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舰 第75章 诸神黄昏（二七）

让我们悄悄将灰烬化作火焰，一点点将时间倒回。

视线来到胡利、总督和管家这边。

“你来干什么？”

胡利警惕地盯着将军的管家。

“被主人抛弃的老狗，开始寻求路人庇护了吗？”

总督笑了起来，“还是说，你也想为这场盛宴奉献自己的演出？”

他说着，视线扫过房间中的每一个身影，嘴里清点着数量：“一个、二个、三个、四个……”

“你在算自己能撑到第几轮？”

胡利一时间不知道该警惕管家，还是突然发起神经质的阿祖布克。

“……十三个。”

总督停了下来，高深莫测地问胡利：“这个房间里目前还活着的，一共是十三个人。这让你想到什么？”

“什么？”胡利只感觉莫名其妙。

“那尊名叫《诸神黄昏》的雕塑。那座雕塑一共刻画了十三尊神祗，我们现在正好是十三个人，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这是把刚刚现身的影子也算上了。

胡利数了一下，确认总督没有算错，然后问道：“是十三个人，然后呢？”

“奥丁、巴德尔、弗丽嘉、弗蕾亚、布拉吉、提尔、弗雷、海姆达尔、索尔、霍德尔、海拉、洛基……”

总督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胡利提醒道：“你只说了十二个。”

“确实有些牵强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位三位一体的。”总督兴致缺缺地说，“我还以为能从大家身上看到神性的光辉呢。”

“我看你是神经！”胡利白了他一眼，“再说那个——”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提“将军”，而是换了个目标，说道：“那个叫艾莉的不能算是人类吧？”

回应他的是将军的管家。

管家即使驳斥都显得彬彬有礼。

“胡利先生对一位少女如此刻薄，实在太失礼了。”

“是吧？”总督笑着问他，“你也认同我的说法？”

“不。”管家摇头，随即用更谦卑的口吻说道：“总督大人的说法还是太牵强了，诚如你适才所言，和诸位人中龙凤相比，老奴不过是条老狗罢了。”

总督敛起笑容，阴沉着脸问道：“那么，你这条老狗不乖乖守着你家主人，找我做什么？”

“就不能是找我的？”胡利抢白道，然而没人理他。

管家垂着头，用一种更正式的语气说道。

“下走冒昧提醒总督大人，议会如今名存实亡，将军又无暇他顾，现在唯有总督大人，才能喝止外面的动乱……”

“外面洪水滔天，跟我这个失败者有什么关系？”总督讥讽道，“你家将军都不在乎，轮得到你大发慈悲？”

“将军兴致正浓，老奴不敢打扰，只好……”

“只好来捏我这个软柿子？”

“只好请总督大人下令，终止外面的纷争。”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只要总督大人澄清事实，命令部队收兵，纷争自然迎刃而解。”

“笑话！”总督冷笑道：“你是要我把自己钉到耻辱柱上，还是觉得我能指挥得动军队？”

“只要有将军联名背书，自然不是问题。老奴可以做主，只要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管家说着，从怀中取出卷轴电脑拉开，恭敬地展示给总督。

屏幕上是一份《认罪书》和一份“撤军命令”，遣词造句略显仓促，显然是眼前这位管家刚刚写好的。

“我该先签哪一份？”

感受到莫大屈辱的总督冷笑着，伸手向卷轴抓去，结果被管家闪开。

管家随手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将卷轴收起，恭敬的鞠了个躬。

“感谢总督大人的仁慈。”

总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对方哪里需要他签字，分明只是“认证身份”罢了。

他怒极反笑，语气凄凉。

“好好好，现在连一条老狗都敢欺负我了……”

胡利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这语气就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他拍拍总督肩膀，“醒醒吧，至少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倒是你，出乎我的意料。”胡利问管家：“如果今天侥幸活下来，干脆叛变将军加入我们？”

管家态度谦卑，回绝得倒是干脆：“祖训有言在先，叛徒不得好死，所以只能谢过你的邀请。”

总督挖苦胡利：“听见没有？就凭你们一群泥腿子，也想招揽人家？”

“你一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胡利反唇相讥。他冷笑道：“你之前说你‘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那句话只说了一半吧？”

总督语塞，良久，回答道：“是的，我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但我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

“笑死我了，哈哈——”

胡利刚刚发出笑声，就被远远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还有脸笑别人？”

蒋建勋的声音传来，胡利洋洋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总督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蒋建勋插了一句就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于是打量着胡利，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鹰击人的卧底吧？”

“咳咳咳……”

胡利剧烈咳嗽起来。

总督瞪大了眼：“难道真让我说中了？”

胡利尴尬的笑了笑：“早就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总督饶有兴趣的催促道：“说说呗，就当满足一个老朋友的好奇心？”

“我可没把你当成朋友。”

胡利嘀咕了一句，大声说道：“大丈夫坦荡荡，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

胡利讲故事的水平一般，为了避免太过啰嗦，权且概括一下。

简单说来，在胡利七岁左右的时候，鱼翔号的对外政策出现了相对开放的窗口期，不少鹰击人在那个时期搭乘走私船逃往鱼翔。借此机会，鹰击军方执行了一项“种子计划”，将包括胡利在内的一批精心挑选的儿童送到了鱼翔，意图渗透进鱼翔的上层社会。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这批孩子最终都被真正的“落羽者”同化，倒向了自由之翼。

“你能想象吗，我背叛信仰的原因只是一块饼子。”胡利自嘲地笑着，说道：“饥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对于一个流落街头的孩童来说，路人无意间伸出的援手，就足以让他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