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神瑛正看得揪心,老龙走了进来。
“老龙,你来了也不敲门,吓我一跳。”
“你这地方有门敲吗?”
“那你最起码带点好吃的来。”
“你这里还缺好吃的吗?”
“那你最起码带来一两个好消息。”
“这个暂时也没有。”
“那你还来干什么?”
“我不是恰好不当值,恰好想你了吗?”
“你是想春妃,想两个儿子了吧?”
“顺便想想他们,也未尝不可。”
神瑛伸了个懒腰:
“算我哪一世欠你的,来,看看吧,他们三人现在竟然聚到了一起,真是天意啊。”
老龙精神一振:
“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在西国。你看,站在你大儿子身边磨磨蹭蹭的是他的妃子,也就是你的大儿媳妇,叫田原,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我,你那大儿子当初在边城时就勾搭上了人家,还是我和郑中把她带到了大国,做了你儿子的妃子;那个是琴儿,你是知道的,我就不介绍了;那个同春妃聊得正欢的女子,将来可能是你的二儿媳妇,当然,我看可能性不大。哎。看来,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不是那个高女子吗?我以为是莺儿。”
“你想得美,这个都不一定能成,还莺儿,我逗你玩呢。”
“你说你同金中好过亲兄弟,可你为什么不巴望他好?”
“我当然想他好,但不是你、我、他能决定的。不过,金中现在倒做了个天大的决定。”
“什么决定?”
神瑛故意神秘一笑,心里就想逗逗老龙,毕竟一个人在这个虚空看着凡间吵吵闹闹也略显疲惫略显寂寞。
于是他把两手向后脑勺一抱,不再开口。
老龙倒真地急了,脸色一变,就是讪讪:
“金中到底做了什么决定?你快说啊。”
神瑛这才悠悠道:
“我这几天一直喝蟠桃汁,也腻了,你帮我倒杯茶。”
“我到哪里找茶去?你向虚空中弹指一挥不就来了?我可不敢随便用你这种伎俩。”\
神瑛想想他的话也对,也就不再为难他。
于是一字一顿道:
“他要把皇位让给你大儿子。”
老龙被惊得腿一晃,差点跌个屁坐:
“还有这等事?你回下键,我好好看看他两是怎么说的。”
“不用啦,耽误我时间,接着看吧。反正是大国被北国占了,大儿子逃到了西国,二儿子就想撂挑子不干啦。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两个儿子厉害,把两个国玩来玩去,那个玩倒了再来玩这个,还想再玩回去,是不是将来整个天下都要被他俩玩在股掌之中?”
老龙满不在乎的样子:
“唉,别绕来绕去的,没有那么玄乎。现在大国灭,家人聚,也是天意吧。只是不知金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还不是为了女人,他当初接我的皇位是为了莺儿,现在退出皇位也是为了莺儿。”
“没想到他痴情如此,更没想到他竟能看透?”
“看透什么?”
“人间男女之情,与皇位无关,与荣华富贵无关。”
神瑛眉头一皱:
“那与什么有关?”
“这你就不懂了,我毕竟做过一回人,没做过人的神仙是不太明白的。”
神瑛一个恍惚,想起了许多,脱口问道:
“到底与什么有关?快说来听听,别卖关子。”
“与情有关,就是一种情与情的愉悦,两颗心与心的交融,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神瑛的心突然一阵绞痛,袭儿、丹兮,还有那虚幻中的黛兮,几个影子在脑海中或隐或现,或虚或实,来回飘忽,又相互缠绕。
神瑛忍不住伸出手,想轻抚她们的衣袖、纤手、眼睛,想把她们一起揽入怀中,与自己的身子和灵魂彻底融合一起,但三人却已经悠悠然地散去,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原来又是空。
神瑛的脊梁软了下去,佝偻着身子,颓然地坐下。
老龙低下头,一脸惊讶,问道:
“神瑛,你怎么神色不对,怎么啦?”
神瑛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那你与春妃当初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没看到她手里拿的那个东西?”
