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时候,林想想都是非常可靠的,孟夏一直很庆幸这样可靠的人成为了她的朋友。
就比如现在,她没头没尾的一条微信。
林想想二话不说,直接驱车大半个禾市,来到裴妄家楼下。
孟夏看着靠在门边耍帅的林想想,刚泛起的一丝酸意又憋了回去。
“我是伤员,你一个人怎么把我带回家?”
“问得好。”林想想拍了拍手,“出来吧。”
门外走进一个高瘦白净的男生,那张脸和孟夏长得有四五分相似。
看见他的一瞬,孟夏噤声。
“孟时寒。”林想想招呼他,“把你姐背好,我们带她走。”
孟时寒的目光落在孟夏脚上,良久,移开视线,背对着沙发上的人,单膝跪下。
孟夏本来不想让他背。
她和孟时寒已经很久没见。
久到明明是亲姐弟,见了面却是尴尬大于亲密。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除了孟时寒就是林想想。
林想想比她还矮上半个头,就算真的把人背起来,下楼也是够呛。
孟夏叹了一口气,在林想想的搀扶下,环上孟时寒的脖颈。
三个人并行往门外走去。
即将踏出入户门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嫂疾步追出来,停在三人面前,挡住唯一的去路。
“孟小姐。”吴嫂看着孟夏,面色微有为难,似乎犹豫着有话要说。
吴嫂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掠过,停在孟夏脸上。
“孟小姐,不如等裴总回来您再走好吗?”
等了一阵,背上人没有说话,孟时寒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被林想想拉住。
林想想诧异的看着他,“孟时寒,你干什么?你姐还没有发话呢。”
孟时寒梗着脖子站住,没有说话,偏头时露出一段清晰的下颌线。
吴嫂追上来,看着孟夏的眼神中透着恳切。
她在裴家做了很多年,甚至可以说是看着裴妄长大。
她不知道钱茵说的是真是假,但不忍心裴妄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孟夏没有看她,只是说,“裴妄那边,我会跟他说。”
一个人要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
那就太蠢了。
她话音落下,孟时寒立时大步向前,一行三人转眼消失在楼梯边。
-
一到晚上,老城区的街道就很空旷。
路灯孤零零的林立在道路两边,偶尔路过三两个行人,安静的夜色里,除了高楼和静谧的万家灯火之外,再无其他。
林想想开了车,车子在高架上行驶。
受伤的孟夏单独在后座,刚一坐稳,她就掏出手机,翻开微信。
前几天发送给裴妄的好友申请早就通过。
对话框停留在通过的那一天,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孟夏思索着,在对话框里打字。
孟夏:这段时间麻烦你的照顾,我已经搬去想想家,无事勿扰。
点击发送,对话框安安静静,没有新的消息出现。
孟夏把手机调至静音扔在身边,车子恰好行驶到裴氏珠宝的广告牌前。
她整个人倚坐在车门边,窗户半开,夜风灌进车里,碎发在风中飘飞。
巨大的发光幕布上,还是那只璀璨的钻戒。
灯火煌煌中,却没有上次深夜时那么耀眼了。
车厢里无人说话,一时安静下来。
林想想从匝道驶下高架,被红绿灯拦停在十字路口。
一扭头,发现副驾上的少年双唇紧抿,搁在腿上的手都快掐进肉里,透过后视镜偷看着后座的孟夏。
两人视线相撞。
孟时寒别扭的把头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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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孟时寒丢在半路上,两人继续往城东驶去。
林想想在城东有一间小公寓,两人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等收拾好洗漱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孟夏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一个无聊催眠的纪录片。
林想想顶着面膜,从浴室走出来,晃下楼停在孟夏面前。
“我说。”她拉平面膜上的褶皱,“今天在车上,你们姐弟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孟夏调换着频道。
各式广告走马观花似得一闪而过。
“我在车上不止一次看到孟时寒在后视镜偷看你。”林想想说着,在孟夏身边坐下,“这小孩真能忍,就这么生生憋了一路,愣是没有开口说话。”
孟夏的手顿了一秒。
电视机里传来广告声,“爱他就给他最好的。”
她愣了下,调回最初的纪录片。
林想想丝毫没有被打扰,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外派之前,你俩关系还挺好的,那时候你弟不是还经常去你那儿住?”
“小时候我俩还勾肩搭背的上学,爬树捣蛋。”孟夏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视,“都长大了,他都24了,早就过了黏着姐姐的年纪了。”
“不对。”林想想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你俩这状态跟年纪无关,纯是陌生,不过没关系,正好你在我这住着,他多跑一跑,感情就回来了。”
“好了,热身话题结束。”林想想甩了甩鬓边的碎发,盘起双腿,“现在咱们聊聊有深度的话题。”
孟夏偏头看她,“什么?”
“少装傻,你在裴妄家住的好好的,干嘛突然喊我把你接回来?”林想想斜了她一眼,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我还不了解你,对待感情,就像打地鼠机器上的地鼠,遇上点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躲。”
“所以。”她总结道,“裴妄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你想要躲的事情。”
孟夏沉默了一会,陷进柔软的沙发。
“我今天损失了五百万。”
“嗯,损失了五百万.....”林想想猛地转头看她,“你哪来的五百万?”
“一个姓郁的女人给的。”她望着天花板,淡声说着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她说她女儿是裴妄的未婚妻,甩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裴妄,不要做小三。”
“说来也挺可笑的,我连小三都不是,不过是很多年前短暂在一起过的前任。所以我把卡退给她了,间接算损失了五百万吧。”
说完,孟夏保持仰头的姿势,久久未动。
她可以愤怒。
或者向任何人控诉,但她很冷淡。
仅有的一点情绪,淡的像冬日清晨河面上起的那层薄雾。
不用风吹,袅袅就散去了。
越是这样,林想想越是担忧。
“夏夏.....”
孟夏收回视线,看了眼苦哈哈的林想想。
“别这样喊我。”她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蠢。”
“没有难过?”
孟夏摇了一下头,停住没有说话。
难过不难过的,事情已经是这样,除了被动接受,别无他法。
反正从小到大,她被迫接受被迫自愈的事情不少。
多一件也不多。
“但是我觉得,如果你现在还算理智的话,是不是应该找机会亲自问问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