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陆淮川的腿抬放到她腿上,他小腿肌肉紧实,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体温传递给她,让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她定了定神,回忆起前世府医教她怎么给父亲按摩伤腿,极快地找到了几处穴位,开始按揉。
随着她的按揉,他感觉到一阵麻酥酥的热意顺着脚踝传上来,先是发酸,再是发麻,然后发软,接着就恢复了正常,痛觉基本消散了。
陆淮川一阵欣喜,就要开口谢她,刚刚注意力都放到腿上,却没留意赵棠棠的小脸红透,耳尖红得似乎都要滴出血来。
感觉到自己小腿下面她身体的柔软,他的脸也没来由的发烫,喉咙发紧,他轻咳一声。
“咳,好多了,谢谢你。”
“你的腿筋骨已经养好,只是经络问题,婚后……我日日给你按摩,指不定能痊愈。”她羞红了脸低低地道。
陆淮川只当她是安慰他,大夫都说难以恢复了。他把腿抽回来,赵棠棠立刻把脸扭向窗外。
她用后脑勺对着他,他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忽然低低地笑了。
嗯,她很可爱。
和她结婚或许是个很不错的决定,他第一次对他和她的婚姻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后面的钱向东问赵招娣:“你和你妹妹关系不好吗?”
赵招娣翻了个白眼:“死丫头片子!我本来叫赵小云,我娘怀了她,都说是个胖小子,爹给我改了名叫招娣,给弟弟取了名字叫赵明堂,没想到生下来是个丫头,我爹非说是我冲撞的,差点没把我打死!”
“为什么说是你冲撞的?”
“就因为过年供祖先的供果被我偷吃了!”
“啊?他们真不讲理!”
“无所谓了,自从我去供销社上班挣了钱,他们啥都听我的!找对象也是我先挑!不过因为我没招来弟弟,招来这么个死丫头,小时候我爹动不动就打我一顿,我瞅她就来气!——对了,原本媒人不是撮合你和她吗?你没什么想法?”
钱向东撇撇嘴:“世上就剩你们老赵家有姑娘了吗?我能看上她?”
农村土路颠簸得很,赵棠棠晕车干呕了好几次。
下了车赵招娣捏着鼻子拉着钱向东就走:“你们逛你们的,我们逛我们的。”
“你没事吧?喝口水。”陆淮川把自己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给赵棠棠,她略一迟疑,把壶口抬得高高的,倒了口水喝,尽量不去碰到壶口。几滴水顺着她白净的下巴流下来,湿了衣领。
陆淮川忙扭过头去,伸手递过来一块深蓝色的手帕。
街道两侧多楼房,搞活经济以后个体商户崛起,展示着各种商品的橱窗擦得锃亮,偶尔驶过一辆汽车,骑着自行车的人“叮叮当当”地穿梭,男男女女的叫卖声,这一切都让赵棠棠万分不安。
她紧紧贴着陆淮川走,几次伸手欲拉着他的衣角,咬了咬唇,还是忍住了。
陆淮川以为她是怕和他走散,伸手拉起她手里赵母给她装东西用的藏蓝色花布袋子,就这样,他拉着袋子一端,赵棠棠拉着另一端。手中有了牵扯,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二人路过一家中医药堂,赵棠棠心头一喜,径直走进去,对柜台里面的营业员道:“掌柜的,麻烦你,我要写个药方。”
营业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胖胖的姑娘:“‘掌、掌柜的’?你叫我呢?”
陆淮川狐疑地看了一眼赵棠棠,忙道:“你好同志,我们想借用一下纸笔。”
赵棠棠暗暗吐了吐舌头,又说错话了,记住,下次要说“同志”!
“哦!”营业员把一张纸和一支钢笔放在了柜台上。
赵棠棠皱着眉头盯着钢笔看了一会,这是什么劳什子笔?不会用!她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堂堂侯府千金大小姐,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寸步难行。
心好累。
陆淮川看出了她的为难,以为她不会写字,拿起笔道:“你说,我写。”
赵棠棠对他感激的一笑。
“防己二钱,黄芪三钱,白术二钱……”
她这边说着,旁边正在给人看诊的一位白胡子的老大夫闻言走了过来。
“这药方是谁开给你的?这是‘金匮要略’里的古方,防己黄芪汤,”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棠棠,笑道,“正是适合你服用。益气祛风,健脾利水。适用于肥胖兼见气虚、水湿内停者。这古医书很少有人读了。”
赵棠棠含笑颔首,并不说话。
陆淮川却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老大夫道:“小姑娘,你告诉我开方人在哪?我免了你的药费。”
“就是我自己。”赵棠棠惜字如金,怕多说多错,从口袋里拿出钱来,并不理老大夫,对营业员说,“按这个方子先抓十副。”
老大夫见赵棠棠不愿多言,也不勉强,摇摇头叹着气,一撩帘子进了内堂。
赵棠棠把她的钱往柜台上摊开来,赵母今早给她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用。营业员眼皮撩了她一眼,心道这姑娘怪里怪气,从里面捡出他需要的几张纸币。
赵棠棠皱着眉把剩下的几角几分零钱收了起来,赵母给她的时候犹犹豫豫,还一个劲儿让她省着点花,可刚买了几服药,就所剩不多了,看来她面临的困境,又多了“经济困难”一项。
他二人把药装进布兜子里正要走出门,赵棠棠无意间瞟了一眼,看到另一边柜台上摊着一张药方,她稍一留意,心下一惊,忙奔过去,拿起那张纸细看。
“这几个字是不是藜芦、细辛、乌头、半夏?”
她问陆淮川,陆淮川看过之后点头:“没错。”
看来这个年代有一些字仔细辨认还能认出来。
方看完,纸就被人一把抽出去,纸张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指,瞬间见血。
“你、你、你干什么?看我药方干什么?”
赵棠棠定睛一看,却是早上开客车的司机。
陆淮川忙掏出手帕一手按在了赵棠棠的伤口上给她止血。
“这药方是何人所写?”赵棠棠问司机道,神情郑重,她谨小慎微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然而此药方干系重大。
“关你屁事?死胖子!少多管闲事!”司机恶狠狠地骂起来,脸涨得通红,扬起巴掌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