充裕，我们两个人正好去新疆看一看。”

想起自己妈妈的体型，白书彦俯下身，悄悄对着梁朝曦说道。

梁朝曦点头答应：“好，那我等舒颜姐姐的安排。”

不知道为什么，梁朝曦总感觉和白书彦的对话有些怪怪的。

他好像有意无意在她面前表现出和舒颜姐姐很熟的样子，同样的情况，梁朝曦却从来没有听舒颜姐姐提起过

而且他对新疆的兴趣出乎一般的浓厚。

她知道新疆旅游最近很火，可没想到能活到这个离谱的程度。

她记得白书彦以前是不喜欢外出旅行的。

阿勒泰这一波，已经火到大洋对岸去了不说，还能让一个人转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