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的时候,有人来请谢梧去用膳。
大小姐刚回来第一天,侯爷和世子也刚从外地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吃一顿接风宴的。
谢梧带着六月刚踏入大门,就看到了正坐在里面陪着谢老夫人说笑的谢绾,还有坐在一边的秦牧。
见谢梧进来,原本和乐融融的花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谢梧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让气氛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谢奕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谢绾,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倒是谢绾主动起身相迎,笑道:“大姐姐,你来了?快来坐下,等父亲和大哥来了,就可以用饭了。”
老夫人见状轻哼了一声,道:“绾儿,你身为信王妃,当是她给你行礼,莫要失了身份。”
谢绾闻言一怔,有些歉意地望着谢梧。
“大姐姐……”
谢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抬眼对老夫人道:“祖母说得对,信王妃,有礼了。”
谢绾连连摇头道:“自家姐妹,大姐姐不必多礼。”
谢梧笑道:“我若不多礼,只怕明儿大街上都在传说,我不知廉耻看上自己妹夫了,心里记恨妹妹才如此失礼的。”
“这……”谢绾有些尴尬起来,心中却是狂喜,忍不住扭头去看秦牧。
谢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秦牧为妹夫,就是表明了她不愿意嫁入信王府。虽然还不知真假,但此时此刻谢绾是欢喜的。
秦牧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在谢绾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冷声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这些天外面那些传言……我都羞得不敢出门!这段时间你就安分待在家里,等这个风头过了,便让你父亲给你找个外地的人家嫁了,免得留在京城被人说闲话!”
谢梧走到一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淡然道:“祖母不去怪散播谣言的人,却要怪我这个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您老尽管放心,等我将那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当街打死,自然没有人说笑话了。”
闻言老夫人大怒,道:“旁人都恨不得息事宁人,你还要火上加油?你就非得闹得沸沸扬扬,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国公府的笑话?”
谢梧眼神微敛,原本含笑的面容多了几分冷意。
坐在一边的谢奕忍不住往椅子里缩了缩,引得身边的谢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息事宁人?”谢梧道:“我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祖母这般修养,孙女过六十年再学也不迟。”
“你、你……”老夫人指着谢梧,气得心口发疼,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梧却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秦牧,道:“信王殿下,你觉得呢?”
秦牧微顿了一下,沉声道:“老夫人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大小姐年轻气盛,不妨听听长辈之言。”
谢梧轻笑一声,道:“信王一听就是个孝顺的人,只是我这里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请说。”
“我回京路上纠缠信王的传言,请问是信王还是容王传出来的?”谢梧问道。
花厅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谢梧身上。
大庆风气不算保守,但对于英国公府这样的京城权贵来说,一个闺中女子如此直白的询问外男这种问题,还是让人有些反应不及的。
秦牧神色微变,定定地看着谢梧沉默不语。
谢梧冷笑道:“从光州到京城,全程一共三十五天,其中水路二十五天,陆路十天。光州初见几次,都有容王陪同在侧,之后一直到京城,我一共与信王相见五次,三次有容王相陪,一次在船上,一次是到京城之后,与王爷单独交谈不足十句话。前几日我还未踏入京城,谣言却已经传遍了,不知信王殿下可有什么解释?”
秦牧皱眉道:“大小姐是怀疑本王?”
谢梧不答,反问道:“信王的意思是,是容王?”
“本王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容王秦灏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没事也要搅起三层浪,跟秦牧更是一直就不对付。若是将他牵扯进来,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谢梧平静地道:“那就劳烦信王殿下,查一查你手下的人。您若是不方便,我比就只能去找容王殿下了。”
旁边邹氏笑着打圆场,“阿梧,莫要和王爷置气,你刚到京城不知道,这容王殿下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谢梧嫣然一笑道:“多谢二婶关心,不过二婶不必担心,我已经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邹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梧道:“我明天就去应天府,告容王纵容仆役,污蔑我和信王的名誉。”
众人忍不住暗暗抽了口凉气,看向谢梧的目光莫名古怪。
“胡闹!”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
“阿梧说的不错。”花厅外传来谢胤的声音,谢胤带着谢奂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踏入花厅,谢胤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阿梧说的不错,我英国公府的女儿,决不能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冤枉气!”
老夫人瞪着他道:“你在胡说什么?别忘了,咱们家还有好几个姑娘没出嫁呢!你们这样闹,以后让人怎么看咱们国公府?”
谢奂上前一步道:“祖母,正是因为我们家还有几个姑娘,这件事才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以后旁人提起英国公府的姑娘,心里会怎么想?”
“她不过刚回府……”老夫人想说,谢梧是在外面长大的,就算名声坏了也怪不了英国公府的教养。
“祖母!”谢奂沉声道:“阿梧是英国公府嫡女,是我和阿奕的同胞姐妹。”
老夫人脸色阴沉,她厌恶已故的卞氏和谢梧,但对谢奂和谢奕两个孙儿却是真心疼爱的。见谢奂为了谢梧再三反驳自己的话,心里自然百般的不悦。
谢胤走到老夫人下首坐了下来,道:“母亲不必操心此事,英国公府也是这谣言的发源地,儿子已经派人去查了。一旦查实了,这种胆敢造谣主子的奴才,全部打死不论!”
樊氏和谢绾心中都是一跳,总觉得他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