“只是黏糊在一起的两个泥人而已。不过,那男的很像你,女的则很像春妃。”
老龙嘿地一笑:
“这不叫黏糊,叫相依相偎。”
“那你俩的感情看来很不错,你又怎么舍得留下她,一个人回了天?”
“她的命数没到,我还能把她杀了带回来?”
“其实,你可以直接把她带上天的。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听说曾有天梯直通天界凡间,神仙、凡人和任何生灵可以在凡间和天界随意来往,只是不知这天梯在哪?”
“那是鸿蒙之初的事了,通道早已关闭了。”
神瑛终于振起了精神,却还一股气嘟嘟地:
“既然曾经有,就有可能再打开,即使不曾有,也可以新开一条。”
“你臆想症又发作了,你就独自儿想吧,我走了。”
神瑛冷冷道:
“不再看看?接下来应该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三人已经到了一起,我也就放心了,剩下来无非吃喝拉撒过日子,有啥好看的?”
“那你滚吧,没有人情味的老东西。”
神瑛一阵心烦,不想再接着看下去,就走出虚门。
见上仙还在钓鱼,无来由地生气:
“上仙,你歇歇好不好?天天杵在那儿,还有什么鱼敢来上钩?”
“那就歇歇。”
上仙说着,身子向后一退,鱼竿鱼钩却纹丝没动,仍搁在虚空。
两人就来到石几边的石凳上对面而坐。
“上仙,酒呢?”
“什么酒?”
“上次我下凡时,你不是让我喝碗红尘酒吗?再拿点来啊,我心烦,要喝点酒解解闷。”
“你那酒壶里不是还有吗?”
“我留着,以后还得用。”
“我知道你小子又动了凡心,不可不可。”
“可是,你说我天天看着凡间那些兄弟姐妹活得窝窝囊囊又潇潇洒洒,而我却远不可及,参与不了,帮忙不了,多郁闷多无奈多无趣。”
“你无趣我倒可以理解。你以为天上神仙哪个有趣?还不都是日复一日,各司其职,也都是心烦,但都得忍住,因为这是他们有责任所在,苍天大地间的万灵消长、阴阳变换、日月轮回,一环都误不得。至于你要去帮那些凡人,更是多想,他们也各有命数,你去了,不是帮忙,而是破坏,破坏他们的命运,结果就是破坏了天规天道。你就老实点吧。”
“我看最无趣的就是你。”
神瑛说完,就气哼哼地掉头走了。
身后一声大笑:
“毛糙毛糙,幼稚幼稚,年轻啊,就是毛糙幼稚。”
神瑛还是回到了原处,继续看了下去。
他这才想起,因为心急浮躁,看得有点粗略,竟然没有看到田真田平三胞胎等人,他们要是有什么差错,可对不起老爹了。
几个人本来是与自己到南国去执行杀头任务的,应该还在南国吧。
南国--
刑部大牢中,
一件幽暗的房间,
有几个人,露出半截上身,被绑在木柱上,脸色蜡黄,两眼无神,长发蓬乱,头颅低垂。
偶尔有一人神经质似的抬头大喊一声,然后又低落下去,像垂死的鱼。
及腰深的水把他们的长衫鼓起几个大大小小的圆包,随着水波飘动。
原来他们一直被哪个混蛋关在水牢里。
天界--
神瑛伸开双臂,似乎就要对着几人搂上去,却搂了个空。
我的兄弟啊,这不正是三胞胎几人吗?他们怎么被关在水牢里?到底关了多久啊?
看看几人已经瘦得脱形,就连那三个胖子也没有了自己骄傲的身材了。
我该死,真该死啊。
神瑛淌下了眼泪。
--对不起,兄弟,你们是不是刺杀失败被抓住的?我当初怎么没有认真地找你们啊?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了你?
--不行,我要想办法再下去。
--我要救你们,我要杀了南国狗皇帝,我要带你们回刺城去,见你们的娘亲。
神瑛又急冲冲地回到上仙身边:
“上仙,我真的想再次下凡,你一定要帮我,不帮都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