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青春 第77章 不可捉摸的回忆

“小懒虫，赶快起床了！大伙儿要准备下楼吃晚饭去咯！彤彤，先别睡了，当心晚上失眠睡不着。起晚了，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蔚彤彤原本还躺在床上，睁着肿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直愣神，待听清单翎的话，瞌睡虫一下子全被赶跑，瞬间头脑清醒过来。

她弹起身，侧身挪动双脚往床外落地，谁知脚下忽的一麻，那酸爽直逼后脑勺，残留在身的最后一丝睡意顿时全消。

“你先出去等着，跟他们说下，我马上就来。”

蔚彤彤边说边关上了洗手间的推拉门，打开水龙头，打湿面部，洗脸醒神，消除满身的疲惫感。

等她收拾完自己的仪容仪表出来，大伙都已聚集在客厅，就只差她一人了。

“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节食呢！”

夏磊就喜欢习惯性地出言调侃她。

“你看我像是会节食的人么？再说了，就我这身材，用得着么？呵呵～”

蔚彤彤没有起床气，显然也没有把夏磊揶揄的话放在心上，只丢了个白眼球给他。

难得他们这一伙人凑这么齐全，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跟他抬杠。

尽管在蔚彤彤心里，早就认定夏磊是国家一级抬杠运动员。

“人到齐了，下去吧！”

崔佩楠让他们几人先出门按电梯，他断后锁门。

几人驾轻就熟来到一楼大院，很快就看到斜对面新开的那家餐馆的大字招牌。

报上预约号，前台使用对讲机与楼面服务员一番沟通。

很快，从过道阴影处快步走来一名，身穿白衬衣黑裤子的男服务员，接待着一行人来到餐厅其中一个包间。

“几位请里面就坐，这边是带彩图的菜单，可以参考一下。然后在这张纸质菜单上勾选你们要点的菜肴就行。选完菜就可以呼叫我，我就在门口处候着。”

服务员熟练地给每位客人，倒上一杯热茶，介绍完点菜步骤后，自然而然走到门外，还贴心的拉上房间的木门，隔断了室外大堂的嘈杂声。

“还挺多人的，没想到生意这么火爆。”

阮霖四处张望，透过玻璃窗，看向包间外闹哄哄的大堂。

“是挺旺的，每天一到饭点就爆满。新开不久，看评论口碑都还不错。”

崔佩楠给大家推荐了几道招牌菜，回来的这几天，他下来吃过两回，觉得味道还挺好。

他们轮流着看菜单，有商有量着，最后挑了些对大家胃口的菜色。

喊来门口的服务员，把菜单交给他拿去电脑台下单。

“这边已经帮各位下好单，请您核对一下，有任何问题随时喊我，各位请稍等。

外面进门处，有免费的茶水饮料和小食供应，几位可以去挑选尝尝哦！客人们都挺喜欢的……”

男服务员把签账单夹在背板上，放在桌边上，交代完一切事宜之后，见众人点头，就出去忙其他的工作去了。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在座的大伙你一言他一语的，都在边询问边讲述着各自这一年来的在校境况。

“我们俩去外面装点小食进来哈！”

蔚彤彤对男生之间的聊天兴趣不大，这一年以来，大家基本都在群里保持联络着，基本情形也都知晓。

说完，她就扯了下楚寒橙的衣袖，准备起身。

楚寒橙正张着耳朵，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被彤彤扯了一下，疑惑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跟随她起了身。

“好。”

男生们没啥意见，等她们俩拉开房门走出去，室内又恢复了交谈甚欢的场景。

“彤彤，没看人家正听得入迷么？你拉我干啥？”

楚寒橙哭笑不得地抱怨几句，不情不愿地跟随她的脚步，她还没听完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调料小食台。

“你不帮我一下，我一个人哪里拿的了那么多吃的？哎呀！他们那些陈词滥调，我早就在群里了解的一清二楚啦！没什么新鲜事儿！

有空我保证将你不知晓的内容，事无巨细地一一讲给你听，现在先帮我一起，弄点吃的进去，oK？”

