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是你吗?”宋冉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她努力平复住心情。
电话那头柳旭雀笑呵呵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啊?你这个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故意逗大舅玩是吧?”
听到熟悉的大舅的声音,宋冉的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可以再次听见大舅的声音。
当初大舅的葬礼,她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等她徒步走到地方,葬礼已经结束了。
宋冉连柳旭雀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小丫头你咋了?”柳旭雀听出那边的语气不太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大舅,我马上飞回来把他们都打爆!”
泪水一旦落下,便像开了个闸,无法再轻易停下,死后到重生这段时间的恐惧委屈全都席卷而来。
一张手帕递到面前,常蕴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宋冉回过神来,拿过手帕慌忙擦了一下眼泪,因为羞耻,脸颊变得滚烫。
“我没事,大舅你最近怎么样?”宋冉转过身,不去看常蕴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柳旭雀那边停顿了一下,才道:“遇到点事,不过要等我回去说吧。”
宋冉连忙道:“大舅你能不能最近一个星期不要出门?”
“啊?小冉你是在开什么玩笑?一个星期不出门我不工作啦?”柳旭雀笑呵呵道,在他眼里宋冉一直都是个小孩子,不管宋冉怎么任性,柳旭雀都舍不得骂一句。
宋冉心里很着急,但现在要和柳旭雀说你最近会因为出车祸去世,他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
怎么样才能让柳旭雀相信自己?
“大舅,我,我最近算了塔罗牌,说你这几天出门会有危险,这个人很厉害的,之前她给我算过好几次,都灵验了。”宋冉大脑飞速转动,立刻想到了个像样的借口。
柳旭雀的笑声从那头传来:“哈哈,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真新奇,这些都是骗小孩的。”
“大舅!你就听我一次,那个人算东西真的很准,你要是不听,我马上坐飞机去找你!”宋冉一脸严肃道。
柳旭雀笑盈盈道:“好好,我会注意的,不过你别来这边,大舅最近有事忙,没办法招待你,等我回去再说。”
“那你听我的话,我就不去。”宋冉还是担心柳旭雀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宋冉脸上还是严肃担心的表情,柳旭雀的话根本不像相信的样子,要不她还是马上去德国找他。
对,她直接过去看着他不就行了!
宋冉立刻站起身,结果一回头就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往后仰,被常蕴劼手一捞抱住了。
只顾着和柳旭雀说话她忘记常蕴劼的存在了。
刚才的话都被他听见了,而且,她刚才还哭了。
“啊,谢谢。”宋冉站稳后连忙退后两步,露出尴尬的笑。
常蕴劼半眯着眼眸注视着她,那视线似乎要在宋冉的脸上烫出一个洞。
宋冉下意识抹了抹眼角,大脑飞速转动,得快点编一个好的借口才行。
她刚才的样子在常蕴劼看起来肯定很奇怪。
“你要去找你舅舅?”常蕴劼开口。
宋冉又擦了一下眼睛,说:“是啊,我想去找他,你不知道,苏萱萱她会算塔罗牌,还挺准的,我有点担心我舅。”
常蕴劼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宋冉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
怎么了这是?
“不要用手擦,眼睛会疼。”常蕴劼说着拿出手帕凑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宋冉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宋冉有些震惊,大脑一片空白。
常蕴劼是脑子出问题了?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温柔过?
该不会她撒娇耍赖起反效果了?
常蕴劼真的对她有意思了?
不,不,应该不会,她最清楚常蕴劼的心思了。
“谢谢,你人真好!”宋冉连忙拿过手帕,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笑容灿烂,“那什么,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现在着急要去德国阻止柳旭雀的死亡,常蕴劼的婚约可以暂时往后推。
“我明天要去德国出差一星期,你是和我一起过去,还是自己去?”常蕴劼淡淡开口。
宋冉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常蕴劼。
今天他吃错药了?
还是说,她演戏演过了,给常蕴劼哪根神经刺激到了?
“还是算……”话说到一半宋冉硬生生停住,话锋一转,“好啊好啊,简直太好了,我好感动啊,蕴劼你居然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舍不得我一个人过去太辛苦了吗?”
