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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都市 > 五岁那年,她成了北漂 > 第53章 把爱的东西摔碎,就不会爱了吧

徐小芜在家总也是燥得慌。她的工作是在家卖衣服,还是那些她本人很是喜欢、但市场接受度并不乐观的特色服饰。这些衣服来自印度、孟加拉、巴基斯坦,进货便宜,所以她从不跑货源,只是跟着别人的口味下单。一切工作只要在家就能完成。原来还要去邮局,如今有了取件业务,这趟门也不用出了。她没有同行的家人,孩子在爷爷奶奶家,丈夫整日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她突然发现,丈夫已经三天没着家了。她不想给他打电话,因为只能听到恩恩啊啊的回复,没意思。这三天,只有第一天的早饭她做了两人份,也是自己吃了两顿。家里,配对的餐具给拆开了,一个放橱柜,一个放冰箱,隔得很远;壁橱里也没有相辅相成的花色了。柜子空了一半,她用来放做一些低价淘来的香料。这些料销路不畅,远闻倒还能提神,近嗅可真是要把肠胃给颠倒个个儿。但徐小芜相信,等自己的异域服装有了一定名气,这香料只要没长毛,就会身价倍增。于是,她便在家守着这个小梦想,日复一日地忍受着、享受着孤独。有时候忍不了了,心里委屈了,就去想想王小红。敌人能做的事,她也不能太差,就这样,便又有了继续的勇气。

李书耳每个周末从爷爷奶奶家回来,总是一幅沉稳收敛的模样,无论讲好话坏话,都面如死水。几次她怀疑孩子是在闹叛逆,打算教训一顿,但都被淘宝群的姐妹给拉住,可不能伤了孩子的心。于是她便忍耐着女儿带着私人的沉闷和她相处。值得欣慰的是,自从强制拒绝李书耳参加那班级歌唱赛后,孩子的心收回来了。整天一回家就躲进书房,任何时候悄悄从门口望去,都是在聚精会神地计算、书写。徐小芜心中曾有的一丁点对孩子过于严厉的愧疚,可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周六,都晚上十一点了,徐小芜催李书耳睡觉。她买了影碟机,还向邻居借了些盗版光碟,都是当红的戏。她想让女儿笑一笑。李书耳拒绝了,说是有太多作业要写。徐小芜有些心疼,端杯奶凑过去看,发现女儿在绿格作业纸上端正地写着短句。

徐小芜读起来,“那些风霜雨雪……”

李书耳从椅子上弹起,一下子扑在那几张纸上,“妈妈!你吓死我了!”

徐小芜将奶杯往桌上一压,伸手抓起李书耳的手臂,“你这是什么作业?”,一股相反的力从五指传来。女儿在反抗。可她再稍加威胁地施加些握力,反抗就消失了。她轻轻推开女儿,拿起那张纸,继续念着,“那些风霜雨雪,那些雷雨交加,无言的咖啡,说谎的茶……这是啥?”

“这……这是作业。”

“作业?”

“对,写诗。”

徐小芜继续读下去,突然笑了,“你这真的是诗?简直是顺口溜。挺押韵的。”

李书耳脸红成了柿子,柿子上裂开了个口,大概是一种说不出的微笑。李舒耳告诉母亲,这事她想了一晚上了。徐小芜更是笑得欢,心想,女儿还真是没有什么文学天赋,虽然她知道,要是自己上手,也八成得写出个快板、二人转。她有点心酸,女儿能做好的学科不多,但很快她再度雀跃,因为写作从不纳入她家李书耳的未来规划。写作出书比唱歌作曲还没有前途。人们会会给你一首歌的三分钟,却很难给素人作家八个小时。

徐小芜让李书耳别再给自己较劲,第二天按照示范答案仿写一篇,换换用词,调整句式,佳作都是这样出来的。至少考场佳作是。

李书耳有些为难,说脑子里正好都是思路,不把那股子热情腾到纸上,就没心思吃饭。徐小芜看女儿学习如此上心,很是稀罕,可逐渐地,望着女儿认真和文字较劲,她又开始不安,“别写了,别写了。”,她拿走女儿的笔,拉着她离开了。

电影是《夏洛的烦恼》。母女俩相互依偎着,五彩电视光在二人面露倦色的脸上闪烁,像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

李书耳看着这电影,脑子里翻滚着未完的诗词,指尖随意扣着不知哪首歌的鼓点,直到电影中的夏洛拿起吉他,自弹自唱地吸引全校目光时,她眼睛亮了,但徐小芜突然跟她聊起来,“要是时间能倒流,我觉得我会过得挺不一样的。”

