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呢?”趴在二楼的围栏上,悦宁溪朝着身旁同等高度、屈腿坐在分岔大树干上且面色阴沉的陆鹤打招呼,“想什么呢?”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大树呆呆地望着远方,对于悦宁溪的话语,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敷衍地点头应了一声“嗯”,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给出的回答也是极为敷衍。
悦宁溪倒是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轻飘飘地问道:“还在想姜于乐的事情?”
陆鹤一言不发,只是摇头。姜于乐的事情还不至于令他这般困扰,他所想的事情远超于姜于乐,甚至与她毫无关联。
悦宁溪并不知晓他的所思所想。
“她人已经醒了,不过现在处于恍惚状态中。”悦宁溪背靠围栏,双手手肘搭在围栏上,与陆鹤面对面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进入主题,“姜家一家血门案,你知道吧?”
没有任何一丝意外的神情,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陆鹤依旧点头:“嗯。”仿佛这件事情他早就心知肚明。
悦宁溪勾起嘴角:“听说是盗窃入室,一家人都丢了性命,屋内也被洗劫一空!这也是他们贪财的原因吧,众目睽睽之下那一百两,难免招人眼红,动了盗窃之心,你说对吧?”
“嗯?”陆鹤先是一愣,先是看了一眼悦宁溪,随后便转过头去,又“嗯”了一声。
又过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悦娘子,你……会不会害怕……我?”后面那个字说得如蚊蝇一般,但还是被悦宁溪听了去。
“为什么?”悦宁溪反问,“你会害我?”
“不不不!是姜家……”深吸一口气,“若不是我给的那一百两,或许姜家也不会有此灭顶之灾吧?”
“这有什么?”悦宁溪失笑,“是我的话,就敲锣打鼓、锣鼓喧天地送过去,给他们涨涨面子,有此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你没错!”
“陆鹤!”悦宁溪语重心长,难得认真且严肃,“有一种说法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为了垃圾而害了自己。”从那次陆鹤的描述中,她大概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是王氏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若是说出去或是记住了那令牌的模样,不仅姜家会被诛灭九族,就连陆鹤都在劫难逃。
这怪不得陆鹤如此行事。
临走之际,悦宁溪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别多想了,人又不是你杀的,想那么多干嘛?姜于乐也醒来了,大桐村和上头村的事情还没忙完,我们要在村子里待两天,忙完就回去了。”
“好。”陆鹤应着,目中流露出激动,目送悦宁溪进了屋子。
他紧握腰间的令牌,眼神变得犀利无比。
王氏的事情给陆鹤提了个醒,今日一介无知民妇都能摸走他的令牌,他日若被有心人拿走,连累的可不只是他一人的性命。
姜家夫妇罪不可赦,可他更苦恼的还是自己,警惕性太低了,若不是姜于乐,后果不堪设想。
“陆公子。”在悦宁溪走后没多久,一个带着甜美和忧郁的声音响起。
姜于乐脸色仍显惨白,不过气色倒是恢复了些许,相比先前那惨兮兮的模样要好得多,起码摆脱了病入膏肓的状态,有了正常人的模样。
许是心中有愧,不知如何面对姜于乐,又或者是不想理会她,陆鹤沉默着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另寻清净之地继续呆着沉思。
姜于乐无论如何与他说话,他都未予理会,直到悦宁溪收拾好东西,带着老小出来,他这才起身来到悦宁溪的身旁。
只是万万令他没想到的是,后面竟还跟了个姜于乐。
只见她拿着包裹,跟在悦宁溪一行人身后。
“姜姑娘。”见她跟着出来,即便对她心生怜悯,悦宁溪也不会让她跟着,“如今你已是自由身了,现在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南地北总有一处是你的容身之所,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
“可陆公子将我买下,我……”说到后面,她哽咽住,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陆鹤,似在试探他的态度。
悦宁溪只能无奈抿嘴,看向一脸无辜的陆鹤。
两人四目相对,悦宁溪知道此事她做不了主,最终的决定还是在陆鹤手中。
瞅了瞅姜于乐,她在陆鹤的耳边轻声说道:“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好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剁了你。”说着还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送悦宁溪出来的丰时礼,也拍了拍这失魂落魄之人的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然后追上悦宁溪:“悦娘子。”
“嗯?”悦宁溪停下,带着不失礼貌而又官方的笑容问道:“大公子,何事?”这才想起,自己也有麻烦事。
“皇上旨意已下,我公务在身,不能远送。”看着悦宁溪的目光中,竟明晃晃地出现了不舍的情绪,“你们要一路平安。”
“有陆鹤在,你放心吧!倒是大公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叮嘱着,虽说现在有皇上旨意,不过那么大一个香饽饽,难保没有他人觊觎。
听着她的话,丰时礼喜出望外,俊美的容颜绽放笑颜,如同盛开的娇美鲜花。
原谅悦宁溪将一个男人比喻成花,只是他的长相确实太过柔美了,除了鲜花,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喻了。
“你是在担心我?”
“担心?”悦宁溪撇眉,水灵灵的眼睛转了一圈,稍微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你是我金主爸爸,你要是出问题我会很难办的。”
“金主爸爸?”
“啊!”悦宁溪比了个金钱的手势,直截了当地不带一点拐弯,“你出钱我出力,现在事情我办妥了,就差大公子你这边结账了,你若是有什么差池,那我的账可就黄了啊!”
失落和气急败坏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就因为这个?难道在你的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情感吗?”
“没有。”悦宁溪斩钉截铁,然后比出一个金钱的手势,说道,“我和大公子一路同行,只因为这个而同流合污。我们之间不需要谈感情,只要维持这个肮脏的交易就可以了。”她也是实话实说,既然现在有机会那就说清楚,不要把人吊着,让人不清不楚。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吊着丰时礼的暧昧她不需要,更不能让他有所误会。
“好。”气愤已然充斥丰时礼的脑海,他强忍着怒火,“我一定安然无恙归来,不让悦掌柜的账变成烂账。”说完拂袖离去,悦宁溪在他身后小幅度摆手道别。
“大公子。”见状夏嬷嬷正要追上去,被悦宁溪给拦了下来,“嬷嬷你站住,你想干嘛?”
夏嬷嬷急了,反问:“姑娘你才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