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
无论云济如何诵念佛经,心都没法静下来,甚至还数次错漏。
许多年他未曾这般心浮气躁了。
他仔细回想了乌篷里的一切,并没有半分问题,也未曾闻到一点异香。
回来的路上他也把过脉,除了自己内心浮躁外没有任何问题。
可不该是这样的。
他留下苏芮是为度化心中欲念,化解她心中执念,破这一番劫难的。
数日下来已有成效,今日怎会突然就如此了。
是因他心绪不稳?
还是苏芮同他提及过往?
但回想时他也发现了,他同苏芮在一处时没了过去的警惕,会自觉的放松下来。
同她坐在乌篷船内,只是闲聊,压抑在他心头的巨石就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不少,自然的跟着她的话走。
所以才会在她提及那些荤话的时候想到那些画面,从而欲念再生。
是他修行不够。
但恐怕也是因为自己无意识下与她走得太近,才叫皇上以为事以将成。
‘你若不动她,朕就杀了她。’
皇上的话音犹在耳。
“追月。”
……
翌日,锡林园。
脸完全恢复过来,不需要再用脂粉遮盖的周瑶终于可以放心的参加集会了。
今日是煦阳公主办的游园会,意在为自己的女儿及笄做铺垫,也是相看相看各家公子哥。
盛京城里未成亲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请了,苏芮不在府上,送来的帖子自然就由周瑶出席,毕竟用膝盖想也不会觉得煦阳公主会请一个奴婢。
周瑶盛装打扮了一番,把梁氏压箱底的红石榴百缠金丝蝴蝶头面都给戴上了,穿的也是如今最时兴的十二幅流仙裙,就等着在这场游园会大放异彩。
可一进门,并不像过去一样七七八八个人围上来,而是个个都站在原地。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小姐,聊没两句都找了由头离开了,仿佛她是什么瘟疫,避之不及。
在她强装笑容送走身份比自己还不如的四品官家的庶女后,红秀重回了身边,脸色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哑巴了?打听到什么?还不快说。”
“是因为上次老夫人寿宴的事,都说…说小姐您才是五年前和陈大人私通的那一个。”
“放屁!”周瑶气得骂出声,看到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立即拉着红秀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后压低声音问:“她们怎么会瞎说?那日苏芮被打了的,她们不知道吗?还敢乱嚼舌根子!”
“是有人说,可大多又有说那日是封大小姐的嘴而已,还说肚兜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说不准就是真的,所以五年前您和夫人才会指证大小姐,还说、说……”
“还说什么!”
“还说小姐您就是个拖油瓶,跟着夫人嫁入侯府还就真当自己是侯府小姐了,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老姑娘一个也敢拿着请柬来,说……沈世子就是为了避开你的纠缠,今个才没来。”
“赫哥哥今日没来?”周瑶不敢相信,她今日来一个目的是大放异彩,另一个目的就是见到沈赫。
这几日她派人去找过沈赫,都没有回应,她不好直接去平郡王府,想着今日游园会沈赫一定会出席,却没想到他竟没来。
谁不知晓她在同他议亲,就八字差一撇了,他没来,便就是下了她的面子。
难怪,难怪这些人敢这样对她。
是认定了沈赫是因为上次寿宴的事怀疑了她,所以今日没来,进而怀疑苏芮那日说的是真的。
沈赫为什么不来?因为苏芮?
他答应了苏芮什么吗?
那日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沈赫被苏芮勾去了,所以才这样对她!
都是因为苏芮。
她一回来就轻易的毁了她几年的经营!
偏那个唐俞橦是个缩头乌龟,消息送过去几日都没有动静,活该被苏芮骑在脖子上!
越想越气,看着周围看自己的眼神周瑶就觉得她们都在嘲笑自己。
负气欲走之际,一个嬷嬷走上来。
周瑶认得,是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
“周小姐,我们郡主请您去长风亭一叙。”
一听长宁请周瑶,周遭的人都视线纷纷投过来,带着好奇。
长宁找周瑶,是不是要算账了?
周瑶心里也害怕,但当着众人,只能梗着脖子,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不知郡主寻小女有何吩咐?”
“我家郡主说周小姐冰雪聪明,很是投缘,想邀您喝茶一叙。”
一听是赏识自己,周瑶当下腰杆就直了起来,得意的余光撇看周遭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装模作样道:“那劳烦嬷嬷带路。”
在众人各种眼神之下,周瑶跟着嬷嬷一路往里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感觉到不对劲,周瑶问:“嬷嬷,长风亭还有多远啊?”
“快了。”嬷嬷冷漠回答。
周瑶和红秀对了一下眼神,拔腿就往回跑。
“想跑?拿下她们。”
嬷嬷一声令下,阴暗处顷刻窜出几个侍卫,转瞬就把周瑶和红秀二人抓住,堵住嘴往里走,扔跪在一块满是尖石的空地上。
疼得周瑶一声闷哼,眼前都感觉阵阵发黑。
还没等晕过去,一鞭子就朝着脸抽过来,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恐惧。
周瑶立即挣扎起来,想要去查看自己的脸,活怕自己毁容。
“还真宝贝你这张脸,寡淡无盐,有什么好在意的。”长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一步一步走上前,身边的人搬来凳子坐下,用鞋尖勾起周瑶的脸,阴鸷问:“你就是靠这张脸勾引陈友民的吗?”
周瑶顿时如坠冰窖。
长宁知道了?
陈友民出卖自己?不可能啊!
“呜呜…呜…”周瑶激动挣扎,长宁示意身边默默拔掉她口中的布团,她立即喊道:“小女冤枉,小女从未做过这等不知廉耻的事,陈大人同小女也甚少交集,何况,小女五年前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呢。”
长宁冷看着周瑶竭力自证的模样,似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亦是在判定她的生死。
隆亲王一脉手握重权,她现在还没改姓,还是周家女,长宁杀了她,永安侯也没有立场为她讨公道。
就这样周瑶被长宁看得背脊发僵,最终长宁才收回脚问:“那就是苏芮冤枉你了?你没想过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