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且慢。”
许元忽然开口,叫住了那两个行色匆匆的丫鬟。
两个丫鬟一怔,回过头来。
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还有几分警惕,上下打量着许元。
眼前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个药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夫,倒像是个四处游走的货郎。
“何事?”
红裙丫鬟语气冷淡,显然心情不佳。
许元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方才听你们说,你们家小姐中毒了?”
两个丫鬟脸色顿时一变,警惕更甚。
“是又如何?”
许元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前的摊位。
“在下,略通医术。”
白布上的对联,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那两个丫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疑难杂症,妙手回春。”
“药到病除,包治百病。”
“神医在此。”
“口气倒是不小!”
绿裙丫鬟忍不住嗤笑一声,满脸不信。
“你?”
“当真什么病都能治?”
“能不能治,试试便知。”许元神色淡然,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反正,你们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他这话,倒是戳中了两个丫鬟的痛处。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似是在犹豫。
“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无一例外,全都束手无策,倒不如……让他试试?”
“可是老爷那边……”
“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姐待我们情同姐妹,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他真能救醒小姐,又何必在乎出身来历?”
片刻后,两人便已达成共识。
红裙丫鬟看向许元,语气严肃:“若你真能治好我家小姐的病,宋府的赏钱,绝不会少了你的!”
宋府?
看来,这是个大户人家!
“带路吧。”
许元心中一动,迅速收起摊位,跟上两个丫鬟。
宋府,坐落在清河郡城的中心地段,位置极佳。
高墙大院,气派非凡。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透着一股威严。
门前两座石狮子,更是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单是这气派的门面,便足以彰显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
许元跟着丫鬟,穿过几重院落。
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布置得极为精巧,处处透着富贵气象。
三人来到一间精致的闺房外。
还未进门。
焦急的说话声,便已清晰传来。
“老爷,小姐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张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啊,小女可不能出事啊!”
“老爷,老夫已经尽力了,小姐中的毒,太过诡异,恕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难道……我女儿当真没救了吗?”
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绝望。
许元跟着丫鬟,迈步走进屋内。
房间里,围着一群人。
宋府的家眷,一个个神色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
几个穿着长袍的大夫,捋着胡须,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一名中年男子,面色焦急,在屋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
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便是宋家家主,宋远山。
床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
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色,触目惊心。
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你们是什么人?”
宋远山注意到了进来的许元,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目光中,带着审视。
“老爷,这位公子是我们在街上遇到的,他说……他能治小姐的病。”
红裙丫鬟急忙上前,躬身解释。
“他?”
宋远山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上下打量。
一身粗布衣衫,寻常武夫的打扮,毫无半点医者的气质。
“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真本事?”
宋远山冷哼一声。
语气中,满是不信任。
“一看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不靠谱。”
“老爷,让他试试吧,万一……万一他真有办法呢?”
红裙丫鬟“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她与小姐情同姐妹,此刻早已心急如焚。
“胡闹!”
宋远山怒斥一声。
脸色铁青。
“小姐的病,岂能儿戏?”
“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一个毛头小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宋家主所言极是。”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等来路不明之人,万万信不得。”
“几位姑娘可别病急乱投医,反而害了自家小姐的性命。”
一旁。
几位大夫,也纷纷出言附和。
他们捋着胡须,摇头晃脑。
看向许元的眼神中。
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毕竟,他们都是清河郡城里有名的大夫。
个个经验丰富,医术精湛。
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一个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治得好?
简直是痴人说梦,滑天下之大稽!
围观的人群中,也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小子,哪来的?”
“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神医?”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
“……”
许元听到这些质疑的声音,心中暗自冷笑。
若不是囊中羞涩,急需用钱。
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庸医的冷嘲热讽。
不过。
既然来了,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缓缓转过头。
目光落在了床上女子的脸上,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她双眸紧闭,面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隐隐有紫气萦绕其上。
桌案上,散落着一些残留的药渍。
空气中,也弥漫着某种特殊的气味。
尤其是女子脸颊两侧,竟隐隐浮现出如同植物根茎一般的紫色纹理,触目惊心。
看到这里,许元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宋小姐昏迷三日,期间每日至少呕吐五次以上,并且伴有浑身痉挛、十指发黑等症状。”
“我若猜得不错,你们应该给她服用了止吐的汤药,还用了些安神的药材,但都收效甚微,对不对?”
话音落下。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两个丫鬟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刚刚才进门,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红裙丫鬟忍不住惊呼出声。
仿佛见了鬼一般。
许元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宋小姐中的,乃是曼陀紫罗花毒,一种极为罕见的慢性植物毒素。”
“这种毒,极为阴险,初期只会让人昏迷不醒,但并不会立即致命。”
“可若拖延日久,毒素一旦侵入五脏六腑,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宋远山原本焦躁不安的心。
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家主的威严。
一个箭步上前。
将身旁的丫鬟一把推开。
双手紧紧抓住许元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许元的骨头捏碎。
“阁下……阁下当真是神医啊!”
宋远山的声音颤抖,激动得语无伦次,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的光芒,甚至隐隐有泪花闪动。
“仅仅通过观察,便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小女的病症,甚至连中毒的种类都了如指掌,这份出神入化的医术,宋某平生仅见,佩服!佩服至极!”
“方才多有冒犯,是宋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神医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怪罪!”
说着。
说着,宋远山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深深一躬,态度恭敬至极,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旁,原本还对许元嗤之以鼻,冷嘲热讽的几位大夫,此刻也一个个面露惊诧之色。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不甘,还有一丝……嫉妒。
其中一位捋着胡须的张大夫,再也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语气尖酸地说道:
“宋老爷,您可千万别被这小子给骗了!”
“依老夫之见,他定是来之前,偷偷向丫鬟们打听了小姐的病情,这才故弄玄虚,装出一副神医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围观的人群,也再次议论纷纷。
“没错,没错,张大夫所言极是!”
“这小子如此年轻,乳臭未干,能有什么真本事?”
“依我看,他八成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专门坑蒙拐骗,老爷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就是,就是!”
“……”
宋远山闻言,目光再次落到许元身上,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紧紧地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