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烬 第七章《往生劫》

苏染在堕仙崖的风雪里站了三天三夜。

她的指尖早已冻得青紫，却仍死死攥着那盏修补好的魂灯——谢长离最后留给她的东西。灯芯处跳动着微弱的蓝焰，映出灯壁上新刻的咒纹，那是他用指尖血写下的"同命契"。

"再往前一步，就是死。"

万花谷主站在十丈外的雪松上，紫纱蒙面，手中把玩着一株血色灵芝。八大世家的追兵已将堕仙崖团团围住，但他们谁都不敢靠近崖边三丈之内——那里是往生花的领域，活人触之即疯。

苏染咳出一口血，玄冰针在丹田里嗡嗡震颤。自从谢长离将她推出崩塌的青霄宫，这些封印针就变成了索命符，每日正午准时发作，痛得她生不如死。

"把魂灯交出来。"玄天剑宗的新宗主踏前一步，"我们可以给你个痛快。"

苏染突然笑了。她抬手擦掉嘴角血迹，露出颈间已经蔓延到锁骨的咒纹："你们不是想要净灵体吗？"她猛地将魂灯举过头顶，"来拿啊。"

**狂风骤起。**

魂灯蓝焰暴涨，照得崖边积雪泛出诡谲青光。追兵们惊恐地发现，苏染脚下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渐渐凝成谢长离的模样！

"不可能！"万花谷主失声尖叫，"他明明已经......"

"道基尽毁？"苏染的声音忽然带上双重音色，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是啊，所以他现在......"

她突然反手将魂灯按在自己心口！

"住手！"八大世家的人同时扑来，却见苏染纵身跃向崖外。她的衣袂在罡风中翻飞，像极了谢长离剑穗上那截残破的鲛绡。

"......只能住在我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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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往生幻境**

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

苏染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魂灯中涌出——三百年前谢长离教她练剑时故意放水；五百年前那个杏花纷飞的午后；甚至还有......清雪跪在星宿海边忏悔的画面。

"你终于来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时，苏染跌进一片花海。往生花的香气钻入鼻腔，带着令人发狂的甜腥。谢长离就站在花丛中央，白发如雪，衣袍却红得刺目——那是被血浸透的颜色。

幻象？残魂？苏染不敢确认。直到对方抬手抚上她脸颊，指尖温度真实得让人战栗。

"疼吗？"他摩挲着她脖颈的咒纹，那里已经变成蛛网般的金色裂纹，"玄冰针该取了。"

话音未落，苏染突然被拽进一个拥抱。谢长离的手穿透她丹田，九根染血的玄冰针被生生拔出！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听见他在耳边轻笑："忍忍，当初你给我种情蛊时，可比这疼多了。"

**苏染浑身一僵。**

什么情蛊？她根本不记得......

记忆突然翻涌。五百年前的画面清晰浮现——是她给谢长离下了同心蛊，只为让他带自己修仙。后来清雪发现蛊虫，才不得不......

"想起来了？"谢长离舔去她眼角泪珠，"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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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双生花**

往生花海突然开始燃烧。

蓝焰中浮现出清雪的身影，她双手被咒链束缚，心口插着半截折断的玉簪——正是当年谢长离送苏染的那支。

"师姐？"苏染下意识上前，却被谢长离拽回。

"看清楚。"他捏诀点燃魂灯，火光中清雪的面容扭曲变幻，最终变成陌生模样，"这才是真正的'清雪'。"

苏染如遭雷击。灯焰映出的女子眉间有堕仙印，分明是......

"魔修夺舍。"谢长离冷笑，"当年真正死在仙魔大战里的清雪，早被她亲姐姐占了躯壳。"

火焰轰然炸开。幻境崩塌的瞬间，苏染看见清雪——不，是那个魔修——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以为往生花真能净化残魂？它只会......"

**"让宿主成为新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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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抉择**

苏染在真实世界的崖底醒来。

掌心传来剧痛，她低头看见自己正攥着一株往生花。血红的花瓣上浮现两张人脸——一边是谢长离，一边是清雪。

"只能选一个。"万花谷主的声音从崖顶飘下，"吞下花瓣救残魂，或者......"

苏染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花蕊上。往生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花瓣上的两张脸同时扭曲！

"我选......"她毫不犹豫地扯下谢长离那半花瓣塞进口中，却在咽下的刹那，将另外半瓣拍进了魂灯！

**天地变色。**

罡风突然静止，往生花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苏染的七窍开始流血，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这是同时容纳两道残魂的反噬。

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因为魂灯里，谢长离的虚影正在凝实；而她心口处，清雪最后的诅咒化作黑烟消散。

"傻子。"谢长离的残魂抬手想擦她脸上的血，却穿透了过去，"这下我们真的......"

苏染笑着接话："同生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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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堕仙**

八大世家的人找到崖底时，只看到一盏燃烧的魂灯。

灯芯处两缕魂魄交缠旋转，时而化作并蒂莲，时而变作双飞剑。万花谷主刚要触碰，灯焰突然暴涨！

"不好！"

众人暴退的瞬间，魂灯炸成漫天蓝焰。火光中浮现出谢长离与苏染相拥的身影，他们脚下，枯萎的往生花海重新绽放——只是这次，每一朵花都生着并蒂双蕊。

"快走！这是......"

警告声戛然而止。蓝焰所过之处，八大世家的修士一个接一个僵在原地，他们的影子被钉在崖壁上，渐渐凝成跪拜的姿势。

而魂灯残片落地处，两株嫩芽破土而出。一株开出血色往生花，一株结出青色净灵果。

风过崖底，仿佛有人在轻笑：

这次，换我来找你。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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