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不敢相信自己探查到的结果,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眼泪覆满全脸,祝明月才开始崩溃呐喊。
“来人,来人,来人啊!救命!”
帐外打瞌睡的士兵被这凄厉的叫喊吵醒,感到十分不满,骂骂咧咧起身掀开帘子。
月光从帐外打了进来,隐隐照出书琴的轮廓,毫无生气,一动不动。
祝明月半跪半爬过去,因受伤有些扭曲的手无力地抓住那名士兵的衣摆。
“求求你,她不行了,叫太医吧,叫太医,救救她……”
小士兵看祝明月这样,只能叹声入了内。
他拿出火折子吹燃,蹲到书琴的身边看了两眼,然后伸出手贴在书琴的脖颈处,脉搏已经没了。
探查完毕他就站起身,看向祝明月,语调没有起伏,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她已经死了,现在太晚了,大家都休息了,明日再叫国公府的人来收尸。”
祝明月只听到“死了”,“收尸”,其他的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声嘶力竭大吼着:“什么死了?你去叫太医,她还有救,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祝明月跪在士兵身前,一直不敢去看书琴的脸,只是一味地求他。
士兵蹙了蹙眉,在帐里找到蜡烛,将火星引了上去点燃蜡烛,然后盖上火折子。
“给你燃支蜡烛吧,别再喊了,明早我会通知你们府上的人。”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绕过跪在地上的祝明月走了出去。
大帐之内又恢复了安静,祝明月僵在原地,直到膝盖发痛她才再次爬到书琴的身边。
看着紧闭双眼的书琴,祝明月眼前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
她与书琴虽是名义上的主仆,但书琴除了分内之事,平日也是事事为她考虑。
她的话很多,也很爱笑,经常逗得祝明月忍俊不禁。
祝明月伸出手,颤抖着贴上书琴的脸,触感一片冰凉,属于书琴的体温已经渐渐消失了。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打湿了她眼前这块地。
祝明月伏下身搂住书琴,呜咽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祝明月脑子发昏,最后再次晕了过去。
次日一早,换班的人叫醒昨夜的士兵,他倒是还记得答应祝明月的事,起身就往国公府的大帐去了。
顾新起得早些,正在帐外练剑,听到这事立马进帐通知萧晔。
萧晔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翻来覆去惦记着祝明月,顾新刚刚掀了帘子他就醒了。
“书琴死了,叫我们派人去收尸。”顾新神情凝重,都是在国公府做事的人,顾新见过书琴不少次,对这个爱笑的小丫头还是挺有好感的,但没想到大清早就收到了这种噩耗。
“死了?”萧晔刚睡醒的脑子被这句话炸开了,他听书墨说了受刑,但完全不知道这么严重,“祝明月呢?她有没有事?”
“那人只说姨娘又哭又闹的,伤势倒不是很重。”
萧晔长舒一口气,坐在榻边揉着太阳穴,“你去把书琴带回来吧,处理好她的后事,家人抚恤多给一些。”
“那姨娘?”顾新不知他和秦淑仪商谈的结果。
“避免节外生枝,我暂时不去了,反正今日就回京了,她会被押送刑部,到时候你再随我去一趟。”
书琴死了的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萧晔的心头,按明月的性子,只怕是泪都要流成河了。
但他只能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新去收尸的时候,祝明月还紧紧搂住书琴睡在一块。
顾新上前叫醒祝明月,祝明月迷茫地睁开双眼,看到顾新时露出欣喜的神色。
“顾新,世子叫你来救人的吗?快救救书琴。”
顾新也同那个小士兵一样,探了探书琴的脉搏,确实是已经死透了。
他觉得喉中干涩,难以开口,但还是得唤醒祝明月。
“姨娘,我是来给书琴收尸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她厚葬的,世子也交代了给她的家人多些抚恤。”
顾新眼看着祝明月嘴角的笑一分分垮了下去,垂下视线继续艰难开口,“姨娘节哀。”
在手指探上书琴鼻息的那一刻,祝明月就知道她死了。
但她不想接受,她总觉得或许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她,但如今连顾新也这么说,她心底最后的期望被彻底打碎。
“姨娘再忍一忍,到了刑部世子就会救你出去的。”
祝明月没有回应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书琴。
顾新内心百般不是滋味,抬手抱过书琴,也不忍再看她鲜血淋漓的尸身。
他抱着人起身看向祝明月,确认了祝明月确实没有大碍才说道:“属下先走了,姨娘保重。”
虽然不忍,但还是要完全自己的事。
但直到顾新离开,祝明月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不想问世子为什么现在不来,不想问他为什么来见她一面都不肯。
也是,为了区区一个侍妾和皇家作对,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祝明月苦笑两声,坐在书琴遗留下的那滩血迹前发着呆。
她不知道外面还安排了什么活动,直到晌午才有人来带她走。
她被关入了刑部的大牢,和她上一次进大理寺牢狱一样的阴暗潮湿。
牢房偶尔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喊,祝明月全当没听见似的。
刚被关进牢房不到一刻钟,就有人把她又带了出去。
公主早就吩咐过,给这个祝明月上签指之刑,别让人看出来她遭过太多罪。
但比起抽鞭子,这签指之刑却要恐怖得多,用针刺入甲缝之中。
多少铁血汉子都顶不住这种刑法,如今却要给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上这种刑法,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错。
狱卒将祝明月捆在椅子上,用绳子固定住她的双手,然后从那布袋上的一排针抽了一根出来。
“我也只是按令办事,你别挣扎,少受些罪。”
说着就准备往指甲缝中扎去,这时他才注意到祝明月的手已经受过拶刑,不禁在心里嘀咕这明珠公主怪狠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祝明月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反而还低笑了一声。
狱卒撇了撇嘴,也没再多话,直接开始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