蔚彤彤咧嘴，灿烂地笑看着好友，顺手把刚装好的一碟酸萝卜条，塞进楚寒橙的手里。

“你说的啊！可不许转头就给忘了。”

楚寒橙不放心地看着她，实在是这个小女子，忘性有时候比自己还大。

“嗯嗯嗯～知道啦！”

蔚彤彤对她的话连连点头保证，手里一刻不闲地往一只干净的碗碟里头，舀着花生酱。

对比，楚寒橙不自禁地拧了拧眉头，打心底认定，彤彤简直是“嗜甜怪”。

“你搞这么多吃不掉浪费啦！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好像都不吃这个吧？”

哪知—

彤彤无所谓地摊摊手，耸耸肩：

“没事啦！反正我又吃不胖～”

楚寒橙汗颜。

“好吧！随你了，不过还是要时刻谨记‘吃多少拿多少’，浪费可耻。”

蔚彤彤侧身过来，将装满酱料的碟子，往她空闲的那只手心一放，挤出一个鬼脸：

“知道了！教导主任！”

楚寒橙闻言干瞪她一眼，将两只碟子一手拿着。

空出来的那只手，直接附在彤彤的胳膊上，隔着衣服轻轻一揪：

“谁是教导主任呢？啊？你说谁是呢？”

蔚彤彤放下食物夹，躲闪不及，又被楚寒橙捏了一下：

“救命啊！你不是，我是，我是！我说的我自己呢！”

楚寒橙并不是真的要捉弄她，眼见彤彤及时认怂改口，她便也不再‘攻击’她，而是见好就收。

“呵呵～小样儿！”

教导主任说的就是，她们高中时期学校的老师。

犹记得，刚进高一那年。

一次楚寒橙在专业课期间，临摹了一张大师的素描画作。

当时她耐心耐烦地细细描摹了整个上午，才得以把整幅画的轮廓以及局促的一些细节勾勒完。

当时，专业课老师还当众在课堂表扬了她一番，这让楚寒橙内心有着小小的兴奋与激动。

她对这幅画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因此对即将完成的成品画，有着极大的期盼。

可谁曾想，先前的希望与期盼有多大，接下来的失望就会有多大。

等到第二次专业课时，楚寒橙刻不容缓马不停蹄地赶到画室，走到自己的专属画架前，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她哭出声。

画架歪倒在一侧的墙体边，上面的画纸已然不见。

楚寒橙寻着满地凌乱的素描纸张，一路寻找，终于在一堆布满黑色脚印的废纸堆里，找到了那幅自己还未来得及完成的画纸。

她颤颤巍巍地蹲下身，用手指拂开周围的废弃纸张，尖着手指捏住那张踩满脚印的画，悲伤感、愤怒感在内心狂啸。

“谁干的？”

楚寒橙站起身，不顾眼前漆黑一片，满目金星闪烁，奋力在教室内咆哮出声。

原本室内的窃窃私语嘈杂声，瞬间止住，一双双诧异地眼光，从各个角落朝着她望过来，竟无一人应声。

连一旁跟楚寒橙关系不错的几个女同学，都被她那一声咆哮声惊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寒橙红了眼，积压心底已久的愤怒、怨恨、不满等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摧毁着她的意志，冲击着她的灵魂。

“我再问一次，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回应她的，还是只有满室的寂静无声。

不知是满心的绝望压垮了她，还是无人承认的漠视摧毁了她，总之，这一刻，楚寒橙毫无预兆地情绪崩溃了。

她紧紧拽着手里的画纸，飞一般地跨出了教室，目不斜视地径直跨上五楼的阳台栏杆。

“楚寒橙，不要啊！”

秋风扑簌着她的衣摆，在她跨上栏杆的瞬间，身后传来同班一名男生的低吼声。

闻讯而来的众师生，见此情景，吓在走廊原地站成一排，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个极端的女同学（学生）给惊吓到，寻了短见。

