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怒气冲冲出了地窖,关上地道口。
好啊,新安姑姑,你这一招玩得好啊。
你釜底抽薪。
你偷换了我的银票,你还想假死?
他不知道银票的具体数额,曾经隐约估算了一下,大概一千万两还有余。
面对这么多的财富,新安起了独占之心,所以她设计假死。要不然,怎么能有人避开金吾卫和羽林卫的层层包围进了大帐刺杀她?
那个刺客捅了她一刀,刀口偏了一些,恰好避开了心脏要害。
怎么就这么巧?
世上就没这么巧的事。
新安公主想贪掉银票,监守自盗。
到时候她出去养伤,遁逃到金兀术那里,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了。
只是她失算了,她把自己伤得太重,弄得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发现了她的猫腻。
太子强忍下这口怒气,吩咐御医:“命尔等救活我皇姑姑,需要何等药材,只管问孤要。”
御医们纷纷磕头应承:“太子仁善。”
太子厌恶新安公主贪婪,竟然玩阴的耍他这个大周太子。那些财富都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就是新安公主也不行。
然而心头的怒火无从发泄,暂时不想回宫,只在街头散步。
当初把财宝放在新安公主那里,就是个错误。
太子背着双手走在人群当中,看到书局门前售卖打折书籍的摊位站着许多人,其中一人白色纱裙,一头乌发垂肩,衬得那人的脸庞白嫩细腻。她头上只佩戴一朵白色的绢花,整个人清丽无比。
正是先前路上惊鸿一瞥的少女。
太子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换了个表情走过去。
朱澜选了好几本话本子,想到师父闲着没事干,于是挑选了几本游记和侠客话本,翻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有人搭讪:“姑娘喜欢看书?这本《英雄大八义》非常好看,他们忠肝义胆,敢为知己者死,这等情份实在让人羡慕,实乃我等楷模。”
朱澜两眼盯着太子,眼里喷射出怒火,随即低头。
千万不能让太子察觉自己的恨意。
如果可以,她宁愿和太子同归于尽,一把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了百了。
然而不行。太子身后跟着数十位羽林卫!
她正想着如何接近太子,没想到太子主动送上门来。
她捏紧书册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太子看见少女不敢抬头看他,捏着书册的手指微微抖动,心中自然得意。
他相貌俊美,民间的姑娘们见了他根本不敢直视。看看这个姑娘,激动得都在颤抖了。
他看着朱澜的发顶,温柔说道:“姑娘,可是被本公子吓到?是本公子不好,本公子这里给姑娘赔罪。”
朱澜只好微微抬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公子,我未曾被吓到。”
嗓音脆而柔,如黄莺出谷。
有美在侧,太子心情更好:“姑娘也喜欢看这些话本子?”
朱澜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小心答道:“是,这些书都挺有意思,无聊的时候可以消遣。”
她拿出碎银子要付账,太子如何能让女子付钱,微微侧首,于是身后的公公付了银子,朱澜客气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我看公子很喜欢这本,就送给公子吧。”
她把《英雄大八义》递过去,太子笑盈盈地接过来:“我书房里恰好缺少这么一本大八义,多谢姑娘。投桃报李,我看姑娘浑身上下没有饰物,实在暴殄天物。恰好我有一串明珠,堪配姑娘容貌。”
他掏出那串毫无瑕疵的珠链托在手心里:“姑娘你看,这珠链每一粒都同样大小,共计八十八粒,乃是祥瑞之数。姑娘戴在身上,可以护佑姑娘平安。”
他身材高大,目光柔和,对面的姑娘面貌娇美,两个人站在街边,特别----
刺眼。
薛从俭几乎要吐血。
如果她敢接,他就把那珠链碾碎。
她就那么缺钱?陌生男人的东西也能要?
这世间就没有纯净的好男人。
朱澜微微迟疑,终于正眼看太子。她一双璀璨的眼睛清纯、干净,堪比太子见过最纯净的水晶那么澄澈。
太子眼眸蓦然深,喉咙也动了动:果真是个美人。
朱澜又去看那串明珠,太子刚才去了公主府,估计这明珠是从公主府地窖里拿出来的。太子贪腐,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他出手如此大方,就不知他究竟贪了多少。想到那日太子曾和公主说过几日会有淮南道富商来找公主送礼,朱澜心头一动。
淮南道的富商要送给他们五十万两白银!
如果自己能拦住那个富商,把那笔钱弄到手,估计会挖掉太子一块肉吧。
只要能伤太子,朱澜什么都能做。
她眼角瞄了瞄太子佩戴的腰牌,一枚白玉腰牌,方方正正,折射出皇权的威严。
太子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是羞涩。毕竟初次见面,姑娘家如何会收陌生男子的礼物?于是微微一笑:“所谓明珠赠美人,姑娘不必客气,收下吧。”
带着上位者的优越,天然看不起世间普通人的蔑视。
朱澜伸出双手,正要捧住那串耀眼的明珠,冷不防一只黝黑有力的大手接住那串明珠:“这珠链不错,公子怎可胡乱送人?”
嗓音威严,带着不悦。
但是他并没有点破太子的身份。
太子诧异:“大将军也在此处?”
薛从俭捏着珠链细看,随后递给太子:“你祖母和父亲这几日心情很差,尤其是你祖母,你不如回家好好陪陪她老人家。”
这个皇叔比自己大两岁,是个断了左臂的残废,统领左右金吾卫,还以为自己是个角呢。
不过,他虽缴了兵权,然而名声尤在,在大周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自己如果能把皇叔拉拢过来,那么大事可成。根本用不着新安公主那等贪婪的庸才。
至于这个美丽的姑娘,暂且徐徐图之吧。
他接过来珠链一拱手:“叔父说的极是,小侄这就走了。”
朱澜盯着太子的腰牌看,把细节记在心里。
薛从俭看着太子的人走远,问朱澜:“喜欢珠链?”
你喜欢你和我说啊,我自然有。就是没有,我也可以问皇上要,去皇上宝库里头挑了给你。
别说一条,十条都可以。
朱澜又去看薛从俭的腰牌。
是一块黑铁腰牌,冷冰冰的,四四方方的,很像它的主人。
不知道新安公主的腰牌是什么样子?
朱澜心里瞬间涌起一个好主意,于是敷衍道:“王爷,我这就走了。”
她抱话本子往回走,薛从俭跟在她身后:“你走路来的?我叫人送你回去?”
朱澜摇头:“不敢麻烦王爷。”
薛从俭:“……那个公子家里妻妾成群,他的东西可不能收。”
朱澜正恼怒他打断自己接近太子,听了这话,轻轻说道:“王爷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还是不要管了吧?毕竟,人和人想的都不一样。”
她轻快的走了,留下薛从俭在风中凌乱。
她喜欢太子?
还是喜欢珠链?
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