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回头,黑沉如海的眸子依旧看着天边那弯皎白的月。
“无事。”
江清婉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想了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过来,有东西送你。”
墨云寒这才转过身,逆着月光看不清神色。
“送我?”
江清婉将之前在马家村得来的那颗铁珠子放在了桌上。
原本的黑色已经消散,变成了一种哑光的白,宛若一块玉石。
其上打了孔,系上了红樱子和一个怪异的盘扣。
“这个你随身戴着,对你的身体有益。之后,从每日一次改成每三日一次,若无变故,或许可提前一月结束。”
到那时……
若这人真是妖,她可不会手软。
墨云寒将那颗珠子拿在手里,指尖感觉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渗入皮肤,连带着整个人的情绪都跟着有所平复。
他知道,这是个宝贝。
没有拒绝,低头系在了腰上。
“多谢。”
“客气。”
江清婉又喝了口酒,慵懒的像一只猫儿。
“问你件事。大周当年和大隋打了多久?战况如何?”
那个时候,她应该还被师父关在山里学习法术,实在是一无所知。
墨云寒凝眉看着她。
“你怎么会问起此事?”
江清婉吃了口肉,“今日给人卜卦,有个人的生辰八字很奇怪,非生,非死。”
她碾了碾手指尖。
又回忆起朱淮君燃烧起来的那个手帕。
以前,她曾遇见过一次。
那个非生非死的人,被夺走了命格。
算八字,人是活着的。
可以血亲之血寻找,人却是死的。
按照朱淮君的说法,她的兄长是死在战事。
一整个小队全部尸骨无存。
而且还不是在战场上,这就太奇怪了。
若是有人想借别人的命格做恶,战场上要死的人多不胜数,为什么偏要选一个押送粮草军需的人。
而且她看过那个八字。
连纯阴纯阳都不是,更别说是稀有的金木水火土属性,普通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
夺人命格,可不是简单的法术。
位列诸葛门十大禁令之一。
师父曾说过,这种法术一旦实施,若遇命格相抵,夺命格之人很有可能成为被掠夺者。
危险性极大。
那人命格毫不稀奇,又有谁会大费周章去夺?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
更想知道,是谁掌握了这个法术。
是诸葛门人,亦或者师父口中说过的叛徒!
墨云寒问,“此人参与了那场大战?”
江清婉点点头。
“有没有当时的卷宗可以查看?”
墨云寒微微沉思片刻。
“明日我带你去。”
江清婉顿觉开心,明眸噙着笑,将小酒坛举了举。
“作为人情,我可以送你几张救命的符。”
月色下,女人绝美的小脸晶透白皙,如染了一层圣洁的神光。
墨云寒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转动着腰间的珠子,双眸却一直锁在对面。
“江清婉,治好了我的腿,你有什么打算?”
入口的肉唇齿留香,江清婉此刻心情极好,回的也干脆。
“云游四海。”
肆意,洒脱。
不受任何束缚。
墨云寒压在心尖上的石头又重了几分。
今日巡防营门口的那一问,他很清楚,皇上对他起了忌惮。
他又想起被江清婉摔碎的玉雕。
或者说,这种忌惮早就已经存在。
只是最近更甚。
当年,将他从军中调回京城,不准他再上战场。
是太上皇最后一道圣旨。
或许是心疼他,但更多的,是为了安新皇的心。
可现在大周群狼环伺,早已不是当年那般稳固。
若再内斗,大周危矣。
敛下情绪,他眸色又沉了几分。
等他了却母妃的事,他会自请出征永世护卫边境再不入京。
如此,总可消了帝王的猜忌。
“江清婉,你走之前,能否让我见一见云天机?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江清婉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满眼狐疑的看着他。
“你找她不就是为了治你的腿吗?你不信我能治好?”
后半句已经很不爽。
墨云寒忽地盯着她问了句。
“你是不是云天机?”
这话问的突兀,却又含着几分肯定。
江清婉怔住,眼神明显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她故意隐瞒身份。
而是云天机是诸葛门出来的天下第一神算。
而她,因为秦明朗,已经自请出山门。
还惹得师父大发雷霆不肯认她。
在没得到师父原谅之前,她没办法做回诸葛门的云天机。
“我不是。”
她仰头连喝了几口酒。
“时辰快到了,走吧,去你的房间。”
她起身出了凉亭,月色下,纤细的背影,透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墨云寒低头看着腰间的珠子,声音低沉,如捻着无尽的苦。
“江清婉,你觉得这世上有妖吗?”
江清婉已经走出很远,并没有听清。
只依稀听到他在说话,停下回头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
墨云寒抬眸,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
……
秦明朗在苏玉兰的房间里跪了一整夜。
他实在不敢说自己没有拿到巡防营首将一职,第二天掐着上朝的时间赶紧出了门。
那张图废了,但是一万两银子,他必须找鬼面要回来。
要是他敢不给,他就找人抄了他暗渠的老窝。
春梅端着水进屋伺候的时候,才看到苏玉兰哭红的眼睛。
昨夜两个人回来时情况就不对劲,她也没敢多问,小心拿着帕子在旁伺候。
“县主,再过几日是老王妃的寿辰,以往咱们不在京城,都是提前备了礼,今年回来了,理应要当面贺寿的。”
苏玉兰用冰水浸泡过的帕子敷着眼睛,缓解疼痛。
闻言嗯了一声。
“今年的礼,不能轻了。”
可她身上能用的银子不多了。
好在秦明朗顺利拿下了巡防营首将的职位,也算能带出门去,给祖父看一看。
否则不知道大房那边要怎么嘲笑她。
“你去库房将那几个铺子的地契拿过来,今日陪我去一趟商会。”
她准备卖掉铺子好好备一份大礼,在寿宴上狠狠压一压大房的风头。
将这些年,她跟母亲受得气全都还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秦润的声音。
“儿子给母亲请安。”
苏玉兰扶着春梅的手坐起身。
对,她不仅有秦明朗,还有入了太学院的秦润。
当即露出几分喜色。
“快进来。”
秦润穿着青色长衫,一副温雅少年的模样很能博人好感。
“母亲。”
再一次恭敬行礼让苏玉兰眸光又多了些笑意。
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身边。
“在太学院可还习惯?”
“习惯,夫子还夸我功课好,儿子也交了些好友一起研读学问,甚是开心。”
秦润的话哄得苏玉兰心情无比舒畅。
“好,润儿争气。我记得这两日要有次丙班会考,你争取拿个好名次,母亲就带你回王府见见你曾祖父好不好?”
秦润一听,当即跪了下来。
“儿子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