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本想打得红脸男人只剩一口气,现在看来还多剩了一口气,照理再补上一拳,忽然心一软,姑且饶他一次,做人太绝也不太好。
“你们几个把他抬到后台去,那里有个好大夫。”
神瑛指着靠近的几人说道。
那几人还在犹豫,似乎在想,谁作孽谁收场,凭什么让他们抬人。
神瑛见几人犹豫,稍顿了一下,眼一眨,就想发火,铁不烂倒先是脸一冷:
“你们是不是也要陪他几天?”
几人这才连忙七手八脚地把红脸抬走。
而田平,却晃晃头,伸伸脖子,勒着嗓子,硬硬地喊了一句:
“还有谁――”
没有谁。
神瑛这才细细打量面前这些人,高矮胖瘦白黑俱全,却都面孔生动,年轻蓬勃。
原来都是一群花样少年啊。
心中忽然一叹,何必呢,大家年轻人,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去做,娶媳妇、抱儿子、孝父母,却在这里斗闲气,实在不值得,包括自己。
想到此,神瑛胸中一股闷气瞬即泄了,一下子轻松舒畅起来。
“算了算了,大家都忙去吧。”
“慢。”
“嗯,这又是谁?”
只见一个人走出了人群,却身材匀称,眉清目秀,清癯文弱。
神瑛不知为何,对此人顿生好奇,又有了好感,因为这是一个小男人,却长着女相。
“你也要来一下。”
“我要试试他的飞刀。”
此人却手一指田平。
神瑛劝道,是真心:
“飞刀不长眼,算了吧。”
“不行。”
吆,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脾气倒硬得很。
“田平,你看如何?”
“没事的。”
“那就如他愿吧,看来还有些人人对我们三人不服,今天彻底解决,还是昨天那句话,打出名声,竖起威信,以后少烦。”
“是。”
嗯,这田平今天不对自己说“哥,听你的”了,好,有进步。
田平上前两步,
“兄的,你说怎么比?”
“等一下。”
小男人说完,走到场边,拿来一个齐眉长木棍。
“来吧。”
随着话音,已双手持棍,做了个起势,接着开始舞动。
却听田平右手一挥,大喊一声:
“停。”
小男人木棍一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显得干脆利落:
“怎么,不比啦?”
“当然要比,走,到那边墙根边。”
田平说着,带头向墙根走了过去。
其余众人也转身疑疑惑惑地跟着向前挪了几步,行成一个半圈。
田平两臂向胸前一抱:
“请你在墙边舞。我先告诉你,结束后,你会看到你的棍上有三把飞刀,而身后墙上也会插着三把飞刀,而且是三点成三角。”
田平说得无比坚定,小男人一个犹豫,心绪似乎被震了一下。
“好了,开始吧,我不会伤到你的。”
小男人重斗精神,不再客气,手中木棍又舞动起来。
棍花起先舞得缓慢,还可见棍的影子,却越来越淡化,最后只看见一团线条在滑动,似乎连不见人影不见了,只是模糊而飘忽的一团,那真是风吹不进,水泼不透。
看来这匹队伍中还藏着不少小龙。
田平也不怠慢,慢慢退去三丈之外,不经意间右手一抖,
就要几条光线一飞,已刺入棍花之中。
棍花没停。
田平已双手互相掸了掸,一声大喊:
“停,棍花停下,你自己看看吧。”
那棍影慢慢消失,人影也清晰起来。
许多人已围了上去。
木棍握在小男人手中,一头拄地。
果见木棍上一溜紧挨插着三把飞刀。
再看那边后墙上也有三把刀,只留刀柄,不见刀刃,依然成一个等边三角,三刀只见只距一寸。
神瑛心中大快,忽然想起田真,不错,这飞刀玩得炉火纯青,应该不比田真差。
小男人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面向田平,脸露笑容,双拳一抱:
“佩服,在下服输。”
再看其他众人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惊喜,有释然。
神瑛知道自己和田平的连续胜利,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
想这其中许多人的复杂情绪也该淡化了不少。
但是,
神瑛看了铁不烂一眼:
“铁兄,他们为什么不鼓掌呢?”
铁不烂呵呵一笑:
“这些人大多是少年人,还在逆反心理期,心中虽然佩服,口中就是不说。你想想你不是也曾经有过?”
神瑛眉头一皱:
“忘了,我是不是还没到叛逆期?”
其实他根本不知自己作为神仙,何时是少年,何时是中年,什么时候又是耄耋。
又嗔骂了一句:
“去你的。铁兄,你看啊,他们早把我们兄弟三看成铁三角了,肯定认为你也不会比我们差,很想看看你的拿手本事,当然我也是,但到现在也没见你拿出像样的东西来。
我和田平,我们感觉与你羞于为伍。”
“哼,真正的东西不是随便拿出来显摆的,那是没城府的表现。”
“原来你一直在看我和田平笑话。”
“开玩笑的,我这技能不方便让别人随意看,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可以相信你,这些人可不这样想,你不来两手,他们会瞧不起你,也就是瞧不起我们弟兄仨,要不这样吧,我来说两句,替你壮壮彩。”
说完,双拳一抱:
“各位,今天比试或者说表演就到此结束,这位铁不烂就免了。但他既是我和铁不平的老大,也是我们的师傅,我们的功夫都是他教的,如果刚才我俩的表现不够大家看的话呢,就是我和铁不平学艺不精。你们放心,我们以后会更加努力,一定不辜负铁师傅的希望,也不辜负你们的希望。今天大家辛苦,午饭我请大家喝酒,有一个算一个,不许不给面子呕。”
众人一片哗然,满场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神瑛说完,回头问田平:
“田平,你还有多少银子?”
田平一笑,却有点苦:
“哥,你的口条有点大了,银子虽然还有,但这里是一百多口人啊?这样下去,迟早要卖裤子。”
“那就买最便宜的酒。”
铁不烂眉头一皱,却很认真地接了一句:
“便宜酒都是水勾兑的,会喝坏眼睛的。”
神瑛斜了他一眼,神色带着促狭:
“那就提高点档次,银子不怕没有,不是还有你吗?”
铁不烂忍不住捏了一下鼻子:
“哈哈,好好,我虽然不高兴,但也同意。”
“你看刚才我那几句话为你驾多少场子和面子,你还能不出点血?”
“谢谢,谢谢,我真稀罕你的,现在怎么办?”
“回饭铺啊,今天应该四号铺,对不对?唉,已经来这里四天了。”
神瑛说到“四天”两字,从进场一来一直亢奋的心绪忽地消散了。
四天不算长,看上了也很精彩,但说到底对他毫无意义,似乎是完全失去了自我。
一阵漠落又涌上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