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第三十四章 难民

“为什么，好不容易跑掉了，为什么又要前功尽弃。”叶倩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她离开花楼后，先是去了她的情郎那里，情郎半夜看见她毁掉的容貌以为遇见了鬼，门都没让她进，她又回到了娘家，女子毁了容，又是从花楼这样的烟花之地出去，这辈子几乎是嫁不出去了，家里穷，还有弟弟妹妹，父母也不愿供养一个闲人，除了花楼，她没有任何去处。”

“她是个人，有手有脚，能干活啊，怎么是闲人呢？”

玉妆叹了口气，目露无奈，“倩倩，你没有体会过百姓的疾苦，不知百姓日子的艰难，并不是你愿意干活就有饭吃，每家人的地都是固定的，还得上缴国税，贫瘠的田地很难供养一家几口的生活，有些人家就指望着嫁女儿能收点份子钱，改善家里的生活，若是遇上大旱，天灾，全家都得饿肚子，年年都有饿死的人。”

叶倩哽咽着，不知该怎么接上玉妆的话，玉妆的话没有错，她自小锦衣玉食，成亲后日子更是好上加好，若不是这次遇难，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生活的艰辛，一度以为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糟糕了，没成想她根本没经历过百姓真正的艰难。

狂风加上暴雨，花楼的客人不多，花妈妈找到她，结了今天和昨天的工钱，钱虽不多，但够全家生活几天了，多日来为钱的愁苦在看见两罐铜板后一扫而空，喜笑颜开的道谢后抱着琵芭离开。

外面依然下着大雨，玉妆借了她一把伞，她衷心的感谢，放在以前这种小恩小惠她是瞧不上的，但是落难后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别人对她的丁点好她都会满怀感激。

一手抱着琵芭，一手撑着伞，狂风无情，掀翻了油纸伞，连带着差点掀翻她整个人，她双手抱住琵芭，蹲下身子，增加定力，狂风大雨呼啸而过，抬头眼睁睁的望着被风吹到高空的油纸伞。

雨越下越大，没一会全身跟落水的人没啥区别，糊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变得清晰点，她找了处房檐站进去。

房檐下站满了人，她站在在外边，雨水顺着屋檐沟哗哗啦啦倒下来，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本能的往后退退，刚挪半步就撞到后面的人身上。

她侧身向人道歉，这一望发现里面的全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他们都脸上脏兮兮的，充满着疲惫，目光没有光彩，脚上的鞋有些磨断了草带，布面鞋好点的露出脚趾来，严重的已经撕裂断底，不成鞋样挂在那双肮脏漆黑的脚上。

她怎么没想到，大雨天有家的人怎么会挤在这狭窄的屋檐下？

回过默默的站着，雨水不留情面的倾盆而下，本就湿透的鞋袜被浇上一层又一层的雨水，她置若罔闻，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她知道淮城大旱，但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到达这样的地步，那么多的人长途跋涉来到安城依旧得不到庇护，天子真的就不管他的子民吗？

这时，有辆马车徐徐而过，可能是因为雨天的原因，走的很慢，有人冲出来，她的肩膀被撞的很疼，定眼看去，是刚才那个护着孩子的母亲。

她冒着大雨拦下马车，毫不犹豫的跪在雨地里，恳求着，哀求着车主给她点吃的，雨水冲刷着她的全身，她的脸上不知道有没有泪水，所有的水齐刷刷的流进她哀求的嘴里，她只想要点吃的，她的孩子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好一会，车主从马车里丢出一锭碎银，女人就那样从雨地爬向那枚碎银，即使是水坑也毫不犹豫的爬过去，银子被她死死的握在手里，重重的磕头感谢。

叶倩的眼中涌出泪水，鼻腔里噎的难受，心里更是堵的慌，她没想到是，那枚银子出现后，屋檐里人跟疯了一样。

叶倩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撞到，两边的肩膀痛的麻木，她仿佛不是个人，只是一尊雕像，脚扎进地面，所有的人都围着马车，她僵硬着扭动身子，刚才还挪不动脚的屋檐此时只剩那个小女孩。

女孩没了母亲的支持，虚弱的靠着墙壁，她已经饿的没有独自站立的能力。

马车被围的水泄不通，车主心善，没有选择直接碾压过去，从小窗口抛出一把碎银，所有的人一翁疯的涌过去，马车得已脱身，快速的驱车离开。

女人从人堆里艰难的挤出来，脸上多了几道伤痕，双眼充满了希望，她看了一眼叶倩，连忙护紧自己的胸口，充满戒备的盯着叶倩，快速抱起虚弱的孩子，嘴里喃喃道：“茵茵，阿娘带你买吃的去。”

她将孩子护在怀里，冲进了雨中。

叶倩望着这对母子的背影，眼泪滚过脸颊，消失在嘴角里。

她抱着琵芭像个木偶似的走进雨里，雨水立刻冲刷着她，耳边响起王大人的话。

“陛下懦弱无能，甘愿做为傀儡，琉璃的未来该如何挽救？”

玉妆的话也浮现在脑海里，“来到这花楼为尝就是一件坏事。”

她仰头，闭上眼睛，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疼痛，这样的痛处让她想到了自己印象不深的祖父，花白的头发，最喜欢下巴的胡须，她对祖父唯一的印象就是，每次见到他都是在缕自己的胡须，花甲之年的老人本该颐养天年，可当听到琉璃边关骚乱时，毅然决然上阵杀敌，只可惜他没能回来，连尸骨都没有。

叶倩此刻的脑海里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思念，她记得父母的音容笑貌，父亲很喜欢逗她，母亲常给她做好吃的点心，父母对她和大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保卫琉璃国，保护百姓。她快满五岁的前几天，满怀期待的等着父母给她的惊喜，她没有等来，等到是父母出征的消息，母亲是个女人，却骁勇善战，一辈子跟随父亲，就连死也陪着父亲，他们被一起葬在了边关的风沙里，同祖父一样，尸骨无存。

大哥子承父业，父母走后，便住进军营习武打仗，又因为担心她，常常军营叶府两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