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缉凶录 第75章 窈窕淑女

孙三思这番话声色俱厉，他平日里素来温和，此时板起脸来，让堂下诸人也都有些凛然，齐声答应。

既然孙三思已经授权，陈寻也就不客气，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发号施令了，希望大家都能全力配合，若是有人玩忽职守，自当严惩！”

“但若是做事稳妥，有利于审决此案，本官也有赏赐！”

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招数，让这些人卖力，必须先要明确赏格。

“上等者赏十两，中等赏五两，下等赏二两！本官的银两不够，孙大人自会填补。”

孙三思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心想好人你来做，出钱的事情倒拉上我，这个算盘很精明啊。

但既然两人之前已经有了默契，他倒也爽快的应承了下来：“陈典史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众衙役、捕快无不欢欣，答应的声音比起方才又响亮了不少。

孙三思见陈寻即将开始调查，便笑着说道：“本官还有些事情处置，陈典史尽管调派，如有紧急之事，去签押房寻我即可。”

送走了孙三思，陈寻脸色一肃，吩咐道：“木清听令！”

木清身上还缠着绷带，气色也不太好，但陈寻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下发给他。

“小人在！不知大人有何差遣？”木清规规矩矩的躬身应道。

他是县衙里出了名的老资格，脾气刚硬，不要说县丞、主簿，就连孙三思指派也得好言好语。

但因为他这一手验尸的绝技当世少有，能够迅速查明死因，有利于破案，因此县衙之中都让他三分。

此刻众人见他对于陈寻如此恭敬，便知道这位宜城县的典史颇有来历，心中更是不敢怠慢。

“你点上六名捕快，尽快前往仙乐楼！”

陈寻在此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对策，因此并没有直接提审白胜、肖媚娘，而是从搜集证据切入。

到了这步田地，白胜、肖媚娘必然知道凶多吉少，因此绝不会乖乖配合审讯，与其耗费时间打嘴仗，倒不如找到让其不得不俯首认罪的东西。

“第一件事，封闭仙乐楼，不可让一人漏网！

第二件事，找到小青，让其协助你指认仙乐楼之中白胜一伙的死党！

第三件事，找到邓闲的尸体，现场予以检验！”

“木清，如今已是午时三刻，今晚之前若不能完成此事，必有重责！”

之所以先去仙乐楼，便是因为这里是白胜的重要据点，从肖媚娘自行记录的账册，不仅在此贿赂官员，还杀了不少妨碍白胜的人，其中就包括邓闲。

陈寻相信，肖媚娘一人无法完成此事，仙乐楼之中必然有其帮手，只有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才能将其一网打尽！

这些人既是罪犯，也是最好的证人！

“小人遵令！”

木清答应一声，点了几个熟悉的人，又回到刑房取了验尸的工具，立即赶往仙乐楼。

“赵捕头！”

陈寻的目光看到这位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的捕头，之前两人也打过交道，与邢越、燕小乙私下也有来往，算得上是熟人。

“你率领六名捕快前往火油坊，即刻将其封闭！”

“将所有工匠、书吏等统统暂时看管，同时查抄存放所有的书册，不可遗漏！”

赵捕头是个谨慎之人，当即拱手道：“不知这些人、书册应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将其一直看管吧？”

他的意思也很清楚，火油坊所雇的大都是当地人，每日都要返家，若是闹出民间纠纷来，恐怕就不好办了。

“书册封存！至于人员嘛，先留他们一晚，等到明天自有分晓！”

“若是其中有反抗、闹事者，必为白胜同党，先行缉拿即可！”

等到这两个人分派完毕，陈寻看了看堂下，只剩两名捕快，还有一位受顾襄之命在此协助的校尉郑恩。

“小郑，你还记不记得小青曾经说过，邓闲在临死之前提起证据在他所居住的老宅？”

“记得！似乎还说了一个'官'字，应该就是指向证据的线索！”

“刚刚我已经问到了邓闲家的所在，你我立刻出发，说不定便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物证！”

郑恩自无异议，便带着剩下的捕快，随陈寻一路往城东邓家老宅而去。

与他们想象的差不多，邓家并不是有钱人家，只有三间房、一个院子，邓闲的父母居于正房，正在闲谈议论怎么邓闲连着好几天都没回家。

直到此时，两位老人还不知道邓闲已死，只是见到有衙役前来颇为惊恐，小声问道：“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我们家的税赋徭役都已经如期缴纳，并无拖欠。”

看着两位鬓发如雪、相互扶持的老人，陈寻想起了自己仙逝的养父，不免心有恻隐。

“老人家，我们与邓闲相熟，受他所托前来拿一件东西就走，你们无需惊慌。”

邓父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引到了西厢房前，说道：“小儿睡觉、读书、办事都在此处，诸位随便查看即可。”

西厢房的陈设极为简素，除了三排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书册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装饰，而他所坐的椅子、书桌，以及床板，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样式。

“这位邓闲在火油坊任职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清寒，看来与白胜确实不是一路人。”

郑恩是在场之人中唯一见过邓闲的，喟叹道：“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惋惜。”

只不过他们将房内搜索了一遍，翻看了每本书册，经史子集样样俱全，但就是没有一个带“官”字的。

究竟邓闲说的那个官字指的是什么呢？

陈寻在仅仅五六步见方的屋子里来回踱步，猛然抬头，看到他床头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工笔人物画。

画中有一亭，大约在半山处，四周花草繁盛。

亭中之人倚花而立，身姿婀娜，虽然掩扇半露娇颜，也可想见其清丽无双，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位多半就是他的表妹紫霞，被白胜强娶，只能以此画聊以慰藉了吧。”

郑恩注意到了陈寻的眼神，解释道，“我们也翻看了，画中并无夹层！莫非是小青听错了，其实并非官字？”

陈寻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又走近了两步，细细研读画上所题的两句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