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现如今领衔整个地道命途的‘狐家’,居然能把麾下弟马调教的如此识时务,知进退,看来我们狼家还要跟你们多多学习才行啊。”
见符离薛竟然胆大到拿‘狐家’来调侃,领衔胡白堂口的掌教大仙终于按耐不住,灵体浮现而出,居高临下俯视着符离薛。
“符离薛,你这是在挑衅我们狐家?”
“这顶帽子扣的有点大了,实在是冤枉啊。”
符离薛同样显出自己的灵体,盘腿坐在临时寄存的肉身头顶,双手揣在袖中,一张毛发枯黄的狼脸上满是笑意。
“我今天可是来跟胡白求一条活路的,怎么可能反过来挑衅狐家?”
那头胡家仙冷声道:“如今山上是‘狐家’做主,山下同样也是‘胡家’掌权,这是毋庸置疑的大势。本仙奉劝你们最好识时务,不要逆势而行,自找死路。”
“不愧是上位仙家,说起话来果然头头是道,连我这种没什么修行的小仙都听明白了。这样,大仙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定把你的话一字不改带给红满西那个老顽固。不过...”
符离薛乐呵呵应道,转头看向远处已成一边倒之势的战局,笑道:“得等我先把这场热闹看完。”
无论是好话,还是歹话,通通左耳进,右耳出。
符离薛岿然不动,胡白也只能袖手旁观,对那一声声惨叫置若罔闻。
既然眼下这口恶气注定只能憋在肚子里,胡白索性彻底熄了出手的心思,盘算起如何揪住对方的痛脚,在事后把今天的损失全部找回来。
“热闹?”
转换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胡白的心思立马活泛起来,沉声道:“马哙可是你们城防所的暗警,现在他被人袭击,你却说是热闹,符离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白,我警告你可不要乱泼脏水啊。我是仙家,又不是弟马,我可从来没有从城防所领过半钱俸禄,怎么能算城防所的人?”
符离薛肚中早有准备,话锋一转:“而且‘内五家’早有规矩,仙家下山开堂后,唯一的禁令便是不得惊扰倮虫,可没有见义勇为的责任在身上。”
胡白眼泛阴狠,冷哼一声:“不管你怎么装傻充愣,十天后的镇公会上,我一定告红满西一状!”
“告,一定要告,反正我也没有参会的资格。真到了堂倒屋塌的时候,大不了我舍去一身修行,解了命契,换个堂口继续当我的逍遥仙家。”
这头东拉西扯说废话,那头拳来脚往分生死。
“白爷...”
马哙的喊声已经由最初的惊慌变为了绝望,撕心裂肺的动静听的胡白心头越发烦躁,猛然转头怒视对方。
“你就不能自己争口气?!”
“....”
马哙闪躲的动作猛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胡白。
砰!
又是一次手刀劈砍,沈戎右侧衣袖炸成碎片,裸露出的手臂上肌肉贲张,青筋密布。
那面明黄旗帜上的‘姜’字本就已经裂痕遍布,摇摇欲坠。此刻再遭此重击,终于无法维系,悄无声息的崩碎。
眼见自己身前再无遮挡,生死关头,马哙却忽然莫名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声。
“牲口沐猴而冠,乔装为人。弟马签字画押,徒为走狗。马哙你看清楚吗?这就是地道命途的真正面目。”
“我看清楚了。八道纷乱,妖孽横生,唯有黄天大神,才能扫清污浊,赐予我等信众万世太平。”
马哙在心头回道。只见他眼中的恐慌如潮水般褪去,一抹凶焰突然大盛。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于身前交错形成一个‘十’字手势。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股无形的冲击凭空而生,以马哙的身体为核心,朝着四面激荡开来,将逼近的沈戎直接掀飞出去。
下一刻,马哙身上爆发出一声刺耳无比的狐唳。
只见一头毛发赤红的胡家仙被强行从他体内的堂口中逼了出来,灵体宛如烈日照射下的残雪,从四肢开始消融泯灭,顷刻间便死的干干净净。
“太平教?!马哙竟然跟这群人扯上了关系...”
听着那熟悉无比口号,沈戎心头猛然一沉,在顾不得其他,抬手拔出剔骨尖刀。
可还没等他动手,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弥漫整个五福酒楼。
刹那间,沈戎、符离薛,甚至包括胡白自己在内,所有人近乎本能一般,将惊骇的目光投向了那危机感的源头。
只不过其他人是转头,而胡白则是低头。
“他妈的...”
符离薛颤声爆出一句粗口,灵体纵身而起,四肢着地,踏空飞奔。
胡白则是呆愣原地,怔怔看着从自己衣袋中缓缓漂浮而出的玉观音。
一股天罗地网般的锁定感将他重重笼罩,让他清楚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胡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马哙送给自己的礼物,竟然会是一颗夺命的炸弹。
“南无...”
虔音响起,胡白身上忽然浮现一颗虚幻狐狸头,眼神绝望,张口将那枚玉观音吞入口中。
前一颗狐头刚把兽口合拢,立马又有一颗狐头飞出,连头带物,一起囫囵吞下。
胡白堂口中的仙家们前赴后继,转瞬间便有十余张狐口将玉观音死死封锁。
“阿弥陀佛。”
佛声并没有如胡白期望的那般,被自己的仙家们联手阻断,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层层阻拦,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焰光,没有声响,只有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清风吹过场中满地残骸。
砰!砰!砰!砰!
漂浮半空的玉观音,连同那一颗颗狐仙头颅,全部炸成齑粉。
胡白身躯颤栗不止,嘴唇反复抽动,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眼。倏然,他周身大穴自行爆出一个个血窟窿,喷涌的鲜血顷刻间便将他浑身染透。
噗通。
胡白仰面倒地,空洞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酒楼的穹顶。
“真是一场意外收获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毛发凌乱的狼脸挤进胡白的视线。
虽然提前远离了爆炸中心,但符离薛此刻的状态依旧不好,灵体虚幻漂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就地崩散。
但那颗独眼中,却透着发自肺腑的喜悦。
“堂堂胡家居然收了一个神道命途的人当弟马,我想想,地道有多少年没出过这种笑话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救..救...”
胡白目光涣散,颤抖的嘴唇反复挣扎,终于将嘴边的话语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大声点。”
一颗狼首缓缓垂下,独眼中绿光渐盛。
“救我...”
“帮你解脱?没问题。”
抵近的狼口猛然张开,将胡白的视线尽数吞噬。
死寂的五福酒楼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至于沈戎和马哙,早已经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