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愣望着她。
裴妄就站在门口,谁也不敢吱声劝孟夏闭嘴。
孟夏一拍桌子,“谁先低头谁是狗。”
说完拿起酒杯碰了下林想想的杯子,仰头喝干了第二杯酒。
林想想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起两人的包,拉着孟夏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喝多了,醉话醉话。”
班长笑了笑,站起来打圆场,“难得聚一聚嘛,喝多了也是人之常情。”
“对不住。”林想想拉着人走到门口,“我先带她回去了。”
不知道哪个字又触到孟夏的开关。
醉成烂泥的人弹起来,“我不走!再来一杯!把他们都喝趴下!”
林想想奋力把挂在肩膀上的烂泥往外扯,她要是知道孟夏喝醉是这个样子,打死她都绝不会让孟夏沾一滴酒。
她醉成这样开车也没法顾上她。
要不要打电话让孟时寒来帮忙呢?
林想想正想着,肩上忽然一轻。
走廊昏暗的灯光中,一身黑色的裴妄几乎要融进阴影里。
一个礼拜不见,这人憔悴的不是一点,
“你去开车,我扶她下去。”
林想想看了眼孟夏,后者已经靠在裴妄肩膀上,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她看了裴妄一眼,匆匆往外走去。
走在路上时,林想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誓,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
她绝不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给孟夏一个字。
-
裴妄把人背在背上。
喝醉的孟夏勾着他的脖子,睡的东倒西歪。
晚风微凉,夜色如画。
树叶在风里轻摇,沙沙作响,空气里带着泥土和森林的清新气味。
裴妄走在挂满星星灯的小路上,小心的,缓慢的,生怕颠到背上熟睡的人。
背上人不安稳的动了下,嘴里喃喃梦呓。
裴妄凑近了些,听清她说的话。
“为什么不找我……”
他的沉默散在风里。
他可以一个人驱车上千公里从港市赶回来,却不敢靠近十楼那一处再平常不过的灯光。有时他坐在车里,看着灯光灭掉,都会无端感到害怕。
怕像七年前一样,某人一句话不说就消失,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询问每一个人都没有她的下落……
他怕了。
裴妄偏了偏头,极轻的靠了下孟夏的脸。
“因为我是胆小鬼。”
他的声音被风吹的很模糊。
背上的人动了下,睁开眼,眼神带着迷蒙的醉意。胸口堵胀得紧,她拍了两下没什么用,直接从背上跳了下去。
嗖的一下跑到路边。
对着花草深处一通掏心掏胃后,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她垂头看着地面。
灯光给长至胸前的顺直黑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神情隐在阴影之中,一时看不出是醉着还是清醒了。
身体在风里摇摇晃晃。
裴妄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人虚环在身边。
晃了一阵,孟夏抬头看天。
晴朗的夜空连星星都格外明亮,她伸手想抓一颗,每当手合上的时候,星光就悄悄从指缝流走。
抓了几次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放弃抓星星,指着天空,有些懊恼的嘟囔起来,“看起来这么近,为什么就是抓不到.....”
她说着身子一歪,手指跟着歪斜,裴妄长臂一伸把人接住。
几乎同时,指尖落在他的眉心,传来微凉的触感。
“问你呢?为什么?”她点了点身旁人,另一只手不老实的向裴妄的领带抓去。
扯到手里后笑的像个小孩子,笑了一阵又不笑了。
“梦里面这么好抓,你肯定是假冒的裴妄。”她笃定的道。
裴妄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孟夏愣愣看着手里的领带,“既然是梦的话......”
稍微出格一点。
也没关系吧.....
她用力一扯领带,身旁人被扯的向前倒去。
唇齿相碰,电流交织。
清冽的松木香充溢鼻尖,所有未出口的话都被揉碾,压碎,带着微醺的酒气,像流心的酒心巧克力,被吞进两具逐渐升温的躯体中。
.......
裴妄背起人继续往山下走。
身后人靠在肩上,再次睡的迷迷糊糊。
清凉的夜风拂面过,鼻尖似乎还闻得见,孟夏身上独有的混合着酒气的清香。
快到山门边时,裴妄看见林想想的车停在门外,车里人大概也看见了他们,立马打开车门走下来。
身后人动了下,呓语一声。
很轻很轻的声音,这次裴妄却听清了。
他一愣,半天没回神。
林想想顶风跑过来。
把裴妄背上的人扶下来,往车子方向走,走到车门边一回头。
裴妄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根扎在地里的木棍,一动不动。
挂在身上的孟夏不住的往下滑,林想想远远喊了一句,“裴妄!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见,转身把孟夏塞进车里。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夜色中,裴妄才堪堪回神。
他盯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脑中不断回响孟夏那一句呓语。
她说,“..狗男人..跟七年前一样混账,又伤害我一次....早知道就继续消失.....”
刚听时,裴妄很确信这句话说的是他,后来又不确信了。
又。
为什么是又?
他在如墨一般的夜色中站了很久,风把身子都吹凉了,还是没有思索出什么结果。
直到陈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裴总,刚才打来的电话,裴老爷子让您即刻回一趟老宅。”
裴妄没有动,“小叔回老宅了。”
这句话是问陈臻,语气却笃定更多,只是想从他口中得一个印证。
陈臻垂头,“是,昨天回去的。”
自从裴老爷子当年把裴氏交给裴妄父母,就深居简出,几乎不再管外部的事情,除非是实在看不过眼,或者有人告状到眼前。
巧的是裴家就有一位喜欢麻烦老爷子的人物。
裴妄的小叔裴桓。
老爷子年轻时雷厉风行,教养子女多以严厉。
子女乖顺中更多是敬畏。
之后人渐渐老了,经历得更多,性情也稍软,比起商业更渴望孺慕之情,恰好这时老来得子。
裴桓就是那老来子。
最不中用却最得宠爱。
但凡他开口,裴老爷子一定会尽力满足。
黑色劳斯莱斯已经停在身后,裴妄哼笑一声,转身进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