就在短短的时间,她做了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盯着柳旭雀的同时,还能盯一下和常蕴劼这边的解约进度。
常蕴劼皱眉:“宋冉,正常点说话。”
听到常蕴劼熟悉的嫌弃的语气,宋冉放下心来,这才是正常的常蕴劼嘛。
她可不想重生一次,还和他牵扯到一起。
早点解约早点好。
想到记忆里那个冷漠的常蕴劼在眼前闪现,宋冉眼里的笑意黯淡下去。
第二天宋冉就拎着行李箱在飞机场和常蕴劼会面。
早上临走时,宋富和柳玄晴还问了一下她去德国干什么,她正好可以用常蕴劼当借口,说一起出去玩玩。
上飞机前,宋冉忽然想起宋春彦就在德国,从那天发消息过去,宋春彦到现在还没回,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宋冉在关机前给宋春彦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日思夜想的原因,在飞机上宋冉做了个梦,梦里前世的她来到了柳旭雀的灵堂,参加了他的葬礼。
看到柳旭雀的照片,宋冉控制不住哭起来,她感到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又堵又沉。
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只能张开嘴,像是个小孩一样哭泣。
常蕴劼正在处理一些文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低弱的啜泣声。
因为他们坐的是VIp仓,里面只有常蕴劼和宋冉两人,所以一点声音都很明显。
常蕴劼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旁边。
宋冉正蜷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一小角,整个人埋进毛毯里。
毯子轻轻的发抖,像是藏了个受伤的小动物。
常蕴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未知的情绪。
这时,乘务员推着餐车迎面走来,刚要说话,就见常蕴劼食指抵唇,轻声道:“嘘,我们暂时不需要,谢谢。”
“好的。”乘务员很识相,往后退几步,推着餐车离开了这里。
常蕴劼看向缩在毛毯里的宋冉,眼神柔和下来。
他伸手,手掌轻轻拍抚在宋冉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
常蕴劼的拍抚很有效果,宋冉很快平静下来,停止了哭泣,从毛毯里探出头来。
她的鼻子和眼睛全都是红彤彤的,额头的发丝凌乱地黏在额头上。
常蕴劼从来没有见过宋冉这么脆弱的一面。
昨天在办公室里,忽然看见女人猝不及防落下的泪水,他的心脏仿佛被那些泪水砸到一般,变得坑坑洼洼。
酸酸涩涩如冒了气的汽水在这些坑里翻腾,填满又落空。
这样的情绪又陌生又令他感到一丝恐慌,让他不敢细想是什么。
而这份情绪,在此刻又升了起来。
无意识地,常蕴劼身子靠近了宋冉,拇指轻抹去女人眼角的泪水,又情难自已地在那张红润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当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常蕴劼猛然惊醒,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往后缩,坐回了自己的座椅。
宋冉后半程睡得很香,快到的时候,她被广播声吵醒,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一件外套从肩上滑下来,她低头一看,是常蕴劼的大衣。
她来不及说什么,旁边的常蕴劼拿过大衣,语气冷淡道:“快到了,不要睡了。”
“哦哦。”宋冉抹了一下嘴巴,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不过怎么回事?常蕴劼为什么把自己外套给她?明明再问乘务员要个毯子就好了。
而且,只是睡一觉醒来而已,怎么感觉常蕴劼的态度好像变得更冷淡了。
以前是没有起伏的冷淡,现在是低到零度以下的冷漠。
该不会是她睡觉时说了什么不好的梦话吧?
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就是让常蕴劼越来越忍受不了自己,然后求着她要解除婚约。
“蕴劼~”宋冉仰起头,靠在椅子上,故意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常蕴劼,然后伸出双手,“腿麻了,抱我起来嘛~”
她自己都觉得矫揉造作。
果然,常蕴劼的表情变了,紧皱着眉,盯着宋冉,半天没有动静。
宋冉等着常蕴劼拒绝的话,然后她再继续装可怜撒个泼,最好把乘务员吸引过来,让大家都看看。
“别乱动。”常蕴劼低低说完,随后弯腰,轻松将宋冉从椅子上抱起来,“抱紧我。”
宋冉愣愣抱住常蕴劼的脖子,一脸懵逼。
这个发展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按理说,不应该是常蕴劼受不了,警告她不要这样说话吗?
常蕴劼也不顾其他人的视线,就这么抱着宋冉下了飞机。
在出舱口的时候,宋冉瞥见外面有很多人,连忙道:“我的腿好了,可以走了,你把我放下吧!”
常蕴劼没有说话,还是往前走,宋冉感觉到四周投来的视线,知道已经迟了,只能像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常蕴劼的怀里。
小柳早早拿好行李在门口等着,看见常蕴劼和宋冉,先是惊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然的表情。
很识相地移开视线,拿着行李跟在常蕴劼身后走了出去。
到了车上,宋冉才把脸露出来,猝不及防就对上的常蕴劼的眸子。
他微微勾起唇角,开口道:“怎么样?腿还麻吗?”
宋冉算是明白了,常蕴劼就是故意让她出糗的。
“好多了,谢谢你啊蕴劼,有你真好,我真的超感动的,要不是有别人,我真想马上给你个亲亲~”宋冉捏着嗓子,使出杀手锏。
坐在前面的司机和小柳很明显被惊到,咳嗽了几声,立刻正襟危坐,视线则时不时瞄着后视镜。
宋冉皮笑肉不笑,和她斗,常蕴劼还嫩着!
忽然,常蕴劼凑了过来,两人一下子离得很近,可以嗅到男人身上早上喷的香水。
熟悉的气味,是宋冉最喜欢的男士香水牌子,她给常蕴劼买的。
这么近的距离,宋冉几乎可以看见常蕴劼浓密得像扇子一样鸦黑色的睫毛。
她那不争气的心脏不听使唤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常蕴劼等了几秒,随后侧过头,眉头微蹙,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解,用手指了一下脸,低声道:“这里可以。”
意识到男人是等着她的亲吻,宋冉瞳孔地震。
她刚才只是故意挑逗常蕴劼乱说的,而且前面还坐着两个人,常蕴劼是脑子抽了吗?
“你刚才的话是假的?”常蕴劼的眼神立刻冷了下去,冻得宋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大脑不听使唤了,真的就凑上去,在常蕴劼脸颊上亲了一口。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此时宋冉却觉得无比害臊,从脸一直红到耳后根。
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拯救了宋冉。
她慌忙拿出来按了接听,连备注也没来得及看一下。
“喂?谁呀?”宋冉用大嗓门掩饰自己的害羞。
“是我,你已经到德国了?”电话里传来了宋春彦熟悉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温柔,听着让人很舒心。
宋冉这才想起来自己临上飞机前发过一条短信给宋春彦。
“嗯,刚到,现在去酒店,二哥你下午有时间吗?我想约你见一面可以吗?我们有一两年没见了。”宋冉现在不想和常蕴劼单独相处,恨不得马上从车上下来。
宋春彦轻轻笑了笑,说:“好,你把地址发来,我直接去找你吧。”
“好。”
挂了电话后,宋冉侧着头,一直盯着窗户外看,想着熬到酒店就可以不用这么煎熬了。
没想到一进酒店她知道了一个惊天噩耗。
她和常蕴劼居然是住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