“妈妈,你会做什么?”,李书耳的目光还粘着夏洛拨动吉他的手指。

“我可能会更努力地学习吧,去考北京的大学。到时候生活就不会很被动。

李书耳不理解。她猜母亲又在变相督促她好好学习,便不再接话。

徐小芜这次是真的想分享,便继续往女儿给的沉默中投入些新的内容。她坚信如果当初在北京念了书,那她可真就要发奋读书,使出生孩子的劲读书,读什么取决于学什么,读律师,读医生,读计算机,只要玩命读,至少能找个体面工作,找个体面工作,至少能嫁个靠谱点的北京人。说到这,她住嘴了,意识到说错了,她是下定决心,要把女儿保护好的。之前夫妻吵闹,她都是尽力不让女儿听到,即便丈夫又突然消失个三五天,她也会说李书是出了远差,走之前可是万般嘱托让李书耳好好学习。于是,感慨说到一半,徐小芜改了口,解释“李书的不靠谱”在于应酬太多,万一以后累病了,丢下她们两个,可真是太不靠谱了。

徐小芜的无中生有没必要。李书耳依然沉浸在电影的世界。

李书耳九岁了,感知到了更多的世间悲伤。她常常被冷落,可她那颗敏感的心可从没为了自我保护而冰冷下来。音乐给了她说话的权力,不需要勇气,情感就会被感知;不需要那张并不伶牙俐齿的小嘴拼命解释,细节就会被捕捉。多么方便,真是上帝的语言。可逐渐,她有些过早、但不可停止地脱离儿童视角,尝试着用更晦涩的情感解读每一个撞入人心的音符。第一个让她大开眼界的,就是爱情世界。电影中,夏洛和女神正借助深情对望,电影外,李书耳的耳朵贪婪地记录着旋律中的暧昧柔情。这是她想要的词。

夜再深些的时候,徐小芜睡了。这类电影她是不爱看的。她看不出这有什么社会价值、又能帮助自己怎样活得更加体面,所以她睡得很沉,非常沉,沉到李书耳轻唤几声妈妈都没能让她醒来。

李书耳下了床,回到书房,重又动笔写起那几行诗。这下子可真是酣畅淋漓。她听到雨落、鸟鸣、流星陨落,虽然一转头,只窗外却不过是黑夜中一面贴来苔藓的烂砖墙。

后半夜,李书耳久久不能入睡,偷偷拉起母亲的手,充满感激地握着。她对母亲的情感已经好久没如此冲动,自从被迫放弃唱歌比赛,她就自行切断了和母亲间的那条心灵脐带。可如今,她感谢母亲,不是因为母亲为自己人生规划的任何一条光明道路,而是母亲给了她生命和耳朵,让她个自视卑微的灵魂能感受生命如此的欢欣。

第二天晚上,李书耳又耐不住心中翻腾的灵感,悄手悄脚地出了床铺,来到书房,涂涂抹抹了好几页纸,出了最满意的终稿。她读了几遍这稿子,忍不住哼出调子。她想起林俊杰的几段小调子也可以配自己的诗,便掏出随身听,安上早晨买的电池,于是,音符像点石成金的木槌,叮叮咚咚地将目光所及的物件一个个敲成了艺术。

她就这样听着,反反复复修改着其中几个片段,为的是让大众听得懂的悲伤、听着更像自己才能懂的悲伤,然而快乐是共通的,她就放任更有才华的人帮她表达。又是修修改改的几个时辰。她不会作曲,只能把一截截片段录下来,反复回放,每个细微的音调抖动都不能放过。这件事让她彻底忘了时间,而时间也不过是人类衡量事物进展速度的方式。有了音乐,她可以扭曲时间,让快乐很长,让低谷很短。她做得多好。她才不是人家口中的笨蛋,她只是把选择题的abcd按照最美的旋律排好。她是个天才。她的姐姐李叶茴递给她这个随身听时就在上面写了:致天才。

天亮了,最后一遍唱完整了。人生头一次一宿未眠,大脑烧了一晚上,太累了,音准都听不出了。当然,如果母亲还能多睡会、太阳再降下去,她便还能继续改,改到自己的心真真正正地认可,改到谁听了都说是个精品,死了也不遗憾了。

李书耳收拾好一切,回了床,幸福地睡了,再一睁眼,太阳高照。母亲早就起了,在另一个房间打电话,“亲,您穿这个真的不显胖……”

她开心了,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拿出昨天的剩菜剩饭,熟练地把它们炒在一起。又转身抓了两颗蛋,剁了蒜,全部倒在锅里,炒在一起。炒着炒着,节奏感上来了,她便挥舞着铲子哼起了歌。她很忘我,开始和油烟机比声大,厨房变得乱糟糟,等感知到母亲正在身后望她时,李书耳声带像被根绳子猛地扎死了,简直吓白了脸。

“怎么又自己做饭,不是说不让你动火吗?”