“我最后再问一次，谁弄的？告诉我，到底是谁弄的？”

楚寒橙的眼泪一串串滑落眼眶，像不要钱似的滚落至脸颊。

此时此刻，楚寒橙的关注点都在寻找出始作俑者上面，是生是死，她全然不管不顾。

可是，她终归是要失望到底的。

在这种关头，作为学生的这群少男少女，哪一个敢站出来承认自己的所犯下错误呢？

显然，大伙都是不敢的。

“楚寒橙，你疯了？赶快下来！”

班主任也被惊动来了，她又惊又气地怒斥着眼前这个自己心目中一直看中的女学生。

楚寒橙听到班主任的声音，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的理智终于回笼。

她喃喃自语：

“他们毁了我的画，毁了我的画！还没有人承认……”

班主任趁其不备，又朝着阳台栏杆靠近了些：

“你看到过摔西瓜吗？你想想看，你从阳台上抱一个西瓜，往楼下扔去，西瓜会是什么样子的？你跳下去，就会变成那样，你想要那样吗？”

耳边传来班主任一遍又一遍的劝导声，楚寒橙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麻木地没有听进去。

她腿又有些发麻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动一下脚跟。

“楚寒橙！”

身后又一声叫喊，打断了楚寒橙的想法。

就在她侧头看过去的空档，另一侧伸出几只手，把楚寒橙拽了下来。

楚寒橙拼了命地挣扎着，指甲深深陷入了从身后半抱半拽着她的男同学的手臂肌肉上。

她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心里所有的愤怒与不满，都发泄在了这名男同学身上。

直到对方的皮肤上有血丝浸出，楚寒橙才彻底醒神过来，魂归本体。

“发完神经了？”

看着终于冷静下来，愣在原地不吭声的楚寒橙，男同学笑看着她。

班主任过来，一把握住楚寒橙的手腕，气不打一处来：

“你来跟我聊聊！”

这天下午，班主任找楚寒橙聊了很久。

她带着楚寒橙来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内。

两人轮流问话，试图弄清楚楚寒橙会突然情绪爆发，走极端路的缘由。

楚寒橙死死不开口，任由教导主任问到脸前，仍是不为所动。

“审讯”时间长达几个小时之久，楚寒橙几乎全程保持沉默不语的态度。

教导主任耐心用尽，脸上终是挂不住了，他气得大发雷霆，扬言楚寒橙要是再不肯开口回答问题，学校就要开除她。

她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肯定是对生活很绝望的，甚至失去了学习的动力，所以，面对有可能即将失学的境遇，她依然波澜不惊。

事情很快被扩散开来，学校为了降低影响，最终做了处决。

楚寒橙休学一个月，回家等通知。

后来是怎么样的，楚寒橙突然就失去了记忆，想不太清楚了。

只隐约间记起，当时自己跟着奶奶一同回了家，当起了“家庭主妇”，照顾着一家四口一日三餐的生活，以及协助爷奶操持起多如牛毛的家务事。

于忙碌中，楚寒橙的心境逐渐趋于平静，竟意外地，得到了一丝内心的安宁。

或许是再也不用整日听自己家人，埋怨起学费等相关事情，有所关联……

“想啥呢？想那么出神！”

身旁的蔚彤彤将众人喜爱的小零食，挨个拿碟子装了个遍。

转过身就看到好友意识在神游，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楚寒橙。

“哦～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装完了没？”

楚寒橙回神，用手一摸，额角渗出了不少冷汗，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随手塞进兜里。

伸手端过桌面上的碗碟，对着彤彤歉意地笑笑。

“弄完了，应该差不多，有吧！”

蔚彤彤双手端起剩下的几个小碟子，两人一同返回包间。

“哇！真有你们的，这些看着就不错。”

阮霖朝两人竖起大拇指，用筷子夹起其中一样小食，一口咬下。

“嗯，好吃啊！服务员没撒谎啊！”

众人紧接着纷纷试吃，都一致好评。

“连小点心都这么美味可口，我都期待起这里的热菜（主菜）来了。”