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舰 第78章 诸神黄昏（三十）

“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只学会了好勇斗狠？”

蒋建勋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在手里摩挲着，讥讽地说道：“四大武装序列，可不包括拳头。”

蒋祁笑了。

“旗舰、战舰、舰载机、机甲，如果我没记错，枪械同样不在四大武装序列的行列里。倒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类自身，才是第一序列的武器。”

“还不算太蠢。”

蒋建勋点评了一句，突然将手枪反握，丢向蒋祁。

蒋祁下意识接住枪，问道：“你什么意思？”

蒋建勋抱臂而立，说道：“‘埃休姆情结’中的抗拒惩罚对应的是害怕回到生物性的事实，其核心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直面恐惧，既然你想给那个女人报仇，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枪法有没有变得生疏。”

枪声响起。

那是胡利的枪声。

看了眼缓缓倒下的总督，蒋祁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看着父亲笑了起来。

“到了最后，你还在给我出难题。你比我想象的更爷们儿，但我可不想背负弑父的罪名，左右为难，那就只好——”

蒋祁举起枪，顶住了自己的脑袋。

“住手！”

蒋建勋厉声高呼。

比他的喊声更快的，是一声枪响！

枪声将蒋建勋刚毅从容的脸震得粉碎，绝望地注视着蒋祁缓缓倒下。

没有**与地板撞击发生的闷响，那是影子托住了他。

影子轻托着蒋祁的后背，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轻轻说道：“你的表白，我收下了。”

……

接连两声枪响，唤醒了跪在地上失去任何色彩的蝴蝶夫人。她猛地扭头看向池田雄二，眼神中充满绝望和痛苦。

“为什么？！”

雄二耸耸肩：“我就是个卑鄙小人，谁信了我才是蠢货。”他看向蒋祁的方向，“就是可惜了我刚认的大哥，居然会如此潦草收场。”

“你！”

蝴蝶夫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伸手抓向雄二。

有人从旁拽住了她，将她重新摔倒在地。

“夫人，请节哀。”

管家用着与行为极不相称的恭敬语气说道。说完，他跪在地上翻开英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捏着她的嘴巴，凑近闻了闻，而后起身冲着将军躬身道：“将军大人，确认过了，英子小姐确实是毒发身亡。”

……

【时间到。】

“等待的时间真是漫长。”

将军感慨了一句，说道：“让我们看看死的都是谁？将生机留给母亲的女儿，将未来托付挚友的总督，还有以德报怨的儿子……你从这些人中看出了什么？”

将军注视着星铃，等待着她回答。

星铃沉默不语。

“现在只死了三个人。”

将军提醒着，或者说是他脚下痛哼出声的李晨在提醒。

星铃吸了一下鼻子，冷冷说道：“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错！”

将军高声喝斥。

“你只看到了人性的其中一面，另一面则是——”

将军扫视着幸存者，缓缓说道：“——口是心非的母亲，不择手段的父亲，绝情寡义的朋友，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什么真相！都是你——”

“是啊，都是老夫所为！”将军打断了她，傲慢的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恍惚间，星铃仿佛再次回到了童年。她眼睁睁看着将军举起刀，向着痛苦呻吟的小羊羔斩落……

痛苦吗？绝望吗？无力吗？颤抖吧……

将军不再看星铃，他扫视着幸存者们，说道：“好了，游戏结束了，但是和说好的不一样，还有一个人没死。老夫破例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说说看，谁愿意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别人？”

除了蝴蝶夫人断断续续地轻声哭泣，房间内落针可闻。

星铃突然叹了口气，握着簪子的手臂无声垂落。

将军满意地笑了起来，冲着管家招手。

管家向他点头，而后一把夺过蝴蝶夫人紧紧攥在手中的金色话筒，小跑过来，恭敬的交给将军。

将军反手将话筒递给了星铃，笑着问道：“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星铃垂头看着握在手中的话筒，语气难以言喻。

“我所认识的将军，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很好，但不够。”

将军说到这里，嘴里突然发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噪音，那段噪音更像是一种不和谐的弦乐独奏，完全不是人类的声带可以发出的声音。

随着那刺耳的噪音，星铃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真是完美的躯体。”

将军赞叹着，也不知是在赞美星铃，还是在赞美自己。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电脑，扫了一眼，在上面划拉几下，丢还给管家。

“阿祖布克临死前倒是做了件好事，即使日后有人提及，也有他来背负罪孽。”

将军满意的笑着，高声道：

“菊子，启动捕鼠计划。”

【捕鼠计划已启动。】

伴随着智能助手的声音，房间内的灯光闪了闪，变得愈发黯淡。

与之相反，星铃的身上，却突然笼罩上了一层淡粉色的荧光。

将军看向星铃，如同欣赏一具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这具艺术品如此的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眼神中消失的那抹灵动。

是的，现在的星铃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

将军缓缓伸出手指，将自己的右眼抠了出来，攥在手心。接着猛地向星铃振臂：

“唱吧！向过去告别，然后与老夫一起迎接永恒！”

……

“他是什么意思？”

孤身一人的胡利犹豫再三还是凑到了雄二一边。

“蠢货，这都听不出来吗？他是要把我们都干掉！”

雄二的眼中透着癫狂和绝望。

比他更加癫狂绝望的是蝴蝶夫人，她奋力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想要扑向星铃，满是泪痕的脸上扭曲狰狞。

“把话筒还给我！它是我的！我的！”

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她身旁的管家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夫人，请不要打扰将军大人的雅兴。”

“还给我！它是我的！我才是夜莺！”

蝴蝶夫人无法挣脱，只能绝望的冲着星铃的方向伸出手臂。

胡利看着突然发狂的蝴蝶夫人，又看看雄二，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了，也许是被将军抛弃了？”

雄二刚说完，就见管家将一支针剂刺入蝴蝶夫人的脖子。

蝴蝶夫人身体一震，伸出的手臂无声垂落。

“你在做什么？”

雄二怒喝着想要上前，被胡利一把拉住。

“这样不是正好！”

胡利冲着将军喊道：“喂，将军！那边又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