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老妇人怯怯应了一声,随后抖着手捧了碗凉水出来。
常遇春接过粗瓷大碗,端到殷灵毓旁边,殷灵毓拿手掬了一点,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面颊:“醒醒?嗯?”
冰凉的水扑面沾在脸上,楚青鱼睁开眼睛,嗓子干哑失声。
“阿姊……”
气声细若游丝,看起来被掐的时候伤到了声带,殷灵毓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将碗凑到她嘴边,声音虽清冷无波,却极力柔和:“乖,不怕,先喝点水润润喉咙,不怕,坏人已经被赶跑了……”
楚青鱼眼泪不停往下掉,先是小心翼翼抿了一口,随后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碗下去,然后埋在殷灵毓怀中,发不出声音,却哭的很凶,小身子直抽抽。
朱元璋想发火也被堵了回去,黑着脸,从一边掐了几截儿柳条,粗糙的大手三拐两拐,生疏又准确的拧出一个柳枝圈儿来,塞进楚青鱼手里。
“好孩子,别哭了,当心嗓子坏了。”
生疏是因为很多年没有闲情逸致这么干过了,准确,是因为他小时候干的多,老是这么玩,不可能会忘掉这东西怎么拧。
该死的那屠户!连个小女娃子都下手!该杀!
楚青鱼紧紧抓着,沙哑的气声的哭着,叫人听着心里酸楚,殷灵毓拍着她的背,前面不远处,乔三五也被灰头土脸的压了回来。
“大人!额…那个,我们抓到人了!”
现在他们到底该叫大人啥啊!
怀里的小身子抖的厉害,殷灵毓一手抱着她,一手将水碗重新塞回常遇春手里,虚覆上她的眼睛:“别怕,他有罪,应该受到惩罚。”
“他不能再伤害你了。”
楚青鱼先是一愣,随后直接圈住殷灵毓的脖颈,整个人巴到她身上。
都是血…她真的好害怕……
只有面前的哥哥……姐姐,能给她一点安心。
殷灵毓抱着楚青鱼也没办法走上前去审问,怕把人吓到,于是吩咐道:“将他带回去,找凶器,还有头颅,血衣,再把其他人的证词都预备好。”
衙役应了,把人往回押着走,殷灵毓等人就抱着女童远远跟着,预备把人送回到父母怀里。
再次回到衙门,楚青鱼的父母和楚青舟已经又被带了过来,看见殷灵毓怀里的小女儿当场跪下,泪流满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楚青鱼已经平复了很多,投进母亲怀里,默默的哭,殷灵毓蹲下身扶人,嘱咐道:“她伤了嗓子,又受了惊吓,回去须得养上一些时日,夜里注意着些,若是梦魇了,再去医馆瞧瞧。”
“是,是!大人大恩大德!”妇人一边被拽起来一边连连的点着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女儿,朱元璋在一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于是上去踹了一边摁在地上的乔三五一脚。
有出气筒,舒服多了。
结果再一转头,殷灵毓任放下了仵作的那套工具,往后衙自己走了!
“哎!你作甚呢!不升堂?”
殷灵毓回身疑惑反问:“陛下不是给我下狱了吗?”
朱元璋再次两眼一黑。
啊啊啊啊!他查她干什么玩意儿!
糊涂着使得了!
“咱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你!”朱元璋越想越恼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把他扛起来了!
他堂堂皇帝不要面子的?
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自己本就是行伍之人,自然知道自己当时贸然伸手,被下意识反击都是正常的,更别提顺手就……就给扛起来了。
但还是越想越憋屈啊!
最后一甩袖子:“你升堂去!”
“哦。”殷灵毓稳定的走回来,把两股战战的宋卓文替换下来。
殷愿在殷灵毓脑海里笑的直打滚儿。
“哈哈哈哈!宿主!太精彩啦!”
殷灵毓也微微扬了扬嘴角,只是低着头,因此并没有人看见。
案件其实也很简单,楚家长女楚青游容貌算得上姣美,气质温柔可亲,说话也柔声细语,带着些江南女子的调调儿,乔三五又丧妻,对来买肉的楚青游一见倾心,自然是笨拙的讨好了起来。
所以,每次都是搭几根棒骨给楚青游,只是他却也没说明白过,但心里,已经暗自认为,楚青游是他的续弦了,还美美的做梦,觉得楚青游那身段看着就好生养,定能给他老乔家留下香火。
也是因此,听到楚家似乎在给自家长女找婆家,他无法接受的跑上门去,而楚青游的惊讶和婉拒,更是让他失去了理智,将人捂住嘴推倒,抡起拳头,活生生一拳拳把人打的头破血流。
屋里的楚青鱼走出来,瞪大眼睛叫了声阿姊,乔三五才清醒过来,一把掐上楚青鱼的脖子,同样捂住嘴,等楚青鱼软倒在地,才有了后怕和恐惧。
对…对!他没发出什么声音来,也没什么人看到他今天过来了!他把小女娃也杀了就行……不,不行!还是有人看到了的,他得跑,得跑,盘缠……盘缠……对,他知道哪里收漂亮的小女童!
于是乔三五看着楚青游死不瞑目的眼睛,恶向胆边生。
叫你假清高!叫你看不起我!
乔三五跑进厨房里,拿起菜刀就把脑袋给割了。
尸身不完整的人,做了鬼也没办法好好投胎的,就等着当个孤魂野鬼,受尽折磨吧!
只是看着手上身上添了更多的血,乔三五才暗道不好,于是干脆全脱了换成了楚父的衣服鞋子,慌乱中还把血衣,菜刀和脑袋一起打包,和楚青鱼一起背了起来。
回到家中,乔三五后知后觉的害怕,不敢面对那个沾满血迹的布包,干脆直接扔进自家井里,带着自己的所有银钱,背着尚在昏迷的楚青鱼就打算出门换钱,远走高飞。
却被殷灵毓等人给堵住了。
楚家父母又恨又气,哭着扑上去撕打乔三五,他们好好的女儿,又不知他怎么想的,还想着回礼呢,却因为拒绝了一句,就被这畜生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