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舰 第54章 诸神黄昏（六）

和自由之翼的胡利先生见面后，李晨借口有约告辞离开。

他其实别无所约。

和胡利的会面虽然短暂，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胡利——这位自由之翼的干部，和他那位潜伏在鱼翔号上的“狐狸面具”同志根本就是一个人。

你问他为什么没有拍案而起？

因为相比起心中诸多未解的困惑，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去做不速之客。

……

“哈哈，还是蒋先生懂我，只要我们两个强强联手，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池田雄二——简称雄二，热情地揽着蒋祁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我带的美酒打开，我今天一定要跟蒋兄弟一醉方休！”

雄二的手下闻言，犹豫道：“可是那酒……”

“什么可是！”

雄二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星铃也好，铃音也罢，和兄弟比起来，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着转向蒋祁，语气激动：“我这些手下实在不成器，跟你的弟兄完全没法比！老蒋——虽说你年纪比我小，不过咱们混道上的，讲究一个实力为尊！以后我就喊你老蒋了！等下散场以后，叫上你那两个弟兄，小弟带你们去乐呵乐呵！”

雄二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三言两语间，蒋先生变成了蒋兄弟，又变成了老蒋。

谈笑间，雄二的手下将两杯酒放在桌上。雄二端起酒杯，兴致高昂地说道：“老蒋，古人有桃园三结义，既然缘分到了，咱们不如借着这酒拜个把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但凡小弟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哈哈，二弟爽快，既然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

蒋祁笑着举起酒杯。

就在他举杯欲饮的时候，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了。

池田英一在神色各异的眼神中，笑着走到沙发前。

“既然是桃园三结义，两个人算怎么回事，不如加我一个？”

“池——田——英——一！”

雄二充满怒火的眼中倒映着英一如沐春风的脸。

“你应该叫我英一哥哥。”

池田英一随口说了一句，转向蒋祁，伸手道：“蒋先生，你的大名早有耳闻。”

蒋祁握住他的手，没有马上松开。

“不知道英一先生都听到哪些传闻？”

“传闻你远见卓识，近察无方。我这个蠢弟弟随口忽悠几句，就把你变成了大哥，可见传闻果不其然。”

“妈的，你搞事是不是？”

雄二拍案而起，怒骂道：“英一，我今天不想跟你翻脸，识趣的话赶紧滚！把我逼急了，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吓唬谁呢？就凭你手下这群虾兵蟹将？”

英一看都不看那些装腔作势的喽啰，又问蒋祁：“结义带我一个？”

蒋祁松开他的手，重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道：“我没意见。不过提前说好，我肯定是要做大哥的。”

英一又看向雄二。

雄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冲着手下道：“他自己要喝，那就再倒一杯！事已至此，我也不介意再多一位二哥！”

“不要那么激动，你是雄二，也是‘真二’，我怎么能跟你抢这个名头？”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这位好哥哥要俯身做小？哈！还真是黑洞发光了！”

面对雄二的挖苦，英一微笑着摇头不语，似乎不愿与他计较。

酒很快倒好了。三人举杯，突然又被英一叫停。

“等等，就这么喝也太无趣了。”

英一走到落地窗前，背靠着窗玻璃，轻轻晃着酒杯。他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冲两人说道：“古人讲究仪式感，沐浴更衣焚香煮酒那都是基本操作——”

“是不是还要找几个小姐伺候着？”

英一面对雄二的挑衅不为所动，继续道：“今时不同往日，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过你们看，就连看个电影，都要先请总督大人致辞。我们这拜把子，是不是也得先说点什么？”

雄二问道：“你想说什么？”

“致辞太老套了，我给两位讲个故事吧。传说北欧神话中有位神只名叫托尔，司职雷电与力量，他力大无穷，勇猛善战——”

雄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你当这里是睡前故事会？”

“好吧，既然二弟没有耐心，那我就跳过过程，直接说结局——托尔无人能敌，然后他中毒死了。”

英一将手中酒杯丢在地上，拍了拍手。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雄二脸色阴沉。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

英一笑道：“你似乎很喜欢下毒？你的老爹也是如此？真不愧是亲生父子。”

“好了，我还有事，打搅之处还请海涵。”

英一双指并拢划过额角，向蒋祁致意，而后抬腿就走。

“想走？给我干掉他！”

随着雄二一声令下，手下们如恶狗扑食一般冲向英一。

英一的脚步并不停顿，如同走在红毯上那般从容，然而涌向他的众人却如同被摩西分开的大海一般，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当然不是自愿的，而是有人以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分割开来。

英一一路走到包厢门口，回头看了眼惊恐地瘫在地上的雄二，又看了眼一脸愕然地撅着屁股、不知该站起还是坐下的蒋祁，微笑道：“盯住他，剩下你随意。”

“是。”

影子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

夜莺大剧院的穹顶之上，《诸神黄昏》威严倒悬。

灯光如星河倾泻，诸神的脸孔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

总督阿祖布克在蝴蝶夫人的陪同下走进大厅。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象征鱼翔号的银色胸针，步履稳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蝴蝶夫人一袭银白色礼服，宛如月光下的女神，在她的衬托之下，这场演讲显得庄重又不失柔和。

菱形地砖化作地台，托着他们浮在半空。

总督环视四周，目光仿佛能透过一扇扇窗，看到那些衣香鬓影的上流人士，又仿佛穿透了整座剧院，望向他统御的整艘巨舰。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