李书耳乖乖把铲子让给母亲,一步一缩地退出厨房,跑到有阳光的地方给自己回回血。

徐小芜看着锅里花花绿绿的一大片,无奈地笑了,“这孩子……”,她尝了一勺,还挺好吃。她便开开心心地关了火,哼着歌往盘子里盛饭,“那些风霜雨雪,那些雷雨交加……”,无意地,她跟着女儿方才的调子哼起来。猛地,她愣住了,像被歌里的雷劈了。

徐小芜走去孩子的书房,把书一本本地掏出来,一些纸片飞出来,上面写着些不成文的破碎句子,翻开书,更多的纸片秋叶弹射出来,像刀片刮在心上。然而,甚至是书页里,也密密麻麻地划了短句,这一坨,那一簇,横着写,竖着写,斜着写,英文字间,数学符号旁,真是密密麻麻。掏出最后一本书时,一个鱼钩上了手,顺势一拉,是一条白线,高高提起,一个随身听咬了钩,吊在半空,摇摇摆摆。她凑近那猎物,皱着眉头识出上面的字,“山…水…m...p...3。”话音刚落,余光出现了李书耳的半张脸,再一定睛,只剩下门框边沿的一条腿。那腿很细,显得关节极大,上面裹着镶花边的长筒袜,袜子泛黄,但没有灰。

“李书耳。”,她唤女儿,“这是哪里来的。”

李书耳不愿说,但母亲扬言要没收,她才终于说了,“姐姐给的。”

徐小芜笑了,带着恨意的冷笑。敌人太厉害,竟然要在心理上彻底毁掉自己的女儿。她望着那随身听,像是看到王小红的脸,李叶茴的脸,甚至不怀好意的李书的脸,还有她几次偷窥到的、李书屏幕里那个女网红的脸。看着那些脸在自己指尖旋转,她松了手,随身听应声落地。李书耳像猫一样从门后窜出来,可跑了几步还是停了,“妈妈,我能捡吗?”

徐小芜后退两步,“你捡吧。”

李书耳捡起随身听,指尖掐得都发白了。眼泪一滴滴滚下来。

徐小芜看着心疼,她想,要不就让这孩子这样去吧。可是如果这是这孩子真正的天赋之路,那也无可厚非,大不了自己去养她一辈子。可一想到敌人的孩子头上戴着些漂亮的光环,甭管是医生、律师、还是什么工程师,而自己的孩子在歌海沉浮、在海选话筒前任人挑选,她就觉得前半生的努力全毁了。她甚至嫉妒王小红,是怎么把同一个男人的后代教育成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如果李书耳是王小红的孩子,又该受到怎样的教育。她决定学着敌人来一次。

于是徐小芜说了她信的真相和她不信的真相,“你知道为什么李叶茴给你这个吗?”

“因为她……”,李书耳说不下去了。

“你姐姐唱歌吗?”

李书耳摇头。

“你姐姐出去玩吗?”

李书耳又摇头。

“她学习用工吗?”

李书耳点点头。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李书耳还是摇头。

“因为她想害你。她想自己偷偷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然后做厉害的人。而她要害你,要让你天天只能去街上唱歌。你知道吗,其实你唱歌挺难听的。我不想打击你,真的,妈妈我原来表演过唱歌,”,她说的是之前酒吧卖唱的日子,“你不是那块料。”,徐小芜狠狠心,“上次你过生日,不是来了很多阿姨。其实她们也觉得你唱不好。”

”可是,”,李书耳鼓足勇气,“可是我比赛拿奖了。”

“那算是什么比赛。小比赛,说明不了什么。”

李书耳不说话。徐小芜知道女儿不服。她没说什么,把刚刚掏出的书塞了回去,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中午吃饭时,母女都没说话。以往她们可是要聊个痛快。一般都是徐小芜教授些做人的道理,而李书耳很敬佩地听着。可这顿饭,李书耳漏听了好多话,只是麻木地往嘴里铲饭。她多么在乎母亲的想法,多么信任母亲的评论。她虽条件反射地不信,可那句“很难听”还是一点点地把她的信心吃掉了。

第二个周末,她被母亲接回家,没带着随身听。她无精打采,只觉得困倦。也是多年来头一遭,脑子里没扬起任何旋律,简直空空如也。而她,已经头脑空白了一个星期。日常生活的点滴灌入她脑子会自动转码成旋律,再渲染出相应画面,可如今,却只是白墙四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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