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124章 漂亮的并不漂亮，爱上谁谁就漂亮

梁朝曦害怕滑倒，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雪地里这样不管不顾畅快地奔跑过。

这一次因为有了杨星野，只要他一直这样坚定地握着她的手，她就可以抛下一切顾虑跟他走。

杨星野从小在雪地里摸爬滚打惯了，当然不会让梁朝曦冒险。

他早知道初雪的时候地温较高，雪落在地上变不成冰，这才一路嗷嗷叫着，带着梁朝曦像一个没见过雪的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撒欢。

梁朝曦忍着路人们源源不断投过来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不管不顾地跟着他，难得没有嫌弃他丢人，就这样和他划清界限。

杨星野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畅快过，拉着她一路跑到车门边，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公主请上车。”

梁朝曦跑了这一段，气还没喘均匀，就被杨星野这一本正经在表演的浮夸样子逗笑了。

杨星野无奈地凑上前去小声请求：“圆圆，你严肃点，别笑场啊！生活要有仪式感，知道吗？仪式感！”

梁朝曦点点头，敛容一笑，立马笑的温婉大气了不止一点点：“好的，谢谢。”

杨星野这才满意，转过身亲自把公主的安全带系好，又一路小跑上了驾驶座。

“给你，把这些贴上，今天要在室外多待一会儿，我怕你感冒。小心点，贴在里面那层衣服上就行。”

杨星野贴心地给梁朝曦递过来一包暖宝宝。

梁朝曦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为了他说的仪式感，她什么也不问，听话地按照杨星野的指示把自己收拾停当。

“你要贴吗？”她问杨星野。

“不用，我是小火人体质，怕热不怕冷，你放心好了。”

杨星野的心情很好，一直不自觉的哼着一首什么歌，断断续续的，梁朝曦也没有听清，只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撒发出一种要做什么大事之前的跃跃欲试。

好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只是看起来略微有些偏僻，杨星野开着车，七拐八拐走到了一片白桦林旁边，之后就把车停在了这里。

雪，如同天空倾泻而下的羽毛，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地洒落在这片被冬日拥抱的森林中。

晶莹洁白的雪花，在昏黄的天际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它们轻盈地、优雅地漫天飞舞，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手工艺品，每一片都携带着冬日的秘密与祝福。

白桦树的枝头，还顽强地挂着几片尚未被秋风完全带走的枯叶，它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然坚守着最后的阵地。而此刻，这些枯叶成了雪中最为醒目的点缀，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它们身上，先是轻柔地触碰，随后紧紧相拥，直至将那些枯黄彻底掩埋，只留下一片片纯白，仿佛讲述着冬与秋的交替，生与死的轮回。

在那遥远的天际线下，阿尔泰山静静地伫立，宛如一位历经沧桑却依旧沉默不语的巨人，它的身影一如既往地挺拔而庄严。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深邃的宁静之中，而阿尔泰山，在这幽暗的背景下，被一抹淡淡的月光轻轻拂过，显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灰蓝色调，既神秘又冷峻。

在这连绵不绝的山峦之巅，一座座雪峰傲然挺立，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几乎能触及灵魂的白色幽光，清冷而纯净，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子，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已经守护了万年的大地。

如此浸透着凄凉和萧瑟的景象，在梁朝曦眼里却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只是因为这景色代表着阿勒泰，而这里有她最重要的人，和最美好的回忆。

杨星野从车前绕过来给她开门，向着她伸出手去：“公主请下车。”

梁朝曦把手放在他宽厚的手掌上，一股暖流就这样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透过生机勃发的心脏注入到她的体内，给她支持，给她安定。

她跟着杨星野踏上雪原，一起往车后走去，脚踩在无人问津的积雪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大地在呢喃低语，讲述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杨星野走到后备箱前，松开了牵着梁朝曦的手，从身后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伸手拿掉她的眼镜，把手放在她的眼前：“准备好了吗？我的公主？”

梁朝曦笑着应声。

杨星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和一点儿恰如其分的扬扬得意，用另一只手一把掀开了后备箱。

梁朝曦的眼睛还被蒙着，都从杨星野手指的缝隙中感受到了一点儿五光十色的亮。

当他的手一点一点从她的眼前往下滑，整个后备箱里杨星野精心布置的场景梦幻般地出现在了梁朝曦的面前。

黑猫警长的玩偶旁边坐着一只穿着白大褂的白猫，跟《猫和老鼠》那部动画片里，那只打着紫色领结的汤姆的梦中情猫一模一样。

两只猫咪一黑一白，并肩坐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

它们坐在一片青翠的草原之上，远方的天空中是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嫩黄色月亮和灰蓝色的雪山。

春夏秋冬四季，截然不同的风景好像一副四折的屏风，和谐流畅地摆在雪峰之下。

春天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草场和星星点点遍布草原的牛羊。远处的毡房燃起袅袅炊烟，骑着马的牧民带着欢快的牧羊犬正信马由缰，走在回家的路上，整个画面都浮动着沁人心脾的奶茶香。

夏天是碧水揉碎天山雪，松针蘸透九霄青，各种绿色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的喀纳斯。古老而神秘的喀纳斯湖如同一颗璀璨的翡翠镶嵌于群山之间，是大自然最为得意的调色盘。森林里深沉厚重的墨绿，草甸上蓬勃生机的翠绿，湖水中晶莹剔透的碧绿，每一抹绿都蕴含着无尽的故事与生命的律动。

秋天是层林尽染千峰秀，一石成山万壑秋的可可托海。天空高远而深邃，宛如一块被秋风擦拭过的蓝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层林尽染，红黄绿相间，色彩斑斓。

