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贵为户部尚书,见惯了大场面,可看着这桌子菜,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心说这帮家伙也太会享受了,简直是拿银子当柴烧!
“这是……”赵勉盯着那盘薄如蝉翼的肉片,咽了口唾沫,胃里却有点翻腾。
蒲南峰得意地眯起眼,慢悠悠道:“我这人活了五十多年,啥都不爱,就好这一口!别看我赚了那么多银子,我压根儿不喜欢钱。唯有这口舌之欲,戒都戒不掉!”
他夹起一块肉,啧啧称奇,“南方之砺房,北方之熊掌,东海之腹炙,西域之马奶,每顿都少不了!苏东坡那老儿捧红了猪肉,可他们都不懂,只有小里脊才是极品!一头猪上,就剃下这么细细一条,生吃都行!来,你尝尝!”
赵勉看着那盘肉,胃里一阵翻腾,强笑着摆手:“抱歉,我有点内急……”
他心说这帮家伙吃得也太邪乎了,生肉都敢下嘴,胃是铁打的吗?再说了,这桌上啥玩意儿都生冷腥膻,他可没这口福!
“快,领赵大人去!”蒲南峰一挥手,一个舞姬连忙躬身,指着船舱一角:“大人,这边请。”
进了厕所,赵勉傻眼了。面前摆着一盘上等干枣,他心说上厕所还吃东西?这帮人脑子有坑吧?
舞姬却笑着把干枣扔进恭桶,提醒他:“大人,用这个塞鼻子!”
赵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差点没笑出声。这招,绝了!
他低头一看,坐垫居然是珍贵的丝绸,旁边还摆着一盆水,撒着香粉,散发着淡淡幽香。
他好奇地问:“这水……”
“请大人洗手!”舞姬笑盈盈地回答,像是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洗手?!赵勉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没站稳。
唐代奸臣元稹被抄家,搜出八百石香料就闹得朝野震怒,成了滔天大罪。
可这帮家伙,居然用香料碾碎了洗手?!一年得糟蹋多少香料?这奢侈的做派,简直能把皇帝气得从龙椅上跳下来!
赵勉心说,这帮江南商贾,果然富得流油,败家都败得这么有创意,简直是拿银子当水泼!
他大开眼界,回到饭桌,强压住心里的震撼,跟蒲南峰谈起了正事儿:“今日前来,是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哦?赵大人说说,怎么帮?”蒲南峰夹了块熊掌,慢条斯理地嚼着,眼睛却眯了起来,像是老猫盯着耗子,随时准备扑上去。
赵勉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户部如今空虚,皇上又断了超发宝钞的念头。若北伐一开,支出肯定跟流水似的,亏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想请诸位借我一笔银子,对外就说我筹来的。等皇上为银钱发愁时,我再把钱献上去,必然得皇上赏识,官复原职!到时候,我凭职务之便,定让诸位赚得盆满钵满!”
蒲南峰不动声色地夹菜,心里却飞快盘算。
这赵勉当户部尚书时,确实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户部的油水,谁沾谁肥。
可现在户部尚书是朱允熥,那小子年轻气盛,手腕也不差,万一也能给他们便利呢?何必费劲帮赵勉?
再说,这笔投资少说几百万两,风险不小,搞不好血本无归!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脑子里像开了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你要多少?”蒲南峰试探着问,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聊天气,眼睛却死死盯着赵勉,像是想从他脸上挖出点什么。
“三百万!”赵勉咬牙报了个数,心说这帮家伙财大气粗,应该不在话下。
背后一人突然开口:“蒲兄,大司徒对咱们有恩,答应他又如何?”赵勉一喜,扭头一看,是郭冲。这家伙是个贩生铁的,平时低调,但手头不缺银子,出手向来大方,江湖上都说他是个豪爽的主儿。
“蒲兄你贩丝绸,我贩生铁,兄长跑镖局,沈南那家伙……算了,不提他。”郭冲顿了顿,笑呵呵地说,“加上那笔大收入,这点钱咱还是出得起的!何况日后还能翻倍赚回来!”
赵勉大喜,忙拱手:“郭兄豪爽!”他心说这回总算抓到救命稻草了,只要银子到位,官复原职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户部又是他的天下,银子哗哗往兜里流,想想就美!
可他没看见,角落里的沈南脸色阴得能滴水。这家伙是从外地迁来的,一直想挤进江南商人的圈子,甚至把自己的赚钱门道都掏了出来,可还是被这帮人当外人,热脸贴冷屁股。
他攥紧拳头,眼神阴毒,心说:凭什么?!凭什么他掏心掏肺,还是个外人?这些家伙,迟早得让他们后悔!
蒲南峰瞥了郭冲一眼,努努嘴,示意别光说大话。他思量再三,慢悠悠道:“赵大人,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借给你!要多少给多少,绝不还价!”
“什么条件?”赵勉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掉进了个大坑,坑底还埋着刀子。
蒲南峰放下筷子,眯着眼,语气冷了几分:“若你重回户部尚书,我要你上奏皇上,恢复前元的包税制!”
赵勉一愣,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当头敲了一闷棍。包税制?那可是前元的老把戏,表面省事儿,实则肥了商人,坑了国库!这帮家伙胃口也太大了!老爷子最恨的就是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玩意儿,这不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