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不复先前的风光,像是比惨似的,一个赛一个痛哭流涕。
锦瑶踩在郭掌柜的肩膀上,扬眉挑衅道,“怎么样?现在知道,谁是姑奶奶了吧?”
“您是您是!”郭掌柜如同家犬,一副讨好的嘴脸。
“您是姑奶奶,大东家是祖奶奶,都是小人的祖宗诶!您行行好,放过小人吧,就当养了一条狗,小人会看门!会咬人!”
小二焦急,“我也会!我也会!”
菩无双冷声,“我问你们,平时是谁看守账本,又是谁窃取茶馆收入,送给乘云谏的?”
“他!”小二率先反应,指认郭掌柜,“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郭掌柜暗骂了句脏话,狠狠甩了小二几巴掌。
“大东家别听这厮胡说,分明是他,每次二小姐一来,他就主动献殷勤,那亲热的,跟自己老娘一样!”
“好你个郭苟,敢情你没把二小姐当亲娘?哈喇子流一枕头,别以为我不知道!”
锦瑶噗嗤笑出来,“狗咬狗。”
过河拆桥,推卸责任,不打自招,倒也在菩无双的意料之中。
涉及偷盗、贪赃等罪名,郭掌柜一行人还是被押走了。
临行前,官差抱拳,小声地问:“不知小姐,想如何惩罚这帮人?”
菩无双眼波一扫郭掌柜,官差立刻弯腰凑近。
“当头的那个,叫他吃点苦头。”
想必官差也懂得她的意思。
郭掌柜此生,恐怕都要在牢狱中度过。
不仅如此,每日还会遭受毒打。
一报还一报罢了。
官兵走后,周福生搬了张凳子,用袖口来回擦拭,拘谨道,“大小姐,坐、坐。”
“周叔,您也坐。”
云织心细,适时地搬来另外一张凳,周福生连连应好。
菩无双问:“周叔,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福生叹了口气:“唉,乘二小姐接手后,把我们这群老人一个个撵走,我对浮香阁有感情,不舍得离开,他们就安排我扫茅房。
我偷偷看过账本一眼,很久之前就不再进茶料了,用的都是库存老茶叶,种类少不说,口感还涩。茶客一日少过一日,我心里着急,但也没别的办法。
他们挪用银两,把茶馆内里掏空,照这么下去,再过半个月,恐怕浮香阁都得歇门了。”
锦瑶惊讶,“这么大的茶楼,他们已经搬空了?”
“对,整个浮香阁,都是乘二小姐的人。”
“周叔。”菩无双拿出一袋银两递给他。
“这些钱你先收下,调养好自己的身子,然后把那些被赶走的老师傅们,一一都再请回来,就说,菩无双清帐了。”
周福生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连声应答。
“是、是!”
他年过五十,跟着菩老将军也有三十载,菩老将军去世后,他便暂时接管茶楼,多少年一直勤勤恳恳,为菩无双盈利了不少财物。
而周福生,还是穿着褪色的旧衣,别人一问,他就笑呵呵地说:“不碍事,穿习惯了,就是这种旧的,穿着才舒服嘞。”
从浮香阁出来后,菩无双她们又去了酒楼。
相比之下,这里的经营方式,就正常得多。
锦瑶嘎嘣着花生豆,含糊道,“小姐,乘云谏这么坑我们,我们也要以什么什么之道、还谁谁谁的身。”
云织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对对,哎呀你这么有学问呢?”
两人笑成一团,氛围快活无比。
桌桌热络,宾客如云,在周围嘈杂的人声里,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是真的!御国大将军真的要回来了!”
这句话吸引到众人,大家左右相顾,最后视线齐聚在菩无双的后桌。
这桌一共四人,其中一人问,“贾兄,你这消息可真实?”
被唤贾兄的这人频频拍着桌角,据理力争道,“易兄,我这消息千真万确!”
这时,他们隔壁桌的人也来了兴致,主动追问,“这位小兄弟,你方才说的御国大将军,可是符大将军?”
贾兄点头,“正是。”
“这便奇怪了,若是回京述职,怎么朝廷上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京城也没听闻哪位将军回府。哦,最近倒是有一位。”
“哈哈哈,兄弟可说的是乘小将军?”
“是他,不止如此,听说他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姑娘?我怎么听的是他带回来一个妇女,妇女还领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呢!”
“哎!我也听说了……”
“哈哈哈哈,可真是多情啊!”
“……”
众说纷纭,谣言越传越离谱,菩无双低头吃饭,内心却道:好个乘以序,让我在外都嫌丢脸。
“诸位——”
贾兄扬声打断,“乘小将军固然有功,但那也比不上御国大将军啊,大将军弱冠之龄就已功成名就,至今还在抵御外敌,好像也有四五年没回京了吧。”
“不错,是有好几年了,不过,大将军要回京,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有一外戚,在大将军手下参军呢,前些日子寄来家书,说是北疆安宁,即将要回来了!”
不少人面露敬佩,纷纷谈起这位御国大将军的丰功伟绩,大家各抒己见,非要争哪场战役最为精彩,讨论竟然有逐渐成为争执的趋势。
菩无双也是将门之女,对于御国大将军,倒也不陌生。
符危止。
十四岁便混入军营,一路上摸爬滚打,四年后做出成就,从此蒸蒸日上,赢得一场又一场的漂亮战役。
据说该人用兵如神,自创的布阵变化莫测,率领的士兵更是锐不可当,几乎到了无往不胜的地步。
而他亲自训练的一支部下,共八十一人,每一人都有自己过硬的本领,战场上所向披靡,行动亦是波云诡谲,令敌军防不胜防。
更有一战传言:符危止率领着三千铁甲,无声潜入敌营。黎明时分,敌将帐前悬挂着他们主帅的头颅,血落了一地。
而他本人,手段残暴、天生阴毒,许多俘虏落入他手中,都会不得好死。
在北疆,甚至流传着一句话:宁可死于马蹄下,绝不活着见阎王。
符危止,就是那个阎王。
不仅如此,听闻他在北疆,还专门挖了一处“万人骨”,新尸叠着旧骨,坑面极为宽广,绵延三百里,一眼看不到尽头。
甚至,有俘虏曾见,符危止倚在尸体堆上拭刀。
名声震慑北外敌国。
这么传奇的一个人,真的要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