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老师接到门卫的信息,让她下来取东西。王老师问是什么,门卫说自己也看不太懂,她便下去拿。这个包裹是指名道姓地送给她的,可送件人却是个不认识的名,来源地也是Australia。她想起什么,拿起先前生日蛋糕寄件上的签字,认真做起比对。果真,来自同一人。她有些紧张,难不成自己棒打鸳鸯要受到报复?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这论谁都不会呼吸畅快的。
王老师急匆匆地抱着个长方形箱子回去了。几个教员看到,都问,她也不回答,躲躲闪闪的样子让人怀疑。人家果真开始背后讨论起她。结果,到了下午,当她趁办公室只有两人时,打开了箱子,结果可真吓她一跳,竟是朵鲜红玫瑰。在箱子闷了一天,竟还是颜色扎眼。箱子里只有这个,没有任何解释。
王老师把盒子盖上,心头的不安越演越烈。玫瑰象征爱情,这她是知道的,所以此刻才心慌。可她若是知道,此刻办公室的另两名教员正不约而同地透过彼此的化妆镜观察她的慌乱,那一定要吓得翻过白眼去。
当晚下班,王老师嘱咐校园保安,从今往后,给她的包裹,一律拒收。可她嘱咐的方法不够礼貌,先批评大爷工作做不到位,包裹从不筛就一律全收。后又对保安室内的布置指指点点,说这里容易着火,那里容易触电,最后细细打量下大爷的办公桌,“呦,还看书呢?”
回到家,她气不过,把今日的遭遇当成了挑衅。就好似正房被小三的突然来访毁了心情。她喝了许多茶,才真正安定下来。可到了晚上,她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到第二天的教学任务,就更是冒起心火。结果第二天她果真迟到了。
到了办公室,桌上有六个盒子,全都来自Australia!
那些年轻教员围上来解释,原来,这些盒子都是寄给他们的,各自打开一看,发现全是玫瑰,而且留了贺卡,点名给要转交给王老师。贺卡上还画了爱心。
其他教员们心里各种猜测都有,但都约好了,只说这是王老师丈夫玩的浪漫。
王老师勉强地笑着和大家伙应付一阵,最终抱着六个纸盒安静地坐下。
一整天,这六个纸盒都在桌上烦扰着她。教员们关注着这事,她不能丢。有个新来的英语老师,思维比较简单,建议她把花拿出来,一直放盒子里就蔫了、不美了。她不干,嫌麻烦,那英语老师便说自己爱花、愿意帮王老师照顾这些玫瑰。于是这些花便沐浴着英文歌,被一只只地拾起、去叶,整齐齐地在水瓶立正站好,沐浴到真正的阳光。这下好了,花期未到,王老师便要一直受其干扰。
那天放学,王老师又去教育了保安,用着很不客气的语调说,“以后这个来自Australia的包裹,全都不要。”
保安不吭声,趁她不备狠狠地用眼睛刮了她好几轮。
王老师带着点气问,“不懂英文字没关系,这个A你认得吧?以后,带英文的一律不要收,都是骚扰信。”
保安把茶杯往桌上一砸,“校长每天都能收到英文信,你去跟他请示让他跟我讲。是他给我发工资,不是你。”
王老师脸色煞白,“那个A开头的、长方形的包裹,校长也受到了吗?”
保安哼哼几声,“人家校长收的是正经信。人家可不在学校收花。”,大爷再接再厉,“不过没准过两天,这花他也能收着。”
王老师这才明白,这花的事其实已经是同事们不能戳破的秘密了。她感到窒息,胃里难受,“你别嘴上没点把门的。”,便转身又走回教学楼,身后,大爷也不示弱,“读点书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一楼大厅,李书耳正对着黑板抓耳挠腮。她这几日一日在变动板报风格。最初,她只想踏踏实实地讨好老师,可和家书谈完,她又想逆反一把,可终归是下不了这个心。家书的推理是不错,但也不过是推理。即便反着推,也同样有道理。老师怎么会对她动心眼呢?老师的孩子都去美国上最棒的大学了,何必呢。于是乎,她便又出了版新设计。不过,板报这事已然耗费她太多精力,新的设计也不过是东拼西凑来的。
她正琢磨着如何赶紧完工,王老师便踏着自己的小跟鞋冲了进来。要不是李书耳主动问好,王老师根本就不会看到她。
王老师看着那板报,“你这个和前几天的不太一样啊。”
“换了个风格。”
“这么用心?”
“之前的,不是很合适。”
“学习要是也这么用心,就不会老拖班里后腿了吧?”,说完这话,王老师上了楼,可直到她下楼,李书耳还没反应过来。
王老师把一捧玫瑰塞李书耳怀里,“别再花时间玩这些把戏了,真的,孩子。你想想,咱班王璐能上北大附,之前和你比着拿倒数第一的牛彭也能上个八中,你拿笔扎的冯良玉都能上区重点。你呢,你能上哪啊?这次分班考试,我已经向学校申请将你撤出尖子班。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交钱也好,托人也好,但是我有我的原则。没出息的人,是不可能在我班级留下来的。以后,我永远不会给你好脸看。”
王老师的眼神像顽童看向被磨得半死的蚂蚁。那语气,李书耳是永远不会忘的。
第二天清晨,王老师被校长电话叫醒。校长很是自律,每天五点起床,五点半锻炼,跑着步去学校,尔后一边监督食堂工作,一边就把早饭给吃了。
王老师一看时间才六点出头,挺不满意地接了电话,本想拐着弯地先训训这年纪轻轻的上司,可没想到却被对方抢了气势,“王老师,您赶紧来一趟学校。您班出的这个大厅海报,您自己都没审一下吗?您当初说的教学实验,就是这个?住宿生都陆陆续续来食堂了,全都看见了。我不跟您多说了,我先和几个老师把它擦了。”
直到电话挂了,王老师都没机会出个声。现在她能说话了,可下巴动动,却没有出声的能力。她手机又是叮咚一响,是来自校长的图片:大厅的黑板中央,画了一对拥吻的情侣。黑板右侧是一枚中指。黑板上方,大大咧咧地横了四个大字:十年不晚。黑板右下角又是白晃晃的几个大字:初二六班,李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