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舰 第27章 星辰变

欣赏过冰雕，李晨带着星野铃进入浮冰内部。

浮冰内部是个普普通通的两居室，可以看得出来手艺挺糙。

卡玛鲁和马雷此时正等在客厅里。

客厅里铺着粉色的羊毛地毯，采自卡玛鲁农场的鲜花装点着客厅的每个角落，让整个客厅充满浪漫与喜庆氛围。

“一开始想送你个房子，这样你来沧溟星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住处了。后来我觉得，与其送你个房子，不如送你个家。”

李晨说着，从不情不愿的马雷手中夺过花束，冲着星野铃单膝跪地——

“阿星，嫁给我吧！”

星野铃捂着嘴，泪花在眼中闪烁，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被巨大的幸福感刺激到动弹不得。

李晨见状，连忙咳嗽一声。

反应过来的卡玛鲁连忙开口：“小星星，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星野铃一把接过鲜花，满足的捧在怀里。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卡玛鲁不满的嘟囔道：“我练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背下来的。”

“卡玛鲁爷爷，谢谢你！”

星野铃一手举着花束，一手抱住卡玛鲁，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卡玛鲁开怀大笑：“哈哈，别急别急，我的礼物还没送出来呢！”

星野铃好奇的问：“是什么呀？”

卡玛鲁得意洋洋道：“我一直在想，送你什么才不会被拒绝。我问李晨，他说‘那就送上祝福吧’。我的礼物就是，祝愿我们的小星星永远像今天这么快乐！”

“谢谢，谢谢……”

星野铃感动到语无伦次，只能不断重复着谢谢。

李晨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说道：“对了，还有戒指，马雷……”

马雷一脸不高兴：“不给，除非你们答应我的要求！”

李晨威胁的看他，见他不为所动，只好咬牙切齿的问道：“什么要求？”

马雷叹气。

“本来我们约好了，等我长大了公平竞争，结果你违背了诺言……”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李晨急不可耐。

马雷无视李晨杀人一般的眼神，依旧不紧不慢。

“我们改个约定吧，等你们的女儿长大了，我会去追求她，你们可不准阻拦。”

星野铃羞红着脸逗马雷：“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生女儿？”

马雷一本正经道：“你那么漂亮，他那么丑，肯定生女儿啊……”

李晨一把将马雷扯到一边，抢过戒指献给星野铃。

“没找到贵金属，这是用钩刀的钢材打造的，值不值我不清楚，硬度绝对管够！”

“真的假的？我没见过，你别骗我。”

星野铃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两个人意惹情牵的眼神就再也分不开了。

再然后——

“咳咳，卡玛鲁，马雷，你们要不先走吧？”

李晨不得不出言提醒。

怎么说呢，质朴是美德，但是容易看不清形势。

卡玛鲁是过来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笑呵呵的揪着马雷离开。后者还在放声高喊：“你们搞快点，不然等你们女儿长大，我都该老了……”

很快，碍事的都走了。

“咳咳，阿星啊，马雷这孩子挺好的。”

“是啊。”

“我们是不是别让他等太久？”

“什么……呀！”

李晨一把将星野铃打横抱起，恶狠狠道：“少给我装傻！”

星野铃勾着李晨的脖子，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不是说不能那么草率？今天只能算求婚吧，后面还有订婚仪式、结婚典礼……”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一个男人问我怎么做？

“做！不做不是男人！”

……

李晨这个大男孩，到底还是没能成为男人。

就在一切酝酿到位，即将迎来临门一脚的时候，房子塌了。

李晨护着星野铃、艰难地从坍塌的碎冰中爬出来。

多日的心血毁于一旦，但李晨已顾不上关注，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骤变的世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这是……怎么回事……”

……

眼前的世界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为并没有发生幻想小说中那种穿越戏码，陌生则是因为现在的沧溟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平静的海，如今竟然化作了一望无际的冰原！

究竟是何等伟力才能造就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景象？

李晨和星野铃瑟瑟发抖的穿好衣服，戴上呼吸面罩深深呼吸，掩饰着内心的震撼。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问题。

星野铃问道：“你知道有什么武器能够做到吗？”

李晨摇头。

“如果有人跟我说有武器能将一颗星球化作火海，或许我会相信，这种……这种也不符合热力学定律啊……”

难道恒星消失了？

李晨升起荒诞的念头，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看看浮冰边缘泛起的冰丛，就知道一切都是瞬息间发生的，即使恒星突然消失，也不可能瞬息间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等等，你看远处！”

星野铃伸手指向远方。

沧溟无月，入夜后一片漆黑，除了满天星光和生态浮冰散发出的点点灯光，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环境下，肉眼可以感知的范围极其有限，然而李晨的视线却仿佛能够冲破重重黑暗一般，看到了地平线上的一幕——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条细线直指苍穹，细线的一段与一个小小的不等边三角形的一角相连。

“是弦……坐标，坐标居然真在沧溟星上，可是为什么？”

星野铃喃喃开口。

李晨听不懂星野铃在说什么，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自救。

他抱起失神望着地平线的星野铃，向卡玛鲁牧场的方向艰难跋涉。

……

在骤然而至的天灾中，很多小型浮冰损毁严重，原因大概是海水板结的积压和碰撞。当李晨和星野铃赶到卡玛鲁牧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无家可归寻求庇护的人。

卡玛鲁临危不乱，此时正和伤势不重的男人们抢修着牧场中受损的地方，他的妻子和大女儿则带着一众女人，麻利的救治着伤员。

李晨和星野铃只受了些许外伤，见状顾不得多想，连忙加入救援行列。

万幸的是卡玛鲁牧场受损不严重，主体支撑框架没有出问题，几处泄露点也很快被找到并重新封堵起来。

“幸好发生在夜间，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卡玛鲁庆幸道。

李晨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一切发生在白天，很难想象会有多少独居家中的孩子得不到及时救援。

“马雷呢？”

以李晨对马雷的了解，那小子肯定不会躲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他扭头四顾，始终没有看到马雷的身影。

“马雷……落海了。我们回来的路上，突然发生了地震，等我反应过来，大海已经冻住了……”

李晨默然。

落海，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只是谁又能想到那个吵闹着要和自己抢老婆的小子，就这么死了？死的如此潦草？

李晨没法责怪卡玛鲁。

他并未亲眼见到天地骤变的一幕，即使事后回想，都会心神震荡。设身处地的想，直面那一幕的卡玛鲁，当时又是何等感受。

要怪就改怪他自己，如果他没有邀请两人，也许马雷就不会死。

我真该死。

……

星野铃得知马雷的死讯后，同样非常难过，但她强忍着泪，反而安慰起李晨。

“也许……总之，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感到自责，你要赶紧振作起来，活着的人还需要帮助。”

李晨默然点头。

逝者已矣，唯有加倍善待生者，才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李晨沉默的工作着，利用所掌握的战场急救知识，救治着一个又一个伤员。

终于，不再有新增的避难者到来，伤员也都得到了基本救治，李晨转而去维修故障设备、为避难者搭建临时住所、安抚受惊的牲畜……李晨一直沉默的工作着，直到耗尽力气瘫倒在地。

“喝口酒缓一缓吧。”

卡玛鲁端着一碗酒，在李晨身旁坐下。

卡玛鲁对于马雷之死也很难过——至少他嘴上是那么说的，但他却不像李晨这样，没有自责、没有怀念。

不只是马雷，随着越来越多的死讯传来，老人自始至终都不曾流露过多情绪。

也许这就是浮格人。

他们见惯了死亡，所以不再畏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