冬天是千幢木屋披素氅，万树琼枝缀碎银的禾木。雪后的禾木阳光初升，金色的光辉穿透云层，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点亮。雪地上的每一粒雪花都闪耀着细碎的光点，宛如无数颗镶嵌在大地上的钻石，璀璨夺目。

黑猫警长与白猫医生依偎在一起，静静地坐着，追随着天边云朵的舒卷，见证着四季的更迭与轮回。

他们身旁，几只野生动物的写真玩偶或坐或卧，显得零散而又和谐，仿佛是大自然不经意间洒落的珍珠。

在这片被世人誉为金山银水的仙境中，他们共同感受着绿水青山的宁静与美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纯粹的幸福与安宁。

这是杨星野对他们共同未来满怀憧憬的期许，亦是他以浩瀚日月、壮丽山川为见证，向她许下的坚定不移的誓言。

梁朝曦全然不解，在那仿佛无尽的高强度工作缝隙间，他是如何挤出一丝一缕的时光，精心构思并布置起这整个宛若梦境、美的不真实的场景。她更无从知晓，在这绚烂憧憬的表层之下，潜藏着杨星野对她那份深沉而绵长的情意，其深度与广度，远超她的想象。

泪水从她的眼中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

逢此检验他呕心沥血工作成果的最后时刻，自从打开了后备箱，杨星野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梁朝曦脸上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看到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潸然泪下，杨星野欣慰的同时又是一番心疼。

就算是感动的眼泪，他也一滴都不希望见到。

杨星野伸手抹掉梁朝曦的泪水，拉开自己大衣的衣襟，把梁朝曦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生怕雪天风冷，寒风趁着泪水侵入她细嫩的皮肤。

“好了好了，明明是准备给你惊喜的，怎么看到之后一点儿笑模样没有，反倒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他像哄小孩那样耐心细致地拍着她的后背，一声一声公主地叫着哄她。

梁朝曦被他暗暗表现出那种打定主意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意触动，实实在在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等她把情绪发泄完，杨星野温柔地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曲起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哭得红彤彤的鼻尖，又帮她把自己的围巾整理好。

“娇气包，爱小猫，小猫更爱娇气包。”

梁朝曦受不了他这么直白的打趣，整个脸颊连带着耳尖蓦地一下全都红了。

不敢直视他如大海一般深邃沉静饱含深情的眼眸，梁朝曦只能重新把脸埋在他胸口。

“圆圆，圆圆？好了，一会儿还有别的项目呢，弄得太晚饭店关门了怎么办？”

梁朝曦刚刚哭完，整个人都被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包裹着，她忽然间就想任性一把，动了动，换了一个面贴在他胸前：“还有什么项目啊？”

杨星野喜欢她在他面前独有的这份慵懒和肆意，弯了弯唇角，悄悄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悠扬的交响乐从音响中流淌出来，梁朝曦听了前奏就知道，这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乐曲以华尔兹的节奏展开，旋律优美流畅，带有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抒情性。然而，在欢快的表面之下，梁朝曦总能感受到一种隐晦的忧郁，仿佛在华丽舞步的背后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哀伤。

这种矛盾与反差，和她每次长久地凝望杨星野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时所感受到的情绪如出一辙，只是她从没和杨星野提起过。

没想到杨星野会选择在阿勒泰的初雪之夜，在这片寂寞的白桦林中为她播放这首乐曲。

梁朝曦被这种心有灵犀的碰撞搅和的心下振动，翻天覆地，忍不住抬起头，望向杨星野。

杨星野见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抬高，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摆出一个将要翩翩起舞的姿势。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跳的舞吗？”

杨星野的一举一动是梁朝曦从未见过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你愿意和我在这里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

梁朝曦被他混合着点点星光仿佛有着无限吸引力的双眸捕获，再难挣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杨星野微微一笑，带着她在雪地里跳起华尔兹。

梁朝曦满打满算是第二次跳舞，一举一动完全跟着杨星野的指引和带领，饶是如此也抵不过杨星野动作优雅而熟练，每个动作都好像精心编排过千万遍似的。

两个人胜在配合默契，情意绵绵。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以一段节奏感极强的华尔兹开始，旋律优美动听，让人忍不住随之摇摆，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的舞会。

但随着音乐的推进，中段的旋律逐渐转向深沉，甚至带有一丝不安。

细听之下，主调中隐含的忧郁色彩逐渐浮现，如同甜美飘逸下的隐隐忧伤，悲与乐的交织，绝望中的放纵。

**段落恢宏磅礴，仿佛人生巅峰的狂欢。

随着梁朝曦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杨星野的舞步也跟着音乐**一起洒脱激昂起来。

乐曲很快进行到了落幕时分，伤感的情绪重新征服了作曲家的头脑，让人感受到狂欢后的虚无，连带着杨星野渐渐舒缓的脚步一起，激起梁朝曦心中阵阵无解的失落和遗憾。

这本就是她很喜欢的一首交响曲，曾经单曲循环过不知道多少遍，可是像今天这样全情投入感情丰沛地和深爱的人共舞这一曲，在这只有两个人的雪中的白桦林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酸涩排山倒海一般凶猛地向她袭来，使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深深沉浸在乐曲中无法自拔。

杨星野不知是不是也同她有着相似的感受，一曲终了他表情凝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洒脱与从容。

看着落雪一点点染白了梁朝曦的乌发，杨星野凑近她，帮她一点点把头发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梁朝曦，我不管以后我们会不会白头到老相伴一生，只要有今晚，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忘不了这片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